第137章
她的運氣不錯,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人,但從上往下經過不同的房間時有些門縫底下還透著光,彰示著住在裡面的賓客並未休憩。
林琅意找到那間最南的房間,其實不難找,三層的房間數寥寥無幾,那間房間更是大得氣派。
她抬手欲敲門,才叩響了第一聲,門就從內裡打開了。
原楚聿站在面前,她快速擠進了房門,回身將門一關,第一反應就是去上鎖。
可手才碰到古銅色的門把,她順著往下摸,卻隻摸到一個空蕩蕩的缺口。
林琅意一愣,低下頭定睛辨認,震驚地發現這門的鎖居然被拆掉了。
“鎖不了。”原楚聿在身後語氣平和道,“小時候他們想要隨時推門進來看看我在做什麼,所以我的房間都是沒有鎖的。”
林琅意的手還摸在門上,聞言更是駭然。
所以他說的門沒鎖,是真的門沒鎖?!
她扭過頭,看到他平靜鎮定的臉,張了張嘴,最後問:“他們不會還在你房間裡裝監控吧?”
“嗯。”他居然能這樣平心靜氣地點頭。
林琅意寒毛直豎,下意識往牆角靠:“現在也有?”
“沒有了。”他失笑,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攬進懷裡,“跟門鎖一樣,小的時候哪怕爭取到了有鎖的房間,鎖也會被拆掉。現在哪怕是沒有鎖的房間,也再沒有人敢直接進來了。”
“我這裡住得少,所以也沒有改過。”
他的心跳聲沉穩,“咚咚”地透過皮膚傳到她胸口,原楚聿稍弓下身將下巴墊在她頭頂,非常喜歡擁抱的感覺。
他娓娓道來:“我小的時候許願,有很長一段時間許的是以後能有一間上鎖的房間,後來夢想成真了,每一套房子的每一間房間都可以裝鎖,如果我想,書房裡的每一個抽屜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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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許願總是很靈的,在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我許願不想跟父親住,每一天都跟母親在一起。”他笑了下,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沙沙的。
“然後也靈驗了,一直到她去世下葬後,我才跟她分開。”
“現在,我又許了願。”他收緊手臂,將她完全嵌進懷裡,共享體溫的親密能撫平所有的不安,讓他徹底放松下來。
“那你願望又成真了?”林琅意回抱住他,努力將手探出來看了一眼手機,提醒,“馬上就到零點了。”
原楚聿沒說什麼,隻是收了收下巴,將鼻尖抵在她的發間輕嗅著她身上好聞的氣息,像是黑蝶貝將腦袋埋進她最心愛的毛線球裡。
“但你晚上都沒吹蠟燭诶,願望真的能成真嗎?”林琅意拍拍他的背讓他放開。
原楚聿收了收胳膊,看起來相當不情願放人。
“快點,要過零點了。”林琅意從他懷裡緊迫感十足地掙脫出來。
一脫身,她就將耳朵貼在門口聽了會,想了想,又蹲下去從鎖孔裡往外瞄了幾眼。
沒人,她開了門就往外走,原楚聿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以為她要回去了,低聲挽留她:“你要去哪裡……?”
林琅意沒回答,而是徑直走到了三樓走廊靠近他這邊的盡頭,那裡有一扇窗戶,隻是用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住了。
她將窗簾拉開,窗臺上居然被人藏了一隻小碟子,上面是晚宴上切塊的慕斯蛋糕,一旁還放著一根蠟燭和一隻塑料打火機。
原楚聿看清了東西,在她身後慢慢停住腳步,站定,就這樣定定地望著她。
窗外的月色皎潔地灑進來,將她清麗的側顏籠上了一層夢幻的濾鏡,她捧起這隻小碟子,仔細地將那根細細的蠟燭插在蛋糕上。
轉過身面向他的時候,半開的窗外吹進溫涼參半的微風,將她的長發連著白色的窗帷一起輕輕拂動,絲絲縷縷地往前淌,像是捕獲獵物的蛛網。
他聞到了很淡的清香,是郊外密植草木的悠遠澹香,含著月色的清冷和潮湿水汽,仿佛在一杯花果茶中加了冰塊。
在此之間,被風送來的、有關她身上的馨香氣息是最具有侵略性的。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從走廊的另一端望過來,他那寬肩長腿能完全將她的身影遮擋,是一個親近又極具佔有意味的距離。
四野岑寂,她就這樣站在月色滿盈的窗前,繁復奢華的窗框像是精美的畫框,將她此刻的模樣永久地留在畫中。
她將手中的小碟子往前送,生怕發絲勾在上面破壞了蛋糕的造型,她看上去是如此虔誠又毓秀,如果她想,沒有人能從她的溫柔刀裡逃脫。
“我來給你唱生日歌了。”她衝著他微微笑著,“沒有吹蠟燭,那就趁著今天還沒過去,再吹一次好了。”
第87章
說完, 林琅意就空出一隻手來小心翼翼地用打火機打了火,湊到那根細短的蠟燭上點燃。
零點前的一點微弱火苗,在幽長的走廊裡像是一粒跳動的紅豆。
那點光將她的眉眼小小地映亮一塊, 睫毛一眨, 她還未來得及抬起眼,身前的人闊步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碟子, 連同她的手一起繞到背後將人環住, 另一隻手穿過她的長發繞過頸子託在後方,將她往前壓。
林琅意猝不及防投入一個擁抱, 下意識抬起臉,眼前忽有陰影壓下來。
原楚聿彎下腰, 半垂著眼偏過臉吻上她。
蛋糕晃動了一下, 那點星星微火在暗夜中跟著閃爍了一下。
他屈指稍重地抓住她的後頸,把她往懷裡帶,緩慢地攫取她的空氣。
十秒左右的時間,她驟然撇開頭,他闔上的眼睛迷蒙地睜開, 喉嚨裡無意識地滾出一聲很低的悶哼, 仿佛還處在夢魂顛倒之中。
“進去!”她一腳踢在他小腿上, 低斥。
那小碟子由他拿著,懷裡的人一縷煙似的鑽進了房間,原楚聿重新直起身, 跟著進了房間。
一關上門, 林琅意跟捏表打槍喊“各就各位”的體育老師一樣,催促道:“快快快, 還有一分鍾就要零點了,快許願。”
原楚聿將蛋糕放下, 姿態虔敬地閉上眼許願,林琅意不敢大聲,輕哼著唱了生日歌。
簡陋的慶祝方式,奶油半化的蛋糕,冷清安靜的環境,原楚聿許完願,睜開眼時那點微弱燭光映在眼底,像是在眸子裡撒了一把璀璨星光,讓他此刻看起來繾綣溫柔極了。
他用掌心攏住燭火,靠近了輕輕吹滅,那點煙一點兒也沒有往林琅意的方向飄去。
終於在零點之前給他過完了生日,林琅意大事完畢放松下來,直接往他床上沒骨頭似的一坐,看著他將蠟燭取下來放在一旁。
“你怎麼在窗沿上藏了一塊蛋糕?”原楚聿跟著她坐在床邊,側過臉看著她。
其實是她給程砚靳和自己各拿去一塊蛋糕,吃完後才想起還有一個零點約定,而且蛋糕這事還是出自程砚靳的一句話帶給她的靈感。
當時程砚靳問她還要不要吃,可以打包走一份,她福如心至,心想這不是可以借花獻佛,當即就搬走了一小塊。
至於蠟燭,是茶歇桌上各式各樣的小甜品裡的一種,為了要一根這個細短蠟燭,她努力吃掉了那份中看不中吃的甜點,還問侍應生要來了火機。
回到房間,趁著程砚靳洗澡的時候,她就將這些玩意兒放到三樓了。
本來能更早,時間更充裕地給人過生日,是程砚靳晚上突然拿幹冰出來給她長了見識,她事後又眯了會,這才這麼趕。
好在,緊趕慢趕,還是趕上了。
林琅意省略了故事中程砚靳的戲份,主要繪聲繪色地講述了自己是如何為了拿到一根蠟燭死吞下那塊難吃的櫻桃味蛋糕。
原楚聿又開始粘人了,他那張清雋英俊的臉蛋上看不出什麼纏人的表情,但在聽她說話時非得要將她的手拉到他腿上,又是揉她的手指又是將繞她的發尾,抑或是去圈手腕丈量她的骨骼粗細,最後問她這樣坐著累不累,要不要枕在他的腿上?
已經經歷過上下半場的林琅意斷然拒絕了。
開玩笑,踢足球那也隻有兩場,這點中場休息夠什麼的,賢者時間總是戒凰的黃金時期,她現在清心寡欲得能出家。
原楚聿並沒有強求,他隻是喜歡這種親密的相處,擁抱、或者親吻,都可以完美地安撫他的渴求。
夏天已經過去了,但是如果能跟相愛的人共同沐浴在同一片月色下,夏日的贊歌就永遠不會褪去。
她身上穿著柔軟舒適的居家睡衣,洗漱完畢,披散著頭發隨性地坐在他的床邊,這樣溫馨又充滿生活化的場景,那跟他的妻子有什麼區別?
他在心裡將這兩個字翻來覆去地念了好幾遍,越是默念,心裡的歡喜越是像啤酒罐上瘋狂冒出來的泡沫一樣翻滾溢出。
本來就是他的戀人。
哪怕是說沒營養的話也是有趣的,他陪著她,雙雙坐在床沿上,她還盤著腿,兩個人都像是自由生長的樹。
原楚聿笑著回道:“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但凡名字裡含有‘櫻桃’兩字的甜品,不用懷疑,那都是難吃的。”
……
林琅意坐到將近凌晨一點才離開,原楚聿想送她回去,被她一口拒絕了。
別搞笑,大哥,這房子裡每一層都有人,雖說已經是後半夜了,但誰能保證沒有夜貓子呢?
再說了,情人送她回正房房裡,這事怎麼聽怎麼詭異。
林琅意出了門就往樓梯上走,才剛走了半層,腳步才在平臺上一轉,視線中忽然闖入一個黑影,她一個激靈,被嚇得差點一腳踩空臺階。
瞪著眼直勾勾地看了好幾秒,她才看出來那是邊述席地坐在樓梯的最上層。
忘記了,這裡真的有一個不需要睡眠的人。
大半夜的突然看到一個人,是個人都被嚇一跳,好在這人選並不難搞……林琅意肩膀松懈下來,開始考慮起了眼前的突發狀況。
咋整?要不她現在把眼睛一閉,兩手伸直,當作夜半夢遊?反正經年不見,他又不知道她新得了什麼毛病。
邊述身側還放著永不離身的電腦,屏幕卻暗著,應該是很久不用後自動休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