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那個讓她怕了很多年的蘇思願,終於在今天意識到自己把事情給鬧大了後,坐在派出所裡、面對警察的嚴肅詢問,露出了慌張和心虛的樣子。
這一刻的齊妙想終於後知後覺,蘇思願也沒有那麼神通廣大,蘇思願也不過是仗著她的膽小才這麼肆無忌憚,所以她之前為什麼要怕蘇思願呢?為什麼要一味地承受蘇思願的欺辱呢?其實根本沒有好怕的。
她早就該把蘇思願送到警察手裡。
如今看到蘇思願,齊妙想眼中曾對她的驚恐和害怕已經全然沒有了,隻有淡淡的平靜。
蘇思願看到齊妙想時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反應,直到看到了她身後的紀岑,她眼中閃爍,接著便心虛地低下了頭。
事到如今,紀岑終於也記起了蘇思願。
他自嘲地低嗤一聲。
原來這就是他初三那年,遲遲沒等到齊妙想的原因,他還以為她是不想跟他認識,才無視了他的回禮,卻沒想到是他糊塗地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了一個霸凌她的人。
倘若他和她早一點認識,早一點成為朋友,他一定會在那個時候出手幫她,而不是直到她被逼轉學、轉到了一中後,才開始替她抹平心裡那些不堪的陰影。
對蘇思願厭惡的不僅是紀岑,盧文佳直接衝上前,咬著牙問:“想想沒來童州之前,就是你對想想搞什麼校園霸凌?”
蘇思願矢口否認:“她媽是我爸的小三,她是私生女,我教訓教訓她怎麼了?這也能叫霸凌?”
盧文佳睜大雙眼,就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氣得當即要動手替齊妙想出氣,卻被齊妙想攔下。
盧文佳簡直憋屈死了:“想想,她都囂張成這個樣子了,你還要忍嗎?”
齊妙想沒說話,徑直走上前,在蘇思願強撐的高傲目光中,抬起手,重重給了她一巴掌,一旁的警察甚至來不及阻止。
臉上火辣辣的刺痛,蘇思願咬牙切齒:“你敢打我?!”
盧文佳在旁邊看得太爽了,立刻接話:“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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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舒卉和羅煙讓她閉嘴,這裡是派出所,旁邊還有警察在,別太囂張了。
“我為什麼不敢打你?”齊妙想直視著她,“蘇思願,我已經不怕你了,我也不會再忍氣吞聲了,今天的事,無論你爸媽開出什麼條件,我絕對不會接受調解。”
蘇思願呆愣住,目光閃爍,齊妙想走了,後來她爸媽過來,她媽一直溺愛她,居然也打了她一巴掌,直接把她打懵了。
黃婷說她要死,明知道家裡現在正在被調查,她爸的事還沒完,她不老實在學校待著,竟然還跑到童州來惹禍。
蘇思願捂著臉訥訥地說:“齊妙想又沒缺胳膊少腿,讓爸爸叫她再籤一份諒解書不就沒事了?”
之前不都一直是這樣嗎,他們有什麼好著急的。
黃婷簡直要被女兒的愚蠢給氣死。
“現在你爸自身都難保,齊妙想那邊不但有個顧老板,還有個公安局長給她撐腰,他們堅持要對這件事追究到底,思願,你這次要被拘留了你知道嗎?你讓你爸怎麼幫你?!等你回學校,學校也會對你進行處分,處分會進你的學籍檔案,你還怎麼考中傳!”
“思願,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她上不了大學了嗎?
自己的前途將會受到影響,蘇思願這一刻才是真正的慌了。
她立刻就要往外跑:“我……我去找齊妙想道歉,我去找她道歉……”
然而警察卻告訴她,齊妙想早就走了,而且走之前她跟警察說了,絕對不會接受調解。
蘇思願臉色慘白,當霸凌的後果切實地打在了她臉上,並且要她付出沉重代價的這一刻,蘇思願這才意識到,沒有父母幫她兜底,這件事是真的揭不過去了。
她這回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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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妙想的傷沒什麼大事,在家休息了幾天,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生龍活虎,照常回學校上課去。
本來幾個男生的家長都有點擔心孩子打架的事會傳到學校去,但紀禮言第二天就讓人給幾個家長打了電話,說幾個孩子群毆小混混的行為雖然有點過激,但勉強還處在事後見義勇為的範疇,就不予追究了,家長在家教育兩句就行。
另外紀岑和顧暘把齊妙想的那個流氓表哥給打傷了的事,顧明周這邊痛快地付了醫藥費,紀禮言那邊又找了齊宇的家長做調解。
人都欺軟怕硬,齊宇的家長知道打傷自己兒子的這兩個男生,家裡都在童州頗有勢力,他們得罪不起,再加上本來就是他們兒子先犯渾,拿了錢後也不敢吱聲了,兩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沒什麼難度地幫各自的兒子擦好了屁股。
知道自己一點事都沒有後,紀岑和顧暘忽然感受到了作為官(富)三代的好處,其實有個當局長(老板)的爸也挺好的。
尤其是紀岑,看他爸雷厲風行地幫他搞定了這些事,他之前沒覺得他們家有什麼了不起的,但現在他的想法變了。
於是在紀禮言夫婦對他進行了一番深刻教育,並且讓他以後千萬不要再隨便動手後,紀岑忽然來了句:“爸、媽,要不我以後就繼承你們的衣缽吧?”
紀禮言夫婦驚訝地看著他,確實沒想到這一個架打的,竟然把“我無所謂以後幹什麼工作啊反正我幹什麼工作都餓不死”的兒子的人生理想都給打出來了。
紀禮言當即就給紀岑的爺爺打了電話,說紀岑以後也要走法律這條路了,老爺子當場淚灑,連說好好好,我們岑岑以後要繼承我們法律世家的衣缽了。
事情解決後,紀岑和顧暘也回學校上課了,他倆突然從北京回來,除了早就知情的一幫人,其他同學都跟見鬼似的看著他們。
不是說要出國比賽拿金牌?怎麼半道又回來上課了?
同學們不明所以,知道真相的董永華是扼腕嘆息,本以為自己要培養出兩個國際奧林匹克數學金牌生了,他的教學成果又將添上濃墨重彩的兩筆,結果這倆居然中途從北京回來了。
不過紀岑和顧暘對此都沒什麼感覺,他們對數學其實沒多大興趣,就隻是單純的有數學方面的天賦,但沒數學方面的愛好,就算將來上大學,也都不打算往數學理論這方面發展,所以參不參加比賽,拿不拿獎牌,對他們來說其實沒什麼區別。
事已至此,董永華也是無力回天,隻能祈禱這倆任性的死學生能夠平安被清北保送。
然而他倆對保不保送的態度也是很無所謂。
兩個人心裡想的都是,不保送就不保送唄,大不了自己考,反正又不是考不上。
當然這種心裡話也隻能在心裡想想,不能當著董永華的面說,更不能對其他人說,否則太招打了,尤其是對一直想在他倆面前做1的柏澤文。
紀岑和顧暘回學校上課了,照常參加了高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果不其然,期中考試的成績一出來,柏澤文痛失年級第一,年級第一的寶座好像隻是短暫地寵幸了他一下。
“你們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阻攔我做1?”
食堂裡,柏澤文分別用兩根筷子分別指著紀岑和顧暘,質問他們為什麼要回來。
兩個人誰也不理他,其他人也不理他,都在吃自己的飯。
柏澤文:“Hello?Excuse me?請問在座的有人心疼我一下嗎?”
童博毫不留情:“死凡爾賽,給老子滾。”
吳澄一臉黑線:“大哥你一個年級第三,我請問有什麼好心疼的?我這次掉出年級前十了,有人心疼我一下嗎?”
“你掉出年級前十了?”柏澤文瞬間揚起笑臉,“兄弟你真好,謝謝,我心裡一下子好受多了。”
吳澄:“……”
默默旁聽的齊妙想咬著筷子嘆了口氣,在她看來,他們幾個全都在凡爾賽。
要是老天也能給她一個掉出年級前十的機會,她做夢都能笑醒。
自從放棄了專業課,重新專心學習文化課後,她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終於是進步了,但離她的新的目標院校還是有一定距離。
裴老師找過她談話,說她哪怕不走藝考這條路,也還是可以繼續考中傳的,但齊妙想心裡其實有個比中傳更高的目標。
她這邊正在心裡計算自己和目標院校有多少名的距離,那邊柏澤文還在痛惜自己當不了1這件事。
柏澤文雙手合十對著紀岑和顧暘說:“我求求你倆趕緊保送吧,保送了你倆就不用來學校上課了,我就可以繼續做1了。”
紀岑:“……”
顧暘:“……”
柏澤文的話忽然觸及到了在這群學霸的襯託下、相對來說比較學渣的盧文佳的知識盲區。
“如果他們兩個這學期就確定保送的話,那高三他們倆就真的不用來學校上課了嗎?”
“按理來說是不用了,不過來不來上課還是看他們自己。”吳澄給出答復。
盧文佳長長地哦了聲,跟學霸在一起就是好,又學到了一個新的知識點。
她看向紀岑和顧暘:“那你倆要是提前被保送了,你倆高三還來學校上課嗎?”
兩個人都嗯了聲。
柏澤文瞪大眼:“不是?你倆是有什麼心事嗎?讀高三難道是一件什麼很幸福的事嗎?保送了還來?沒苦硬吃是吧?”
顧暘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淡淡說:“我沒有心事,我就是單純地不想讓你做1而已。”
柏澤文:“……你大爺的,算你狠。”
接著他又瞥了眼紀岑:“三斤你呢?”
“我也沒心事。”紀岑微微一笑,“我陪我女朋友讀高三。”
齊妙想當場愣住。
一大口狗糧猝不及防喂下來,柏澤文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服了。
“……”
“……”
“……情侶都給我去死啊。”
“等著,吃完飯我就去找老師舉報你們兩個早戀。”
紀岑的話成功引起了公憤,無辜躺槍的齊妙想莫名就遭受到了所有人的白眼。
吃過飯,一群人準備回宿舍午休,唯一的走讀生齊妙想打算回教室睡午覺,紀岑肯定是陪著她回教室。
離今年的高考還有不到半個月,路過高三的教學樓時,齊妙想好奇地去看了眼。
這會兒天氣漸漸開始熱了起來,午休時分,刺眼的陽光從窗戶灑進教室,教學樓周圍的綠栽已經開始有蟬鳴的叫聲,簡直不要太好睡。
而高三的教室裡,大部分的高三生仍舊在低頭奮筆疾書。
紀岑忽然說:“明年就是我們了。”
齊妙想輕輕瞥了他一眼:“是我,不是我們,沒有你。”
紀岑敲了下她的頭。
“他們不歡迎我留在學校讀高三也就算了,你是我女朋友,你居然也不歡迎?”
“不是不歡迎,就是覺得你沒必要。”齊妙想捂著頭說,“而且到時候我們都在拼命學,你一個人舒舒服服地坐在那裡,這不是拉仇恨嗎?”
紀岑也知道這點。
他隻是,不想讓自己這一年的青春留白。
也不想一群朋友們在為自己的未來奮筆疾書時,他卻錯過了所有人最有意義的一年。
他還是想完整地經歷這一年,等很多年後回想起來,這些回憶中最動人的並不是那些繁雜而枯燥的課業,而是和朋友們一起上過課的教室、吃過的食堂、買過零食的小賣部、跑過的操場、罰站過的走廊,以及教室窗外隨著樹葉由綠變黃、掉下又長出新的嫩芽,隨即又開始枝繁葉茂、綠意盎然,在這四季輪轉中,大家一起見證過的春夏秋冬。
紀岑說:“那到時候我要是引起公憤了,你可要護著我。”
“我才不會護著你。”
齊妙想哼哼一聲,衝他亮出了自己的正義小鐵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