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是鄧隊啊。”周夫人不露聲色,一掃陣仗,“有何貴幹?”
“李韻晟和李韻華在家嗎。”鄧隊出示了證件,“我們一共兩隊人,一隊去李氏集團了,一隊請二位配合調查。”
周夫人一愣,“調查什麼?”
“違法收購和稅務問題。”
李家在本地是名門望族,鄧隊比較客氣,尊敬,“有勞李大小姐,行個方便。”
周夫人朝佣人使了個眼色,親自斟茶,“鄧隊辛苦了,先喝杯茶。”
鄧隊環視四周,“老夫人安康?”
“姑姑一切都好,可惜晚輩不爭氣,也是操心。”周夫人試探,“怎麼調查李氏了,有風言風語?”
“李慕白先生實名舉報。”
周夫人大驚。
葉太太去醫院探望周淮康那天,葉柏南委託她轉達李慕白一句話,‘收網吧。’,她萬萬沒料到,是家族內讧、自相殘殺的‘網’。
外人舉報,局子不一定行動,畢竟,李家在商場獨大,和沈家、方家又抱團,同行沒活路了,捕風捉影大鬧一場,出口惡氣罷了。
自家人舉報,可信度不一樣了。
局子百分百徹查。
李家,李氏集團,馬上迎來大地震。
“李慕白犯了錯,在祠堂罰跪。”周夫人左等右等,沒等到京臣,索性不等了,“李韻晟自從4月份拘留,更加花天酒地不務正業,在玫瑰城泡女人呢。”
Advertisement
周夫人防止李韻晟瘋狗咬人,提前‘廢了’他。
一個劣跡斑斑的下三濫,潑髒一個光風霽月的繼承人,不戰自敗了。
“李韻晟嫖娼、賭博,我勸過他,他不聽。我終歸是出嫁的妹妹,有婆家有丈夫,沒工夫盯著娘家哥哥。”周夫人嘆氣。
鄧隊一字不漏記錄口供。
“周董呢?”
“京哥兒陪著太太去外省探親,不在家。”佣人在一旁解釋。
“周董結婚了啊。”鄧隊道喜,“沒辦喜宴?”
“孫兒百日宴和婚宴一起辦,圖個雙喜臨門。”周夫人送鄧隊出門,兩名警員和李慕白站在院子裡,李慕白得意笑,“老太太管不了我了,您也管不了我。”
周夫人陰惻惻看著他。
“那丫頭陷害我,我也不留情面了。”
“禧兒懷孕五個月了,周家李家千嬌萬寵,身份比你貴重,她不顧母子安危陷害你?”周夫人氣勢壓了他一截,“李家興旺,你父親母親有好日子;李家衰,京臣有本事自己混出頭,你有嗎?”
周夫人的弦外之音,少拖累京臣。京臣在,李家在;京臣沾了麻煩,李家的百年榮華就是過眼雲煙了。
與此同時,周京臣在西廂房的涼亭裡翻書。
他借口外出,不露面,不摻和,是靜觀其變,李家人什麼動作,葉柏南什麼動作。誰越急,越容易失手,誰越穩,越佔上風。
程禧拿著網兜,在池塘裡撈青蛙,是管家去公園買的,哄她解悶兒。
“哥哥,我開始給禮禮胎教了。”
“胎教由我負責。”周京臣調侃,“你教禮禮,他出生便是糊塗蟲。”
她丟了網兜,上岸,“我教他作詩。”
他專注翻了一頁書,“什麼詩。”
“《詠蛙》。”程禧一本正經,“呱呱呱,曲脖向天嚎,綠皮浮泥水,黑爪抓泥鰍。”
周京臣合住書,瞥她,“駱賓王的《詠鵝》,你亂改。”
下一秒,“程禧。”他牙縫擠出她名字,“不許拿蛤蟆,更不許親它,髒。”
程禧一甩,青蛙撲騰在他懷裡。
他嫌棄,猛地跳起。
“你像個女人嗎。”他惱了,渾身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哪個女人親蛤蟆?”
程禧彎腰,撿回青蛙,又親。
“你親了它,別親我。”周京臣不高興。
她轉身,完全不賞他面子,“我本來也沒親你。”
“不親我,是吧。”他倚著桅杆,“我原本打算帶你去一趟湖城。”
“我樂意去。”她眼珠一亮。
“但你養胎,不能長途奔波。”周京臣故意嚇唬她,“聽老中醫講,針灸的針太細了,威力小,明天換粗的,長的,一天扎三十針,扎到你生產。”
程禧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動胎氣是假的,姑婆和周阿姨不知情,你知情啊——”
“這次是假,在周家不舒服是真。”周京臣不肯帶她。
“你帶我...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她哀求,廝磨,“生完禮禮,我給你生個女兒。”
“不生了。”他鄭重其事。
她體寒,身弱,遺傳了程衡波的心髒病,生兒育女是鬼門關闖一遭,九死一生。
為了娶她,逼周夫人松口,不得不懷一個。
肚子一日日變大,他一日比一日不踏實。
哪怕生下一個傻子,瘸子,好歹給周家交差了,他這輩子也認了,不願再冒險。
“你不喜歡女兒?”
“喜歡。”他一副浪蕩不羈,“不和你生。”
“那你和誰生。”
周京臣下臺階,“和長得漂亮的生。”
“我不漂亮啊。”程禧曉得他逗,隻是不漂亮,她不甘心,追上。
他睨了一眼,“禮禮隨母,醜了無所謂,女兒萬一隨母——”
“隨我比隨你好看。”程禧推了他一踉跄,進廂房。
這時,老中醫從熬藥的廚房出來,攔住他,“西廂房有一股藥香,是什麼東西?”
周京臣瞬間想到那隻平安符。
他回屋剪開香包,是風幹的藥材,老中醫捻碎,嗅了嗅,“周太太嘔吐腹痛,一則,是香味刺激,二則,是誤食了滑胎的藥物。”
第325章 京臣有紅粉佳人相陪
周京臣一張臉一霎陰鸷了。
老中醫扔了平安符,“我估計,對方目標是胎兒,又擔憂周太太大出血,造成終身不孕,所以添加的劑量小。”
“禧兒日常飲食是保姆照料,應該信得過。”他深思,“周家規矩嚴謹,保鏢、司機不準出入廚房和餐廳,沒機會下藥。”
“周太太服用的不是日積月累的慢性藥,而是墮胎藥。”老中醫分析,“證明不是在周家,是在外面的宴席上。”
周京臣嚴肅,沉默。
好半晌,“母子平安嗎?”
“沒大礙。”老中醫寬慰他,“李家的福澤厚,你外公會保佑外孫媳婦和外重孫的。”
......
周京臣的秘書從集團下班,風風火火趕到老宅。
“稅務組和公安局的人拘押了李韻華,查了一大批賬。集團在建的工程、運行的項目全部暫停。”
周京臣心思沒在這,“美容院的員工有奸細嗎。”
秘書一怔,“以前和周太太沒交集,不排除現在被收買。”
“禧兒誤食了墮胎藥。”
“黃大太太?”秘書腦海閃過這個女人,“葉柏南救過黃老太爺,這些年和黃家老大有生意合作,關系匪淺。您給葉柏南戴了綠帽子...黃老大夫婦巴結依附他,自以為墮了您的血脈,葉柏南會高興。”
周京臣臉又陰駭了。
是了。
葬禮上,黃大太太格外殷勤照顧程禧,蒸蛋糕,燉雞湯...
他起初覺得,黃大太太是討好周家,周淮康垮了,周夫人娘家仍舊鼎盛,自然小心伺候程禧。
結果,卻是糖衣炮彈,暗下毒手。
最關鍵,蛋糕和雞湯早已處理掉,物證不存在了。
吃一個啞巴虧。
“也許黃老大沒膽子擅自下手,是不是葉柏南吩咐的?”
周京臣眼睛含了冰碴,一層霜,一層冰凌,冷入骨髓。
“你通知黃老大,這筆債,我好好和他算。”
......
入夜,周京臣纏著程禧在床上。
屋外,淅瀝的雨聲;屋內,曖昧,火熱,膩歪。
“我不漂亮,別委屈你了。”她背對,中間橫了被子,一分為二。
他悶笑,腹溝貼著她,“生氣了?”
“我醜,哪敢生氣啊。”程禧挪遠一寸,不挨著他。
驀地,一道閃電劈在窗戶,映照著枝杈,像張牙舞爪的魑魅鬼影,程禧鑽入被窩,瑟瑟發抖摟住周京臣。
她怕黑,怕雷,怕鬼。
人菜,偏偏癮大。
高三暑假的時候,偷偷買了碟,通宵看。
同學說,有一部在國外電影院嚇死過人,她不信邪,看到一半,腳軟了,爬進周京臣的房間,他在整理飛機零件的圖紙,一抬頭,她趴在地上,撅著屁股,面色蒼白。
顫顫巍巍指著他書桌,“底下有人。”一扭脖子,又指著床,“那裡有一堆人...”
周京臣不耐煩,拽她,“跟我裝神弄鬼?”
程禧皮膚涼,手心是汗,瞳孔也呆滯了。
他一驚,抱起她,擱在沙發上。
白紗簾,橘白的燈。
十八歲的姑娘,清新,芬芳,嫵媚。
臥在浮動的光影深處,也毫無徵兆烙印在他深處。
周京臣恍惚明白了。
沈承瀚為什麼不同意沈家收養妹妹。
妹妹讓鐵骨錚錚化為繞指柔,讓肝膽英雄融為枝頭雪,一瀉千裡,潰不成軍。
......
周京臣隔著被子,囫囵吻她,“是手電筒,逗你的。”他扒開被子。
程禧發絲凌亂,麋鹿一般清澈又惶恐的眼眸。
他晃手機,一簇白光射出,再一晃,熄滅了。
“你又嚇我——”程禧哭腔。
“哥哥在,怕什麼。”周京臣哄著她,“女鬼,我收了她,男鬼,我踢了他。”
“你怎麼收了女鬼...”
“生女兒。”他沒正形。
程禧似哭,似笑,“你禽獸。”
忽然,一陣砸門響。
“周公子——”
周京臣披了風衣,下床。
門一開,花魁一個趔趄摔在腳下,“救我弟弟!”
“你弟弟?”他蹙眉。
她語無倫次,“我有大姨和弟弟,在湖城的鄉下生活。半小時前,一群保鏢闖入大姨家,強行帶走了我弟弟,我聯系葉柏南,打不通。”
周京臣面無表情審視她,“這是你的軟肋,更是葉柏南脅迫你的底牌,你不該瞞我。”
花魁顫慄著。
“如果你坦白,我安頓你大姨和弟弟,在我掌控下,葉柏南帶不走人。”周京臣掏出帕子,遞給她,“你後悔,於事無補了,先擦一擦臉上的雨。”
“我不揭發他了...”她悽厲嘶吼,“葉柏南幹了什麼,我統統不了解,我要回葉家!”
“一個叛徒,回葉家,是什麼下場。”周京臣不疾不緩,掂量著帕子,“你救不出你弟弟,還賠上你自己。”
花魁跌坐在臺階上。
周京臣注視庭院裡一簾雨幕,片刻,撥了葉柏南的號碼。
電話裡,傳來大氣磅礴的琴曲:刀劍如夢。
“京臣,你終於找我了。”葉柏南一手握住手機,一手撫弄琴弦,“你比我想象中,沉得住氣,有風骨。”
“花魁的弟弟小寶,在你手上。”
“這麼直白嗎?”他笑了一聲,“我比你年長三歲,你如今有了兒子,我多多少少是眼紅的,隻不過娶妻生子講究緣分,無法強求。小寶智力欠缺,勝在聽話,我認一個弟弟,京臣也要插手嗎?”
“你是搶了一個弟弟吧。”周京臣佇立在廊檐下,蒙蒙雨霧籠罩了滿院,“違法懂嗎。”
葉柏南發現他不是談判,是興師問罪,態度冷了,“我綁架了,打罵了?小寶的姐姐是我下屬,近期下落不明,我替她養育弟弟,盡一份心。這樣仁義的老板,天下難尋了。”
花魁瘋了似的衝向遊廊,周京臣捂住她嘴,牢牢地摁在柱子上。
眼神震懾。
“我咨詢了小寶的病,並非無藥可治。雖然不像正常人聰慧健全,至少可以生活自理,識幾個字。”葉柏南指尖越撫越快,彈的不是曲子,是人心,是詭譎的氣氛,“小縣城醫療設施差,我接小寶在大城市治病。京臣,你小人之心了。”
花魁瞪大眼,呻吟嗚咽。
“攪了你良宵了?”葉柏南意味深長,“禧禧懷孕,你倒是按捺不住寂寞,明天去湖城,是哪位紅粉佳人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