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程禧。”他目光犀利,好似洞悉一切隱晦的、不與人知的秘密,她五髒六腑在顫抖。
“玩二選一。”
程禧攥著床單,“多少年的遊戲了,我不玩。”
“玩一把。”周京臣又逼近一釐,鼻梁抵著她鼻梁,她受不了他的壓迫感,思維一團漿糊。
“香瓜還是西瓜?”
“西瓜。”
“糖醋還是麻辣?”
“糖醋...”
“15歲是不是喜歡我?”
“是。”
他沉默。
程禧呼吸一窒,“你改題了...之前問的是數學試卷家長籤名是不是我仿寫的。”
“是仿寫嗎?”
她抿唇。
“仿寫了誰?”
“你...”程禧振振有詞,“老師認識周阿姨的字跡,我仿寫過,打電話告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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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她小聲,“周阿姨罰我了。”
“罰什麼了?”
“你少管!”程禧翻了個身,躺下。
周京臣關了燈。
硬實的胸膛裹住她脊背。
黑暗中,她沒睡,他也醒著。
柔順的發絲纏繞他臂彎,無聲無息。
“周京臣。”
周京臣膝蓋頂住她屁股,“嗯。”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不喜歡。”
程禧笑得一顛一顛,“聽實話。”
“不記得了。”
他輕輕撫摸她,哄她睡。
是實話。
不記得了。
確實是很久,很模糊的一個答案了。
......
早晨,程禧聞著香味出來。
周京臣在廚房,背影一副人夫感。
“你哥哥五點起床,給你煮飯。”何姨一旁打下手,清洗著餐具。
“你煮的?”她半信半疑。
“嘗嘗。”周京臣解了圍裙,“焖蘑菇,肉羹蛋,雞湯。”
程禧耳熟,“是柏南送去病房的菜吧?”
“周公子記仇呢!”何姨調侃,“葉大公子會燒的菜,他也會燒。我教了他一個小時,他燒了一個小時。”
她算數,“現在八點...七點燒完菜,一個小時幹什麼了?”
何姨憋笑。
程禧恍然大悟,趴在桌上,“哥哥。”她瞳孔清澈,探究他。
四目相視,他不大自然,“怎麼?”
“是何姨燒的!”程禧戳穿,“你燒的菜在垃圾桶。”
周京臣面色一僵。
她風風火火跑向廚房。
“禧兒!”周京臣三步並作兩步,擋住她,“不在垃圾桶。”
程禧踮腳,越過他肩膀,“那一坨是什麼?”
烏漆嘛黑的,散發出一股鹹糊味。
“是焖蘑菇。”事情露餡兒了,何姨也不憋了,“周公子燙著手了,醬油瓶子扔鍋裡了。”
關懷,痛惜,流水兒似的流出她眼睛,“哥哥...”
周京臣笑了一聲,安撫她,“不疼。”
“我新買的醬油和鍋——”程禧扭頭,檢查煤氣灶,“你糟蹋糧食。”
“程禧。”他牙縫擠出她名字。
她轉過身,抓著他手,在冷水下揉搓。
“你三十歲生日禮物,我備好了。”
何姨悄悄出去,煙火氣的廚房,隻有他和她。
“我生日哪天?”
“十月二十九號。”她抬頭。
周京臣任由她拿了抹布,擦他手,“提前五個月備了禮物?”
“萬一...那會兒我沒工夫送了。”
他心一揪。
臉色也籠罩了陰霾。
第249章 保不保得住這段情,留不留得下這個孩子
“孕中晚期了,浮腫了,下不來床呢?”她嘟囔,“我拄著拐去商場選禮物啊?”
周京臣揪著的心又落地了。
不禁自嘲太敏感,太心虛。
也隱隱感覺,程禧知道了什麼。
他沒勇氣揭開。
倘若她不知道呢?一旦揭開,這道裂痕,這些恩怨,還保不保得住這段情,留不留得下這個孩子。
......
下午,周京臣回到李家那邊,直奔逐月茶樓。
葉柏文在2號雅間等他。
“程禧呢?”
他一手松了松衣領,一手拉椅子,“胃口不舒服,沒跟我過來。”
葉柏文蹙眉,“嚴不嚴重?”
“有保姆照顧。”周京臣坐下,“你們熟嗎?”
“一般。”葉柏文如實說,“一共見過兩面。一面是耿世清捅傷我哥,她在病房;一面,是百麗酒店。”
“吳長治羞辱她,多虧你出手了。”周京臣鄭重其事道謝,“我欠你人情,有需要,我一定償還。”
葉柏文沒搭腔。
葉家的保姆說,程禧不嫁了,當不成大公子太太了。
原因是懷了周家的血脈。
葉柏文震驚之餘,對周京臣意見不小,也想親口質問程禧。否則,他不可能請了假,千裡迢迢來南方。
“皮膚糙了,也黑了。”周京臣打量葉柏文。
“去雲南跨省執行任務,曬的。”
他添了一杯茶,“不是休假?”
“對外的消息是休假。”葉柏文雙手接過茶,“實際上,全年無休。尤其混一線的,披星戴月——”
話音未落,門推開了。
周夫人穿著旗袍,挎了愛馬仕包,珠光寶氣進來,“怎麼挑了最小的雅間啊?”
“母親。”周京臣起身,又和祝雲樓夫婦打招呼,“祝副董,祝太太。”
葉柏文也恭敬起身,“周夫人。”
那些富太太,他是懶得理會的。
可官太太,不能怠慢了。
即使周淮康卸任了官職,後生小輩、局級以下的官兒,照樣壓了一頭。
周夫人一頭霧水,什麼情況?
“柏文約了朋友,順便喝杯茶。”周京臣主動解釋。
太巧合了。
周夫人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她支開葉柏文,“柏文去家裡吧,你大哥在李宅住一星期了,兄弟聚一聚。我家老夫人也念叨你呢!市局最年輕的支隊長,有出息。”
“先喝茶。”周京臣不放人,“稍後我也回去,和柏文乘一輛車。”
周夫人明白了。
笑容一點點消失殆盡。
什麼屈服,什麼‘追回’祝卿安,重新聯姻...他從未承認過,是周家和李家亂猜的‘鴛鴦譜’。
真是膽大妄為!
又耍了祝家一次。
祝卿安挽著祝太太,瞟了一眼周京臣。高瘦清俊,油光水滑,幾分風流恣意,掩蓋不住的風華絕豔。
‘相親’失敗後,她私下打聽過,周公子不風流,不粗魯,是官宦子弟中,少有的穩重,博學,知書達理。
他故意的。
祝卿安心裡不免較了勁兒。
周家提出聯姻,周夫人積極撮合,憑什麼他瞧不上她?
所以,今天周夫人登門邀請,告訴她周公子在戲園子應酬,戲是《梁山伯與祝英臺》,茶點是京城大廚制作,有玩有吃,去湊個熱鬧。她馬上答應了,化了妝,搭配了衣裙鞋襪。
沒緣分,也得一雪前恥,揚眉吐氣。
“卿安,你坐周董旁邊。”祝雲樓的心情不錯,周夫人雖然沒表明,也算暗示了他,周京臣反悔了。
相比李慕白,祝家偏愛周京臣。
家世,學識,品德,皆是人中之龍。
李慕白一個繡花枕頭,萬萬不及他。
祝卿安正要入席,餘光無意識地,一掃葉柏文。
驀地,面頰緋紅。
小姑娘的情懷,要麼迷戀警;要麼迷戀匪,祝卿安亦不例外。
葉柏文英姿颯爽,在周公子的襯託下,是另一種味道。
她一時發呆。
“卿安?”祝雲樓呵斥,“失禮了。”
祝卿安回過神,坐到周京臣的左邊,右邊是葉柏文。
“祝小姐,烏龍茶糕吃得慣嗎?”周京臣發現她關注葉柏文,微微後仰,她視線瞬間更寬敞,看得更清楚了。
“我吃得慣...”她收回視線。
周京臣指著糕點碟子,“柏文,在你那裡,遞給她。”
玩心機,葉柏文哪是周京臣的對手,他渾然未覺,端了碟子,“祝小姐。”
低沉醇正的嗓音,炯炯有神的雙眼。
祝卿安整個人如遭電擊,她接住,“謝謝葉先生。”
茶桌上,心思各異。
祝雲樓夫婦了解女兒,她望著葉家二公子的眼神,太黏了。
周夫人同樣氣憤。
忙碌了一個多月,竟是為葉家老二做嫁衣了。
她搞不懂,如果祝卿安和葉家聯姻了,祝雲樓百分百會輔佐葉柏南,周家和李家純粹是自找麻煩,京臣這招棋,到底圖什麼。
這時,服務員引領著一群人上樓。
為首的男人西裝革履,神採奕奕,“我在幕後扶持,你們在臺前賣力,是同一艘船。外界的風言風語,別受影響。”
‘同一艘船’捆綁了大家,也捆綁了他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隨行的幾名高管徹底安心了,“周董詐我們,坑我們,葉大公子保我們,孰是孰非,我們拎得清。”
男人步伐優雅,不疾不徐,經過2號雅間門口,談笑戛然而止。
“哥!”葉柏文揮手,“我有日子沒見你了!母親也在這邊,碰面了嗎?”
男人一張臉仿佛在冰天雪地裡浸泡,從血肉,到骨髓,凍得猙獰,鐵青。
周京臣漫不經心地喝茶,一張臉從容無畏,眼皮都不撩一下。
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