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人隔著一張桌,臉與臉的距離從半米,到三十釐米,二十釐米……
最後在即將近到感受對方呼吸時,葉伏秋對著他的臉,猛地一捂嘴,歪頭,迎接黃仁遞來的垃圾桶:“嘔——”
陳彭祖往後一仰,挫敗嚎啕:“阿醒!你這妹妹真能侮辱人!”
他聞聞自己,“我這麼香香一帥哥,第一次有雌性動物看見我吐!”
黃仁一聽,癟嘴吐槽:“咪講佢了,我依家都想嘔。”(別說她了,我現在也想吐。)
葉伏秋幹嘔好幾聲沒吐出什麼,白著一張小臉抬頭,愧疚道:“對不起……”
她隻是想試試克服一下這個毛病,結果還是沒能堅持住。
陳彭祖家裡女性成員多,從小被女人“包圍”著長大,自稱霄粵灣第一情種,遇到漂亮美女就原地化身深情舔狗,瞧見葉伏秋這樣可憐巴巴的妹妹更是沒脾氣,語氣溫柔下來:“我的錯,我的錯啊,你眼睛別紅,為我哭不值當的妹妹。”
遠處,祁醒窩在沙發裡,二郎腿橫著,勾唇緩道:“醜人愛找補。”
葉伏秋一聽,看著哀嚎怒罵的陳彭祖,沒忍住憋出一道笑。
雖然但是……還是想再試一次!
她抬頭第二次興衝衝看向陳彭祖,對方果斷捂臉。
葉伏秋:……
她扭頭又看向黃仁,結果這人也捂了臉。
葉伏秋:……
這種事對你們打擊這麼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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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醒接了個電話,簡短“嗯”了聲,起身吆喝那兩人:“差不多了。”
葉伏秋看著他們仨,有些懵。
差不多什麼?今天到這裡不就是吃飯嗎?還有別的安排?
黃仁不知從哪拿出一個遙控器,按下,他們側邊這一大片的拖地窗簾從中間拉開,葉伏秋這才發現,原來這是一整面玻璃窗,從這裡俯瞰,能一覽一樓整片卡座舞池區。
休息期間的club一樓空蕩,甚至顯出幾分冷清——跪在舞池中央的男人就格外扎眼。
葉伏秋扶著玻璃定睛一看,竟然是孫順。
幾個安保圍著他,為首的人微微彎腰,似乎還有勸說的意思,但孫順始終跪在原地,動都不動。
這時,孫順突然抬頭,遠遠地仰頭望向二樓瞰景窗。
隔著長遠距離對上對方憤怒又懼怕的目光。
葉伏秋一愣。
第013章 Psycho[二更]
Psycho:13.
她回頭,看向祁醒,澄澈眼眸透著詢問意思。
祁醒歪歪頭,示意她跟著。
有這麼多人陪著膽子就肥了,葉伏秋跟著他們下樓。
黃仁性格偏沉穩,顯得陳彭祖一鬧騰起來的勁特別調皮。
一到一樓,陳彭祖鼓著掌走過去:“孫少,你說你這是搞咩啊——”
孫順低著頭,僵硬的脊骨透著怨念和屈辱。
不下來不知道,葉伏秋順著祁醒往旁睥睨的目光一瞧——竟看見坐在旁邊灰心喪意的韓盈。
韓盈早已沒了那天的囂張氣焰,身上的名牌衣帽和首飾全都消失不見了,身上穿著最簡單的運動裝,眼底烏黑一片。
她看見祁醒,起身要撲過去拉他,結果被眼疾手快的安保拉住,一下跪倒在地:“祁醒!祁少,你不能這麼對我……”
“梅總很喜歡我的……”
“你看在我至少陪過她一陣子的份上……”
“我不能離開霄粵灣的,我不能回到我那個小地方……”
“我什麼都沒了……你看不上我,你不能不讓我跟別人談吧?”
他停住,葉伏秋差點又撞上這人。
她不知道的是,對韓盈這種人,祁醒甚至沒親自出手。
黃仁在上流圈放話,誰敢給韓盈介紹生意,誰跟韓盈交往——就是跟祁醒過不去。
這段日子,應該是韓盈人生最煎熬的幾天。
眼見著失去所有能給自己安全感和價值感的東西,甚至還要負債。
虛榮的,富貴的人生幻夢一點點在祁醒合並的指間消失,她卻毫無辦法。
一夜之間,上流圈這些靠著男人生存的女人們全都拉黑了韓盈,那些曾經被韓盈撈過好處的富二代們甚至反過來索要曾經在她身上花的錢和東西,變著法為難她,羞辱她,以此舉措來討好祁醒。
他隨口一句話,就讓韓盈徹底在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失去了入場券。
祁醒回頭,俯視著絕望崩潰的韓盈,靜了幾秒,一歪頭,勾唇。
表情無辜,眼底卻幽深瘆人。
黃仁立刻配合演戲,扶了下眼鏡,故作愧疚:“喔,我講下笑啫,嗰啲人點解仲當真 ?”
(我就是隨便開句玩笑,那些人怎麼還當真了)
“唔係醒叫我講嘅,唔好意思。”(不是醒讓我說的,不好意思)
韓盈轟然瞪眼,渾身脫力往地上一坐,徹底沒話了。
“你……”
“你們……”
玩不過的,她永遠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明明有一萬種表達,祁醒卻選擇了最能摧毀她的方式。
祁醒掃著她此刻神情,低笑兩聲。
在他眼裡,韓盈就是最渺小的,如路邊垃圾一樣的存在。
是餐後笑話,是黏在地上,見著會抬腿繞開的口香糖。
葉伏秋在對話中捕捉信息,不完全了解實情,隻是提出了最簡單,最表面的問題。
她問韓盈:“所以……為什麼一定要靠別人活。”
“你好手好腳,不能自己掙錢嗎?”
哪怕是去打零工,從最簡單的做起,隻要靠自己雙手努力,又怎麼會活不下去。
祁醒挪動視線到葉伏秋臉上,眼底映著她滿臉單純和困擾,輕叱一聲。
黃仁看出了好友神情的深意,蔑視韓盈,替他傳達:“細路女都識嘅道理,你唔明?”(小女孩都懂的道理你不明白?)
韓盈怒視葉伏秋臉憋得又青又白,一堆罵話想衝出口又不得不咬碎了往肚子裡咽。
“祁醒!!!”
這時,不遠處的孫順突然怒吼出聲。
所有人的視線投向他。
祁醒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調酒,搖晃著玻璃杯,緩緩走向舞池中央。
他唇角牽著弧度,“急什麼。”
孫順跪在中央扶膝,雙眼泛紅:“折在你手裡我認了!!你放過我行不行!”
“我爸歲數大了!他不能受刺激!”
服務生在聚光燈下擺了兩張椅子,讓葉伏秋莫名想起奢侈品商場那天的場景。
祁醒往後一退自信坐下,“猜猜看,你不是孫董親兒子的事兒一登娛樂熱搜,你家的股票還會跌多少?”
他抿了口酒,品味幾秒,玩味:“猜對了,我饒過你。”
黃仁和陳彭祖環胸站在一邊,帶著看好戲的表情相視一笑。
葉伏秋一聽,瞪圓了眼睛看向孫順。
這是她可以聽的嗎??
孫家企業雄壯,連濱陽那邊都有他家旗下的連鎖酒店,孫順做事又張揚,經常鬧到互聯網上,不少網友對這對父子都不陌生。
祁醒很費解,盯著杯子裡轉動的冰塊,“我很好奇,你母親是怎麼騙著孫董養你這野種快三十年的?”
他贊賞道:“你們母子好手段啊。”
“我求你了……別放出去。”孫順料不到藏了這麼多年的命門被祁醒一朝捏死。
他小看了對方,又憤又怕渾身發抖。
葉伏秋明白了。
入獄,處罰,甚至直接搗毀孫家企業都不是最好的報復孫順的方式。
孫順自私自利,他隻在乎臉面,錢財,身份,和被人奉承的富貴人生。
其他根本無所謂。
一旦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世,不僅他失去孫氏少爺的身份,孫氏股票也必定因輿論下跌。
一石二鳥。
“這份鑑定報告,是投給媒體,還是送到你父親手裡。”他掀眸犀利,饒有興致:“你來選選?”
孫順徹底繃不住:“祁醒你個爛根子的種!!你不得好死!”
“但凡你他媽有一天栽了,所有人都會拿刀來剁碎你!”
“罵這麼難聽…”祁醒聽笑了,起身。
“孫順,錯的是我嗎?”
又是這句話。
像死神揮落鐮刀前的咒語,毀滅“罪人”最後的狡辯。
他從保鏢手裡拿過鑑定報告文件袋,走到葉伏秋身邊,塞到她手裡。
葉伏秋瞬間覺得手裡東西無比燙手,抬眼急切拒絕,卻拗不過他手上力度。
祁醒讓她拿好東西,“你也別選了,讓她選。”
“怎麼處理這份報告,全聽她的。”
全場這麼多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葉伏秋單薄的身板上。
孫順一下看見希望,跪著前行,撲到葉伏秋面前扯住她褲腿:“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
“你和祁醒不一樣,你是善人,我不該欺負你,都是我不對!”說著,他開始抽自己嘴巴。
“求你銷毀這報告,別告訴我爸,也別給媒體。”
“求你了,我以後離你們遠遠的。”
葉伏秋眉心跳動,往後退,揮開他的手。
祁醒站在後面,伸手一把頂住她的後背,低聲問。
“這次,你還打算原諒他麼。”
他的話刺到她骨子深處的某根弦。
她不願與人結仇,習慣受委屈,也覺得依靠別人權勢爽快不好……可是。
下一刻,葉伏秋把檔案背到身後護好,說出十八年來從未說過的話。
“這,這次,你跪我也沒用。”
傷痛是不可逆的,她就是不想原諒這些人。
祁醒眼梢勾起。
包扎的雙腕隱隱發痒,噩夢碎片還在眼前,葉伏秋睨著跪在面前的男人,話語顫抖:“我不是善人……不看著你們遭報應,我,我睡不著。”
這時,葉伏秋也意識到身後男人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