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前因後果是事實,兩個人也就這其中盲點較量過了。即便如此,即便明白是作戲,馮鏡衡還是有點後知後覺地明白了慄清圓當初為什麼那麼生氣,入戲的彼此,堅守著各自的立場,馮鏡衡怠慢口吻道:“不然呢,你教我該怎麼做?圓圓。”
某一刻,慄清圓覺得他們踏進了同一條河流。
也在這一刻,事情形成了完美的閉環。是的,盡管她答應幫他來演這出戲,中間的過程未必多麼重要,但是無形之中,他們又一次call back 了一下。
答案還是不改。
馮鏡衡在做他正確的事,哪怕利益。慄清圓也是,當下,她還是會選擇與汪春申割席。那是她作為故人家屬最後一點氣節。
所以,兩個人這一次跳局外人後,才明白了彼此的執著。
慄清圓帶著這點氣節,最後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包廂。
馮紀衡絲毫不意外的樣子,仿佛那晚老二不作聲地從父親與他跟前不無敗北地走開時,他便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無論如何,老二就是權衡之下,利益高於了女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那位慄小姐沒點氣性,便不會入老二的眼了。
馮鏡衡在包廂裡不無虧心地燒完一支煙,揀起那些信,又沒事人地回他的名利場了。
程乾微是看著馮鏡衡重回包廂的,她不無失望地看著那背影許久。
直到她再和馮紀衡一道預備離開時,在外面連廊下看到了枯坐在月下的慄清圓。
她在抽煙,抽的還是馮鏡衡最愛的牌子,七星。
程乾微把手裡的外套與手袋,悉數交給了馮紀衡,要他先去,她……來安慰一下慄小姐。
程乾微近乎大慄小姐十歲,說實在的,與慄清圓這樣並肩落座下來,金桂香氣,冷月清泠。她也得客觀承認馮鏡衡的審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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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當打之年的曼麗女人,足夠一個男人暈頭轉向。
可是,程乾微很私心地不喜歡這類女人。因為她們的漂亮像商品,等著男人來遴選。選中是你的福氣,把你拋之腦後,又是你的宿命。
她是怎麼也沒想到,當日與舍費爾高談闊論的慄清圓,轉臉就被馮鏡衡棄如敝履。
“慄小姐也不必多傷心。”
“馮鏡衡一向如此的,他們兄弟兩個守著那龐大的家業,誰也不會那麼想不開地跟他們父親過不去。”
慄清圓手邊是整盒的煙,程乾微管她要一支,慄清圓不作聲地給了。
待到程乾微吸燃到唇上,她才告訴慄清圓,“晚幾個小時,也許馮鏡衡就告訴你了。不過,我不想他那麼做,隻是直覺他那晚有事。於是,我就通知了馮紀衡和他們父親。”
“你?”慄清圓抽煙的樣子很拙劣。
程乾微卻很熟練,熟練地告訴她,“我認識他的時候,就看著他抽這個牌子。”
“是麼?”慄清圓作恍然大悟狀,手裡的煙吸一口,灰都沒他們老手彈得利落。然而,這個有氣節的女人一副挽尊的樣子呢,“馮鏡衡跟我說的不是這樣的。”
“他和你說什麼了?”
“說你在你老板的辦公椅上……”
程乾微詭異笑一聲,“可是說實在的,我還是喜歡弟弟多一些。他即便給女人氣受了,也是真實的,偶爾還會故意吃女人癟子。馮鏡衡這人更活,活生生的那個活。”
“可他不喜歡我。你信不信,我留在集團,就是為了他。”
“為了他,又為什麼不站在他這邊?”慄清圓冷淡地問。
程乾微突然對眼前這女生索然無味起來,也有點明白馮鏡衡為什麼連追出來都懶得追了,因為太稚嫩的人實不該留在他們兄弟倆身邊。
“因為他不喜歡我,我說過了。”
卻聽到慄清圓嚴陣地反駁了句,“可是你剛才說了,你也不喜歡他哥哥。”
程乾微的臉色忽而變了,從冷靜變得尖銳起來,仿佛分分鍾面孔裡脫竅出鬼魅。
慄清圓再道,她在馮鏡衡告訴她之前,就已經意識到她和他哥哥的不尋常之處了。
程乾微笑而不答。
慄清圓作舉例的樣子,“一個合格的助手,稱呼老板的愛人,即便直呼其名,也不會那麼輕飄、冷淡。”
“你是說朱青啊。”
慄清圓平靜地看著傲慢到忘乎所以的人。
隻聽程乾微道:“我和馮紀衡是平起平坐出來的,我能給他的,是一個畢業了就甘心在家奶孩子的女人遠遠做不到的。”
“這是詭辯。你能給誰的,是你拿得的報酬後該兌現的。別人奶孩子,是人家為了孩子的自願付出。兩者,毫無邏輯相提並論。”
“……”
“這也不是一個介入別人感情乃至婚姻的合理理由。”慄清圓寂寂反駁且指摘道。
程乾微絲毫沒把慄清圓放在眼裡,站起身,傲慢地拿羊皮底的高跟鞋捻滅了半截煙。居高臨下的口吻來了句,“知道我為什麼沒想著把馮董按下馮鏡衡的事告訴你麼。就是你有點傻,不好意思,我感覺你甚至走不到朱青的位置。為什麼,知道吧?”
“馮鏡衡的那個媽,最看重的不是家世不是學歷也不是多麼能說會道的社交能力,她當初能容忍朱青未婚先孕地來爬到馮紀衡頭上,多多少少還是看重點朱青什麼的,漂亮、和順,鎮靜,哦,還有她父母,雖然她老爹生意一敗塗地,但是虞小年有一點是相中的,朱家老兩口感情很篤定。知道了吧,虞小年不喜歡離婚的家庭,因為她覺得能離婚的父母,總歸有點上梁不正下梁……”
最後一截沒說完。程乾微隻覺身後一陣風,扭頭,便見到她口中議論的人,到了眼前。
隻見虞小年過來匆匆的樣子,身邊還跟著虞家的舅母。
不等小年發話,虞舅母先要上手的樣子,小年不肯,隻居中斷喝一句,“馮紀衡人呢?”
原本已經去車上坐等的人,一心不理會她們女人間的扯頭花,結果被一通電話喊回頭。
他原本就有點磕巴的腳步,一徑重回合院連廊下時,張眼便看到了虞老板坐鎮在那的樣子。
馮紀衡幾步上臺階,期間頭還撩動了一盞六角燈籠。
不等那燈籠晃蕩停下來,虞小年霍然起身,當即就給了馮紀衡一巴掌。
結結實實,著實聽響。
“我說過,我不為難別人家的孩子。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我打了誰,你們還別不買賬。”
“你今天,就現在,給我個準話。你那老婆孩子還想不想要?不想要是不想要的說法,想要,就現在給我把你的屁股擦幹淨。”
程乾微沒見過虞小年這麼大的陣仗,才要幫腔馮紀衡。邊上的虞舅母瞟一眼她,罵她不要臉,人家娘倆的家務事,你插什麼嘴,你誰啊!
馮紀衡受了親媽一巴掌,一句不敢多言,隻過來要扶虞小年回去,一切回去再說。
虞小年當即抡起巴掌,再要來第二回 的時候,被人從身後抱住,順勢把她抡圓的巴掌給撅下去了。
是馮鏡衡。即便半個小時前,他已經清場這裡,也沒料到虞老板這麼大的火力。
被半路不得已啞火的虞小年,回頭,連帶著老二也給了一手刀。
“你攔什麼攔,你當你是個什麼好料呢。”
馮鏡衡豎食指到唇邊,“噓,我那裡頭還有一桌客呢。”
虞小年才不聽勸,隻叫跟著的司機,“去,回頭去,把伊家抱過來。”
馮紀衡這才發作起來,“這是在鬧什麼!”
“鬧什麼。我要問你,你好好地處上下級關系,會縱容的一個助手說出這些話來,我倒不信了。她今天說出多狂的話來,我都不跟她對話一句,免得髒了我的口眼。我隻問你,你今天拿不出決斷,我也不去通知你老婆。我叫你女兒過來望望她有個什麼樣的老子!”
“至於有的人起別的什麼心思,我今天就把話撂這,想都不要想。我們馮家的任意一毛錢都是要給名正言順的人,名正言順進我們馮家大門的人。”
“馮紀衡,你如果想離婚,那麼,當初多少人把你老婆抬進門的,還要多少人把她送出去。少一個人,我都不答應。”
邊上馮鏡衡不禁朝舅母使眼色,虞舅母這才會意二子,把小年往裡頭拉。口中也勸道:“上年紀的人,別動這麼大的肝火。進裡頭慢慢說啊。”
“不行,把釗明喊過來。由他去管他的兩個畜生小子。”
虞小年眉目剛烈,愣是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頭頂上是要將圓的月亮,最後一句是為她也為馮家的兒媳正名,“我看重什麼也比不上人家忠貞地做一件事。”
“而誰到底對你們忠貞,你們別眼睛瞎了個洞。”
一行人在風月廊下停頓許久,終究是馮鏡衡先發話了,他喊來侍者,直言送程小姐離開。
到此,程乾微的酒去掉一大半。她不無憤恨地盯著馮鏡衡,原來如此,這是一出戲,請君入瓮的戲。馮鏡衡礙於弟兄利益還是情面,他總不好直接去他父母跟前挑明什麼,不如叫有心之人放下有心,全撕扯下來。
程乾微再看了眼慄清圓,她才要上前與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女人對峙一句的。聽到馮鏡衡來了句,“程秘,我敬重你是我父親一手提拔出來的。所以,於情於理我不為難老頭的人也不發作前輩。但是,今晚你敢再朝她半句不中聽的,我可不是老頭還是老大,顧忌多年的情分。”
終究,程乾微被不動幹戈地請離了去。
前腳送客,後腳馮紀衡的拳頭就招呼了過來。老大揪著老二的襯衫領子,兩個人扭打到一處,馮鏡衡整個人更是順著連廊的欄杆,仰翻到一地月季叢裡去。
慄清圓嚇壞了,才要喊某人的名字並要上前去的。
倒栽到月季中的二人,老大罵老二,狗東西,你算計我!
馮鏡衡仰栽在下,借著力道,翻身來,幾乎拿膝蓋鎖喉般地按住老大,“我他媽算計你,就該由著程乾微一步步再套牢你。我進門前,你倆在幹什麼,你還要說明白麼!”
“馮鏡衡,你這個狗娘養的!”
“嗯。你睜大眼睛看看你罵的娘在那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