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鮮紅淡綠 4079 2024-11-27 18:32:26

  “你住嘴!”


  “我夜裡起來,不是吐,而是……”


  “我叫你住嘴!”


  被命令住嘴的人非但不住,反而伸手來,一把捉住慄清圓桌下的一隻手,這才告訴她,“我沒斷篇,說了什麼我全記得。我更記得,你怎麼把我弄上車,還給我系安全帶。”


  “可是你沒跟我回家。”


  “馮鏡衡你再說一句,我不保證不打人。”


  他撈她的手,往他臉上來,“五百萬我是不會補給你。因為我喜歡一直拿自己的知識談判換錢的慄清圓。”


  “圓圓,先前我保證的沒做到。但是這一條,永久生效。你永遠是慄清圓,不會淪為誰誰誰的馮太太。你媽說得對,你袒護我那麼多,我不要沒眼睛看不見。如果隻想找個生兒育女的對象,那麼,圓圓實足不適合你。”


  向項還有一句,“我女兒我了解。她始終不肯朝我們坦白,無非是怕你在我們這落了個差印象。”


  慄清圓終究別開臉,看窗外,她似聲辯自己,也像示弱,“不。我更怕我媽失望,失望小舅,失望我。”


  玻璃窗上映兩個人的身影,慄清圓清楚看到身後的人挨她更近了些,她沒有回頭,隻是聽馮鏡衡近近道:“不會的。過去的總會過去,眼前的要永遠在眼前。”


  慄清圓不禁回頭看他,馮鏡衡隨即起身來,也拉她起來,他平靜陳述,“看在我等你一下午的份上,陪我去個地方,好不好?”


  慄清圓仰頭看他。


  馮鏡衡置身事外的清醒。然而,他告訴慄清圓,那天她在他那裡輸液,一屋子女人碰頭,他從虞老板向女士口裡都讀出些憤恨,那天,朱青更是強濟精神來跟慄清圓握手言和。是的,馮鏡衡承認,如果是他的妹妹還是姐姐,面對這樣的處境,他老早和馮紀衡幹仗了。無論如何,也要把老大身邊的不定因素鏟除掉的。


  今天聽宋芸菲又多了一筆,可見已經不是捕風捉影的地步了。


  “圓圓,我是和老大咬得很緊。但那是我們兄弟倆關上門來的較量。我不想看著他和朱青再生變下去,所以,這次的家務事,一來算是我為了伊家伊寧兩個,二來算是我對我父母的一個交代,三變相報答朱青主動投誠你的那碗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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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紀衡應酬交際的地方就那麼幾個,裡仁路這幾年算是被老二霸佔下來,老大也頂多在會所、酒店和幾處宴請的中式合院裡。


  馮鏡衡要慄清圓配合他演出戲,戲碼的宗旨就是得要他們還完完整整擇出來。


  總歸不得罪人,最後來發作甚至清理門戶的,一定得是虞老板。


  也隻有虞小年能按得住這種家務官司。


  慄清圓聽著馮鏡衡的盤算,不置可否地反問了句,“你為什麼覺得我一定會配合你?”


  “為了伊家,為了虞老板和朱青的婆媳增進,也為了,”馮鏡衡這回擺出副痛心疾首、洗心革面的嘴臉,“馮家的女性話語權。你不是怪我之前什麼都自作主張麼,這回我隻和你商量,這件事你不同意我就不辦了,隨他們去。你同意了,我事後也會跟我媽說,是你再三枕邊風我的,我媽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她,誰也別想來霍霍她的兩個孫子。你更要相信,老大如果不懸崖勒馬,她留下朱青和孩子,都未必肯認他馮紀衡。”


第77章


  ◎誰到底對你們忠貞◎


  馮紀衡最近在談集團酒店新供應商的事務,接連幾天的應酬局。


  他不大愛在自家營盤上擺招待,一來吃膩了那些菜,二來沒有那種真正的賓至如歸感。


  程乾微給他分析,恰恰相反,你追求的是賓至,卻丁點不要如歸。


  馮紀衡拿火機點煙,左手無名指上塗了一截紅色的甲油,他不大講究,該是拿什麼銼刀還是信封刀刮掉的,刮傷了指甲不說,還留了不少痕跡。


  程乾微替他擋酒了一晚上,再送走兩位客商,回包廂的時候正巧再一次看見了這礙眼的甲油,不禁蔑笑道:“你和你老婆閨房樂趣挺別致的嘛。”


  馮紀衡扔開火機,這才注意到她在說什麼,口吻淡薄,“伊家的傑作。”


  “那幹嘛挫掉?”


  馮紀衡不回答這類無聊的問題。


  後天中秋節,馮紀衡要程乾微把明後天所有的行程都順延到節假日後,他歇兩天。


  程乾微不滿他這臨時推牌的行徑,隻細數這兩日的重要交際。馮紀衡不買賬,他在工作場合向來這樣,我在給你交代,不是和你商量。銜著煙的他,冷瞥一眼操持的人,“我答應朱青陪她回她父母那裡走親戚,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程乾微面上不顯,隨即玩起她的手機,可有可無地應一聲,“唔。那老規矩,我有情況還是請馮鏡衡支援了。”


  端坐的人切一聲,把吞到嘴裡的一口酒,在嘴裡打了個轉,全當漱口水吐回杯子裡去。他像指派他的孩子,不,他的兩個孩子頂矜貴了,他們馮家的孩子,不要到出生了,成為受精卵的時候,就已經是人上人了。馮紀衡更像指派他豢養的畜生,“去吧。這不是你留在集團最大的癖好了麼。”


  “馮紀衡,你就是個大傻叉。”


  “我可沒得罪你,怎麼破防了呢。”馮紀衡起身來,他左手夾煙,右手來捏程乾微的臉,“別說我沒提醒你啊,老二這兩天老往這跑呢,他大概對女朋友的新鮮勁也差不多到頭了。新地皮的事談得半吊子在那,與他一個鼻孔出氣的幾個招募大佬倒是沒少聯絡,銀行那頭更是來往密切。不知道他那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覺得他談得下來的勝算有幾成?”程乾微問。


  “唐受钺骨子裡還是個文人,不到萬不得已,不到他老爹的棺材板壓不住了,他未必肯出讓的。不巧,我們馮家,能與文人打交道的,偏老二一個。”馮紀衡慢笑道:“老二的審美很統一的,他交友,會女人,好像都愛這個調調的。起碼,他相中的女人,不會動不動罵人傻逼。”


  程乾微目光裡起火,啪地一下,打開馮紀衡的手。後者到底喝多了,踉跄了下,隨即笑著跌坐回沙發上。


  酒幾上,他的手機在響。


  還是特定的視頻來電音樂,馮紀衡不無醉意地接通了,裡頭傳來朱青的聲音,後天過節,明天還是工作日。朱青已經帶著伊寧先回她父母那兒了,視頻那頭沒要他到場,隻叮囑他,等伊家放假了,要司機去接了給她送到外婆那裡。


  這兩日,兩人有些口角。朱青知道每次要他一起回她父母那裡,總是千辭萬辭的不得空,她父母也已經看開了。這一回,是朱青叔叔家做行當請客,原本也不是非得要馮紀衡去,她多嘴問了句,馮紀衡不耐煩,就非得趕在這中秋節裡請?年年這個節裡多少事,你不知道?


  朱青頂真回去,那過整壽生日,人家日子在這裡頭,我還叫人為了我們一家改掉?你不想去就不去好了。


  馮紀衡一進門,原本就累得一身怨氣,聽不到妻子半點噓寒問暖,倒是反過來被朱家一堆雞毛蒜皮弄得心煩意燥。當即回道,嗯,我是不想去。回回去了,給你老頭子撐門面罷了。


  朱青怪丈夫不體貼,也想細細跟他說道,我父母已經夠把你捧得高高的了,誰家做嶽父母做成他們那樣啊,誰家做女婿做成你這樣啊,你比人家新女婿還矜貴的。他們來往個人情,指望著女兒女婿到,一起撐撐場面,哪裡就是個很過分的要求了?


  彼此說到氣頭上,朱青拿老二作比。你父母都說老二不像樣子,可是我看他在女方父母跟前,都比你會下架子。連你媽都為了他向著女朋友媽媽吃醋……


  話沒說完,馮紀衡斷喝了句,有完沒完!你現在不僅婆婆是人家的好,男人也是別人的好了?啊!


  一句話,震得朱青半晌沒說話。馮紀衡更是扔下話,就上樓去了。連續兩晚,朱青都是跟伊家睡的。


  這會兒,視頻通話,馮紀衡原本想跟她說,我安排好了,明早一齊回就好了。朱青沒等到他張口,便匆匆掛斷了。


  馮紀衡當即扔了手機。他想說,什麼時候她已經這麼自顧自了,他喝了這麼多酒,她是一點沒看到,更不關心了?


  迷蒙間,有熱毛巾熨帖到他臉上來。


  再揭開的時候,馮紀衡聞到了那標志性的NO.5,與酒氣糅合在一塊,昭著著這不是家裡。


  朱青也從不用香奈兒。


  程乾微把熱毛巾扔到一邊,再端熱茶給他,喂的很燙一口。上頭的人咒罵了句什麼,程乾微罵回頭。然後她繼續鄙夷,鄙夷做夫妻的還真有意思,吵架還可以拿孩子當借口呢。你媽仗著給你爸生了兩個兒子,耀武揚威地一輩子,輪到你老婆又是仗著兩個孩子,對你奴役使喚呢。


  “伊家是真漂亮。不怪你媽那麼寵慣,不怪馮鏡衡這麼寶貝他的侄女。他抱在手上不肯讓我接手的那種。”


  醉酒的人,意志卻很清醒,清醒地詆毀她,“老二他就是主觀不喜歡你碰他看中的。”


  程乾微這一回沒有置氣,更沒有反駁。而是冷冷淡淡來了句,“明後天不準回去。”


  “程乾微,你給我滾。”


  “馮紀衡,你說我能有伊家那麼漂亮的女兒麼。”


  “難。”


  一具輕飄的骨頭架子跨坐在上,她學他這種天生上位者的傲慢,來捏他的下巴。至今,程乾微都不相信那些所謂的日久生情,有些感覺沒有就是沒有,哪怕天天對著,超過所有人,超過他的妻子,都是沒有任何奏效的。她就是沒法喜歡他,盡管他和那個人是一個媽生的。


  可是,她也有厭倦的時候。厭倦這樣機械的工作,這些無休無止的勾心鬥角,她的驕傲一邊奴役著自己不準停下腳步,一邊又尤為地鄙夷那些富家太太。譬如朱青,程乾微真心瞧不起這樣名牌大學出來的女人,為了階級跨越,最後被男人規訓得面目全非。然而,她有一對好兒女的牌,這對兒女能保她一生榮華富貴,有點可笑。程乾微喝到腦袋發昏的時候,她不無失智地承認,她有點豔羨,甚至憎恨。憎恨她好像操控著馮紀衡,然而,他還是會為了妻子緊急轉彎,甚至叫停一切。僅僅因為他們一齊有對孩子。


  馮家的孩子真的天之驕子。


  程乾微摩挲著馮紀衡的頸項,用一種談判的口吻,與他協商,“你借我點東西吧。”


  話音落,包廂大門被人洞開。侍者跟著後面驚心地喊,“小馮先生,您不可以……”


  沙發上的人即刻從昏聩人的身上起開。站在門口的馮鏡衡,單手插袋,沒有說話,隻回頭瞥了眼侍者,侍者規矩頷首撤退了。


  “怎麼個事,喝倒了?”今日的馮二難得穿得正經八百,三件套的正裝,襯衫領帶,一絲不苟。


  然而,他踱步坐到老大身邊時,卻丁點沒有查點的意思。不用靠近,也知道他喝了不老少。


  坐下來沒多久,他便接了通電話,並告知了這頭的包廂號。


  馮鏡衡這頭擺出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他全程並不過問程乾微,隻說借老大包廂見個人說點事,要程乾微沒事就把老大弄走吧。


  沒等程乾微反應過來,那位慄小姐便隻身孤落地走了進來。


  馮鏡衡點煙,衝來人解釋,他那頭還有應酬,是真的脫不開身,有什麼話,就在這說。


  慄清圓把一沓信件模樣的東西,扔到馮鏡衡案前,問他,汪春申的事,是不是真的?


  提及一個名字,一直裝醉酩酊的馮紀衡醒豁開些眼。


  慄清圓的意思是,她看了她舅舅的信,才明白了汪與舅舅的來往與嫌隙。


  而馮鏡衡明知道這其中的緣故,瞞著她不說,相反,還拿汪的這點汙點,促成他們馮家的生意。


  馮鏡衡在那端,並不作辯駁。


  慄清圓兩次徵詢的口吻,旁觀者都看在眼裡,馮鏡衡始終不出聲。


  倒是程乾微上前來安慰,“慄小姐,有什麼話好好說。”


  慄清圓不顧旁人在,最後聲明想聽馮鏡衡親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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