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謝枕書說:“心地善良。”
蘇鶴亭:“……”
謝枕書卻問:“你為什麼能打破燭陰的沉默效果?”
這兩個問題毫不相幹。
蘇鶴亭懷疑謝枕書是想自己順著這個“心地善良”回答出“勇氣”、“友愛”這類詞,但他摸了摸後頸,坦白道:“這個啊……因為我中病毒了。”
謝枕書:“……”
蘇鶴亭還挺高興:“超興奮的那種!”
第42章 病毒
刺激信號在腦內奔騰時能覆蓋痛覺, 讓蘇鶴亭有種被狂化的快感。他對此十分滿意,甚至不太想解決掉這個病毒。
謝枕書問:“什麼病毒?”
“鬥獸場裡的病毒,聽大姐頭說, 它能刺激大腦, 讓我打架更兇猛。”蘇鶴亭說著放下手, “說起來你也連接過賽場接口,你有那種感覺嗎?就那種……”他冥思苦想, “讓你‘嘭’的一下燃起來。”
謝枕書的回答很不給面子:“沒有。”
蘇鶴亭說:“哦。”
地鐵在行駛中播放廣告,時裝模特的立體投影正走來走去。蘇鶴亭被廣告轉移注意力,去觀察這些模特, 隨後發現他們還都挺好看的。
謝枕書突然問:“病毒痛嗎?”
蘇鶴亭說:“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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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一點, 但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謝枕書說:“有種刺激病毒會對大腦活動區進行精神感染, 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上癮。如果你一打架就能感覺它在活動, 那麼你要注意,可能是危險訊號。”
他語氣平靜,好像在敘述今天的天氣真熱。但他越是這樣平靜, 蘇鶴亭就越是警覺。
蘇鶴亭豎起貓耳,又不想讓自己顯得害怕,於是故意停頓五秒, 才問:“被感染以後會怎樣?”
謝枕書說:“喪失理智。”
蘇鶴亭更加謹慎地問:“比如?”
謝枕書慢條斯理的,說:“流口水、裸奔、大喊大叫。”
蘇鶴亭悚然, 無法接受那樣的自己。尾巴焦躁地拍著座位,他一臉凝重:“那應該怎麼辦?!”
謝枕書晃了晃指間的純淨水瓶,回答:“找個人跟你意識連接, 讓他幫你看看。”
蘇鶴亭說:“那得插接口, 我腦袋裡的隱私會被對方看光,這感覺跟裸奔沒差別。”
謝枕書說:“所以你選擇準備在大庭廣眾下裸奔?”
這道選擇題讓蘇鶴亭糾結, 他說:“不,那也不要。你確定它會精神感染嗎?我現在感覺還行,況且我意志力很強,病毒不一定奏效。”他伸出手指,給謝枕書算,“我迄今為止打了這麼多場比賽,也沒瘋,它平時不怎麼幹擾我。”
謝枕書了然,反問:“你第一次見到我興奮了嗎?”
蘇鶴亭說:“你這話問得我像個變態。”
謝枕書神情自若,重復了一遍問題:“興奮了嗎?”
蘇鶴亭說:“……有點吧。”
謝枕書說:“它已經奏效了。”
這種刺激信號不正常,它把人面對危險時的害怕都轉換為興奮,催促著人以命搏命。即便它平時不聲不響,關鍵時刻也非常危險。況且謝枕書說的是實話,刺激感能讓人上癮。
謝枕書接著說:“最好盡快找個人幫你。”
蘇鶴亭抗拒道:“萬一對方在我腦袋裡興風作浪,我都沒法喊他滾蛋。”
意識連接還有隱患,對方可能會留下記號。蘇鶴亭不想以後一動腦子,意識裡全是對方的影子。他是個保守派,看重隱私,不想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一切。
謝枕書“哦”了一下。
蘇鶴亭坐了片刻,說:“福媽能解決它。”
謝枕書說:“你要跟福媽意識連接?”
蘇鶴亭頓時寒毛直豎,仿佛福媽的身軀已經衝進了他的腦袋裡,正舉著手冊在狂敲他。他立刻說:“算了……別!我永遠不會跟她意識連接!這東西就不能靠手術解決嗎?打開我的腦袋,把它從裡面拿走。”
可是福媽檢查蘇鶴亭的時候都沒有發現刺激信號,它們隱藏很深,平時都沉睡在大腦裡。蘇鶴亭越想越焦躁,尾巴忠實反映了他的情緒,把座位拍得“啪啪”響。
謝枕書說:“你總有不亂來的朋友吧。”
蘇鶴亭轉過頭,凝視著謝枕書,半晌後,問:“你說隱士?”
謝枕書“嘭”地捏緊了純淨水瓶,那瓶蓋突地掉落,滾在兩個人腳邊。他鋒利的眼尾冷厲,仰頭把水全喝了。
蘇鶴亭對長官的惱火一無所知,他還沉浸在憂愁裡,自己否決了自己:“他也不靠譜,搞不好會心血來潮,在我腦袋裡堆積木。至於佳麗,她是大姐,喊她跟我意識連接怪不合適的。”
還有誰呢?他在生存地可信賴的就這麼幾個人。
謝枕書捏著空水瓶,一言不發。
蘇鶴亭說:“你——”
謝枕書說:“有空。”
兩個人對上視線,地鐵正好到站,門“哐”地開了,廣播通知他們下車。謝枕書沒有等蘇鶴亭回答,撿起了瓶蓋,起身下去了。
蘇鶴亭跟在謝枕書身後,把手臂枕在腦後,喊道:“幹嗎突然走這麼快?”
謝枕書說:“腿長。”
蘇鶴亭語噎,看他把空瓶精準地投進垃圾桶裡,開始思考兩個人意識連接的可行性。他問:“你真的有空?”
長官日理萬機,線上線下兩頭跑,蘇鶴亭懷疑他都不怎麼睡覺。
謝枕書說:“有、空!”
蘇鶴亭用純淨水瓶輕戳了下他的背部,沒等到回應,又戳了一下,說:“那我倆連?”
他輕咳了一下,突然不好意思。意識連接親密無間,那什麼拼接高潮……他不是懷疑謝枕書,他是想,謝枕書估計也沒有跟人連過,萬一也不太懂怎麼辦?兩個人要是誤打誤撞……也不太好。
蘇鶴亭鄭重其事地說:“如果你真的願意,我可以下線準備。你需要什麼連接指導嗎?”
謝枕書說:“不需要。”
蘇鶴亭說:“哦。”
三王站雖然偏僻,卻是個大站,出站口多達四十幾個。謝枕書常來,輕車熟路。他不回頭,卻能從各種奇怪的地方看到身後的蘇鶴亭。
蘇鶴亭像個下課的小學生,縱使一臉跩樣,還是老實地跟在謝枕書身後,謝枕書拐哪他拐哪。
謝枕書忽然停下,回過身,表情冷酷,耳邊的十字星微微閃光。
蘇鶴亭問:“幹嗎?”
謝枕書說:“要一點。”
蘇鶴亭語重心長:“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要一點是什麼?”
謝枕書盯著貓,過了很久,才說:“要,我沒經驗。”
——要命。
蘇鶴亭莫名其妙,覺得空調不夠吹,那“呼——”的風聲沒讓他降溫,反而讓他臉熱。他懷疑謝枕書是故意的,氣氛在他可感知的情況下變得奇怪。他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漸加速,僅僅因為這一句話。
貓也沒經驗。
不僅是對兩個人的意識連接,還是對謝枕書。
等到蘇鶴亭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抬起手臂,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假裝擦汗。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緊張,還要心虛地遮住臉。他無暇顧及謝枕書怎麼想,隻想集中注意力解決自己的心跳問題,好像兩個人不是在討論一件正經的中毒事件,而是在討論別的。
可惡。
蘇鶴亭懊惱地想。
肯定是天太熱了。
謝枕書握住蘇鶴亭沒扔掉的純淨水瓶,把它拉下去,這樣就能看到蘇鶴亭的眼睛。他問:“你到時候會來我家嗎?”
蘇鶴亭咬牙說:“……會!”
謝枕書得到肯定回答,把貓帶出了地鐵站。
兩個人從D號口出去,上了臺階,外面又是一片酷熱。這裡的街道更加寬闊,十幾棟“科技革新”樓立在周圍,不遠處是空無一人的居民區。馬路對面是個簡陋的兒童公園,一個長頸鹿滑滑梯被曬得顏色泛舊,旁邊還躺著個破舊玩偶。
蘇鶴亭抓起外套後擺,把尾巴藏進去。他對上謝枕書的視線,強行解釋:“天太熱,曬久了容易掉毛。”
其實是擔心尾巴在路上搗蛋,暴露他不對勁的內心。
好在謝枕書也沒有追問,隻是瞟了下他鼓鼓囊囊的後腰,尾巴正在裡面發瘋般地搖晃。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就在七百米外,直線距離很短,但蘇鶴亭感覺自己走了半天。他一邊忍受著陽光,一邊跟尾巴鬥智鬥勇。不到片刻,就把尾巴又放出來了。
謝枕書把“尾巴被曬會掉毛”這件事當真了,他拔掉路邊的提示牌,遮在尾巴上,罩出小片陰影。
蘇鶴亭:“……”
他受不了這樣熱的天,愈發篤定剛才是受天氣影響,導致他現在還心律不齊。他想自己就該讓福媽做個詳細體檢,搞不好是比賽打多了打出的毛病。
貓對想對謝枕書說什麼,又難以啟齒,兩個人就這樣到了超市門口。蘇鶴亭看到緊鎖的大門,終於打起精神,問:“老辦法?”
他躍躍欲試,準備破門。
謝枕書抬指,菱形碎片變作個精致窄小的卡。他拿著卡,在門口刷了一下。門鎖“嘀”地解開,自動向兩側打開。超市內部開始播放舒緩的迎客音樂,燈也跟著依次亮起。
蘇鶴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