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廣場外有個公交站,這時正好有一輛公車停靠。
她大力推開孟澤,腳下如同踩了風火輪,飛快上車。
她和司機說:“有個變態追著我,快關門。”
也到了該關門的時候。而且,司機見到是有個男的直奔過來。司機關上車門,開車走了。
李明瀾喘了一口氣。
車窗外,孟澤的外套布料太軟,被風吹了起來,衣擺搖曳。
他追上來,卻沒有追太遠。
她長嘆一口氣。她今天出門隻是想送個錢夾子,結果折騰這麼久。
不知現在幾點。
李明瀾從口袋裡拿手機,意識到不對。
她新換了一部SonyEricsson的Walkman手機,這時手上的觸感更像是從前的諾基亞手機。
當她拿出來一看,赫然驚住。
的確是諾基亞手機,卻不是她的。
孟澤至今沒有更換手機,背殼上還有她當年貼上的花哨貼紙。
剛才他抱她時,她以為是風拂過她的毛衣。沒想到,孟澤偷了——
不,是調換了兩人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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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學壞了!”
李明瀾在外漂泊多年,早就改掉了不設密碼的習慣。而且,孟澤不可能猜得到她的密碼。
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在下一站下車,使勁往回跑。
孟澤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的名字是——“李明瀾”。
她的第一反應是,他猜中了她的密碼。
她不得不停下,按下接聽。
聽筒裡傳來了崔佩頤再KTV裡唱過的歌:“I want nobody nobody,but you.”
“阿扎西。”那段響起一把甜甜的女孩聲音,“阿扎西。”
阿扎西?韓語?李明瀾不知如何解釋自己接聽了孟澤的電話,隻能沉默。
“阿扎西,你又不說話。”女孩笑了笑,“我很想你哦。”
李明瀾掛上電話。
幾年過去,孟澤能認識更多的女孩,不止是李宜嘉,不止是楊嫚。
李明瀾再次奔跑起來。她繃著一股勁,跑得飛快。
這一通來自“李明瀾”的電話成了她的助跑器。
她迎著風,迎著暖陽。
眼睛被風吹得幹澀,又被日光照得辣人。
她睜大眼睛,與風抗衡,一路跑回去。
孟澤知道她會回來,就等在廣場的噴泉邊。
“混蛋!孟澤,你就是個混蛋。”李明瀾咬著牙。
“李明瀾,我剛才的話是真的。”但他的臉還是冷的。
她喊:“還給我。”
他不動。
“孟澤,你不要太過分。”李明瀾高高舉起他的手機,“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你玩這種小學生把戲,幼稚不幼稚。”
“不管幼稚不幼稚,至少你回來了。”
她把手機丟過去。她以為他一定接得住。
他卻不接。
手機順著揚起的拋物線掉到噴泉池中。
“孟澤,我再把話講一遍。我有男朋友,你不要糾纏我。我喜歡長得帥的,我喜歡智商高的,我現在還要加一個條件,我喜歡有錢的。”李明瀾眼裡的寒意像是跟他學的,“你跟我許諾你將來會有錢,好笑,畫大餅誰不會。”
“李明瀾。”他一把拽住她,“你瞧瞧你這面目猙獰的樣子。”
她冷笑:“你怎麼不瞧瞧你自己?衣服皺成這樣,髒兮兮的,你進酒店都會被人說衣冠不整。”
孟澤拽著她往外走。
他知道他不能讓她走。
她走了,她就不回來了。
“你把我的手機還給我。”李明瀾要去搶。
“李明瀾,你最好閉嘴。”孟澤輕輕瞥她ῳ*Ɩ一眼,聲音也輕,“否則我不客氣。”
“大庭廣眾之下,你敢亂來?”
“我也不知道啊。”他捏起她的下巴。
李明瀾無法掙扎。
一輛車急急停在路邊,下車的人是姚希津。他風持電掣般衝過來:“明瀾。”他想拉開孟澤和李明瀾。
孟澤哪裡肯讓他碰,一下閃開。
李明瀾被拽了下,踉跄一步。她用力去拍孟澤的手臂,她拍疼了,他應該也疼。
他牢牢扣住她。
姚希津又心疼又憤怒:“報警。”
李明瀾忙說:“他是我的老同學。”
姚希津沉了沉氣。身為大集團的繼承人,他什麼都要學,包括打架。他忽然朝孟澤揮出拳頭。他沒有用盡全力,隻想分開孟澤和李明瀾相牽的手。
孟澤擔心李明瀾受傷,松開了她。
姚希津護在李明瀾的面前:“雖然是老同學,但是表達同學情誼可以用其他方式。”
孟澤眼藏寒霜:“我和她的事哪輪得到你來插手?”
大酒店的保安發現這裡的動靜,衝了過來。
姚希津命令:“攔住他。”
人高馬大的保安聽令。
李明瀾趁著這時間,匆匆跟著姚希津上了車。
姚希津安慰說:“明瀾,沒事。”他就要開車。
不料,孟澤狠狠揍向保安。他至今都記得當年的古惑仔電影。
拳頭又猛又重,打在保安的胸膛。
保安不得不後退。
見孟澤要來攔車,姚希津連忙下去,擋在李明瀾的車門前。
孟澤一腳踹到車的後尾箱。
李明瀾沒抬頭,聽不見外面的聲響,隻是察覺到車身的搖晃。
鐵皮結實,不至於破損,車漆卻被剐蹭了。
姚希津冷冷勾起嘴角:“很好,你等著我的律師函。我很慶幸我有這位先生的聯系方式。”
孟澤寫的那張小紙條,至今還在姚希津的口袋裡。
酒店裡又衝出來幾個保安,把孟澤團團圍住。
姚希津上車,一踩油門。
孟澤突然大喘一口氣。
幾個保安面面相覷,等了好半晌,見這人沒動靜了,保安們各自散開。
孟澤的左肋骨像被抽走了似的,疼痛直往他的心裡鑽。他得吃藥止疼。
他步子有些蹣跚,攔了的士走。
*
夕陽斜下,隱入山頭。
謝山河見到孟澤,笑了:“嘿,你今天下班這麼早啊。”
孟澤冷著一雙刀片似的眼睛。
謝山河莫名想起武俠片裡的魔頭,也是渾身肅殺之氣。他心裡發毛:“大兄弟,你今天來是?”
“買藥。”
謝山河算算日子:“這麼快吃完了?”
“前些天停了藥,剩下的不知道丟到了哪裡。”
“停藥?”謝山河問,“你終於去醫院復診了啊?”
“沒有。”
謝山河愣了:“你為什麼停藥?”
“我吃藥是因為失眠。”孟澤有理有據,“我醉酒了一樣能睡。”
謝山河聽出問題了:“不是,大兄弟,你別開玩笑。誰跟你說停藥的?聽哥一句勸,去醫院讓醫生重新給你開藥方。你不要拿著一個藥方吃幾個月都不換藥。”
孟澤充耳不聞:“買藥。”
第77章
謝山河比病人還急:“藥量的加減都得聽醫生的說法。”
“買藥。”孟澤把藥房遞過去。
“我不看藥方。你的那幾盒藥我都能背了。”謝山河轉身去藥櫃拿藥,他把藥盒疊在手裡,不給孟澤,“正好,我沏了一壺茶。你以前都在黑漆漆的夜裡過來,還沒嘗過我的茶。今天坐一坐吧。”
孟澤站著不動。
謝山河指指茶幾邊的小方凳:“你是不是嫌棄大哥我這裡寒酸?”
“寒酸”兩個字有點刺耳。“謝大哥,我不嫌棄。”孟澤坐下來。
謝山河把藥盒拍在櫃臺,之後也坐:“怎麼停藥了?”
“人太理智。”孟澤素來沉著不外露。奇怪的是,自從李明瀾躲起來之後,他像變了性子,須得外力才能把她壓在心底。
謝山河小心翼翼地說:“不然呢?你還想癲狂不成?”
孟澤舒展身子,長腿一橫:“我今天砸了車。”他甚至想砸了姓姚的那個人。
謝山河一抖:“什麼車?”
“豪車。”孟澤慢條斯理。
謝山河拍額頭:“大兄弟,你真猛。”
“過獎。”
謝山河推過去一杯茶:“來,茶水去火。”
孟澤的嘴巴很淡,他品不出什麼味道,不過還是說:“謝大哥的這茶不錯。”
“大兄弟。”謝山河搓搓手掌,“你叫我一句大哥,我不能不管你。”
謝山河的爺爺和父親都是醫生。謝山河的成績不行,隻能開間藥店,但他時時記著家中祖訓——“醫者父母心”。孟澤常來買藥,謝山河把他當成自己的病號一樣,問:“大兄弟,你住得不遠吧?總是獨來獨往的,你朋友呢?”
“沒有。”
“不跟父母一起住啊?”
“一個人。”
“以前見你風一樣地來,風一樣地走,難得你今天坐在這裡,願不願意講講你的過往?”謝山河見孟澤飲盡了功夫茶,又倒一杯,“我比你長幾歲,算是有點人生經驗。你要遇到什麼解不開的結,也許我能幫上忙。”
除了和柴星星說過的幾句,孟澤沒有跟誰講過他和李明瀾。但也沒什麼好講的。“我女朋友認識了一個闊少爺,跟人跑了。”
原來!謝山河嘆氣。自古難過情關。
這時,裡面傳來一句:“哥,中藥煲好了。”
謝山河回頭:“哦,我來。”
那聲音又說:“哥,我自己可以學著點。”
“你還小,別燙著了。”謝山河急急進去,“山蝶,你出來,給這位大兄弟倒茶。”
名叫“山蝶”的女孩掀起簾子,才發現茶幾邊的顧客。她倒茶。聽謝山河叫“大兄弟”,她則是喚聲:“大哥哥,請喝茶。”
孟澤轉眼。
小女孩十來歲,還沒長開,眼睛有點媚。
他的手指在杯子邊點兩下,不吭聲。
小女孩退到茶幾邊,絞著手指,站樁似的。
謝山河出來:“山蝶,你給劉姨打電話。說中藥煲好了。她隨時可以來拿。”
“好的。”小女孩去打電話了。
謝山河看見孟澤的那杯茶,說:“這孩子,把茶水倒這麼滿。”
孟澤問:“謝大哥終於請人了?”
“她是我堂妹。她有點事,從老家過來了,暫時住在我這裡。”謝山河笑笑,“她叫謝山蝶,我們這一輩是排到山字輩。”
正說著,謝山蝶端著一碗中藥出來,脆生生地說:“哥,劉姨說一會兒就來。”
之後,她坐在側窗下的書桌做作業。
謝山河回到正題:“大兄弟,你願意把事情說出來就好。不過啊,如果女人真的喜歡錢,那也沒辦法。”
孟澤糾正:“她不是,她是被帶壞了。”
謝山河摸一下鼻子:“你和她一起多久了?”
“快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