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輝說:“你不想走,我也不想走啊。”
孟澤再看一眼李明瀾離去的方向。
彭瑩正要跟著韓曉燕出去,聽見孟澤的話,同時接收到韓曉燕的眼色,彭瑩鼓起勇氣,過來問:“孟澤,要不要我去給你打一個飯?”
孟澤點頭:“和上次一樣,我給你講題。”
彭瑩又驚又喜:“好啊,我去給你打個飯,你想吃什麼?”
“辣的吧。”這麼一個被蜘蛛網籠罩的雨天,孟澤想嗆一嗆誰。
“好的,好的,我給你買有辣椒的菜。”彭瑩拎著傘,追上韓曉燕和林菀。
三人不知說什麼,傳出幾聲笑。
王輝拍了拍額頭,說:“我太慘了,我居然找不到一個願意為我打飯的人。”反倒是他,突然想到,李宜嘉是不是也需要一個跑腿的?他趕緊回五班去了。
彭瑩回來得很快。
既然她當了一次跑腿,孟澤就陪她一起,在她的課桌吃飯,順便講解她圈起來的難題。
講題到一半,連韓曉燕和林菀都圍上來了。
韓曉燕說:“這題我也不懂。”
“是啊。”林菀拿著一張試卷,“還有這一道題。”
孟澤的舌頭被辣得滾燙,也隻能強忍著,畢竟是他自己答應講題的。
他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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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他一眼,唇上勾了勾笑,之後就沒有再看他。
這一刻起,辣椒的味道變淡了。
*
放學了,孟澤到五班的教室門外,等著王輝。
王輝向李宜嘉獻完殷勤,背起書包出來。
王輝早就和孟澤約好這天要去照相館,風雨無阻。
照相館老板見到二人,遞過來一個厚厚的信封:“王輝,你這批照片不簡單啊。”
王輝:“人靚景美,技術都淪為陪襯了。”
“上次你拍的那個女孩,這次更漂亮。”老板竟然還記得,王輝上次拍的李明瀾。
雨水淅淅瀝瀝,王輝說他請客,拉著孟澤去了快餐店。
王輝對照片中的美女贊不絕口。
孟澤意興闌珊。
王輝:“真別說,如果不是你不肯上鏡,我真想拍下你這副全世界欠你八百萬的樣子去參賽。”
“你不是要去比美大賽嗎?”孟澤咬下一根薯條,辣椒也沒辦法調整他的味覺,他的舌頭又淡了。
“你美呀。”王輝說完,自己捂捂嘴巴,“知道你不愛聽美這個詞,但是,你和李明瀾的那一張合照特別有味道。”
王輝倒出信封裡的照片,這一次的拍攝量大,他本以為要在其中找上好半天的。
不過,孟澤和李明瀾太過出色,兩人從眾多照片裡露出眉目,王輝一眼發現,他將照片推到孟澤的面前:“你看是不是?”
孟澤坐著,李明瀾站著。
兩個人靠得近,他面上的表情死氣沉沉,她卻是生機勃勃,她的一顰一笑,都將自己的心事寫在臉上。
燦爛的天,明媚的人。
“當然,主要還是人物出色,你們倆很有鏡頭感,不去當明星太可惜了。”王輝把照片遞過去,“你要不要收著?”
孟澤沒有接:“你是攝影師,你的作品你自己留著吧。”
孟澤咬著薯條,望著玻璃淌下的雨水。
照片仿佛印在他的眼睛裡,哪怕王輝收起照片,哪怕窗外白茫茫一片,他也能勾勒照片中的笑。
晚上回到家,孟澤做完一份高考數學真題試卷,他隻想著公式,仿佛忘記了李明瀾。
然而,夢裡的李明瀾穿著緊身衣和超短裙,打了一場超級爛的羽毛球,喊:“好累呀,好累呀。”
她回頭笑:“孟澤,過來給我捶捶背。”
孟澤唯一一次見到李明瀾穿裙子,是那天在商場。
裙子垂至她的小腿肚,裙擺如海浪,她是舞在海面上的妖。
一旦李明瀾穿上超短裙,該是有一雙筆直的美腿。
沒見過,他隻能想象。
孟澤在半夜醒來,雨勢漸收,但還有淅淅瀝瀝的聲響。
他不壓抑自己,急促的喘息被放大。
身子像是經歷了一場運動,冒著汗,被子倒是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了。
他抬腿,踢著被子,坐起來,背靠著透涼的牆壁。
心煩意亂。
王輝多慮了,青春期的成長,該有的,孟澤一樣不少。
孟澤第一時間去摸煙盒。
黑暗中,他險些撞倒相框。
他將煙盒放在相框的後面,抽煙的時候也隻去陽臺,仿佛這樣就不被外公發現。
但是,外公不知道的事情豈止這一件,他的乘龍快婿,他的寶貝女兒,全將他蒙在鼓裡。
孟澤覺得自己是繼承了父母的骨血,才染上了抽煙的惡習。
他打開陽臺門。
他隻穿一件薄薄的T恤,渾身滾燙著。
風推著雨水,劈頭蓋臉砸過來。
將他凍了一下,卻也沒有降溫。
孟澤按下打火機,點了煙,銜上了,嗅到煙味,就一口接著一口。
抽得急,猩紅的煙絲迅速直向上竄。
不一會,就燒了半支煙。
想起李明瀾的時候,孟澤想抽煙。
抽煙的時候,孟澤又想起李明瀾。
尼古丁和李明瀾似乎是一樣的。
刺激著,但有害健康。
不過,孟ῳ*Ɩ澤現在也不能稱之為好學生。
第36章
天還沒亮,孟澤醒了。
晚上抽煙,半夜抽煙,黎明時分他也站在陽臺抽煙,這臺風天也不怎麼涼快。
反正睡不著,孟澤早早到學校。
前邊,田濱和鄭克超勾肩搭背。
校門口嘈雜,孟澤沒聽見兩人說什麼,到了教學樓下,他跟著他倆上樓。
旁若無人似的,田濱說:“孟澤和彭瑩……”
鄭克超卻說:“彭瑩對孟澤……”
到了樓梯平臺,兩個人轉身,發現當事人就在後面,立即閉嘴。
課間,彭瑩又抱著習題冊過來。
馮天朗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很有自知之明,還沒看題目,他就搖頭:“彭瑩,我的數學一般般,坐你前邊的副班長是數學課代表,為什麼舍近求遠啊?”
馮天朗是真傻還是裝傻?李明瀾託起下巴,轉頭向著窗外,她的食指不停地在臉上點著。
彭瑩今天有了底氣,嗓子比較高:“可是上次那麼難解的題目,我也是過來問你,才得到答案。”
“那個又不是我解出來的,我有一個靠譜的同桌。”馮天朗的一根筋終於轉過來了,“彭瑩,要不你直接問孟澤吧。”
馮天朗站起來,讓出座位給彭瑩,自己走到孟澤和窗戶之間的小過道:“彭瑩問的題目很有代表性,我正好聽一聽。”
彭瑩低著眼睛,看了看孟澤。
孟澤卻是抬眼望前方。
李明瀾沒有動靜。
孟澤冷著調子:“什麼題目?”
彭瑩立即將習題冊放過去,她不敢坐在馮天朗的凳子,還是站著:“林菀,韓曉燕,也不懂這道題。”
馮天朗點頭:“這道題我也不知道。”
李明瀾這時向後靠了靠,背抵住孟澤的書桌。
孟澤的書桌晃一下。
她站起來,動作大。
他的書桌又被她晃一下。
“馮天朗,讓一讓。”李明瀾笑了笑。
“是。”馮天朗立即讓道。
李明瀾的手指在孟澤的桌邊點了兩下,像是不經意的。
“就是第二行到第三行之間,這兩個公式的轉換,我們不明白。”彭瑩強調“我們”,不僅僅是她個人的提問。
孟澤沒說話,用筆在草稿紙上羅列了解題過程。
馮天朗激動萬分:“我就知道,孟澤,你是數學之神。”
孟澤按著自己的書桌,他剛才想讓數學渣渣也聽一聽這道題的解析,誰知道數學渣渣大搖大擺走了。
活該她考十二分。
同學間傳起了孟澤和彭瑩的緋聞,大家不敢當著孟澤的面說,私下裡竊竊私語。
彭瑩出來澄清:“不是的,不是的。”
孟澤沒有理會。
李明瀾周旋於狂蜂浪蝶之中,他卻孤身隻影,他覺得自己隻在這一次扳回一局。
*
放學了,李明瀾在路口見到哥哥的車,她跑上前去。
李旭彬從後視鏡見到她,搖下車窗:“上來吧,我回爸媽家。”
李明瀾上了車:“哥,你最近回家很頻繁啊,阿嫂呢?”
“她和同事吃飯。”李旭彬啟動車子,“上一次你讓我聯系美術大師,很不湊巧,他出國了,這些天我也比較著急,你有練習繪畫吧?”
李明瀾點頭:“當然。”
李旭彬常常預見,他將來的墳墓刻字也許是:被親妹氣死。
但畢竟是親妹,妹妹要高考,等於是李家在接受考驗,李旭彬知道,父親給妹妹鋪好了後路,一家人舍不得她吃苦。
李旭彬探出手,摸了摸妹妹的頭:“明瀾,盡力而為就行。”
吃完了飯,李明瀾回房練習繪畫。
哥哥說著急。
眼見校考復試的日子逼近,她自己也著急。
她今天沒有直接提筆,她閉著眼睛,仰靠在椅背,要不今天就不練習線條,畫點什麼吧。
目之所及,從書櫃的大熊玩偶畫起。
去年暑假至今,李明瀾是憑著所謂李家藝術基因在支撐,她的統考、校考初試都是險險過關,如無意外,校考復試也是馬馬虎虎的。
她定定望著大熊兩個黑漆漆的眼珠子,再順著大熊圓嘟嘟的臉,望著它的牛仔背帶褲的長帶子,肚子鼓成一個橢圓,立著兩個胖胖的壯腿。
小時候的李明瀾,眼睛就是一個構圖鏡頭,她研究繪畫對象,去拆解結構,去丈量比例,這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
後來,冷音撕爛她的畫,丟到她的腳下。
安靜教室裡,她孤零零一人。她的眼睛忽然迷茫了。
尤其當哥哥說起她小時候得過獎,她心理的抵觸更加強烈。
而這時,她先是用手掌蓋住自己的眼睛,之後慢慢放松手指,從指縫裡去窺探世界。
她的眼睛又能看見了。
之前冥思苦想要從哪裡下筆,這一刻,大熊像是自己化成幾何體,在她眼前一個接一個拼接成塊。
孟澤,不完全是混蛋,但他說,她比不上羽毛球場上的藍衣女生。
藍衣女生那麼熱絡,估計是被孟澤的那張俊臉欺騙了,不了解他的爛脾氣。
然而,爛脾氣的人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力排眾議,掃清了她曾經的憋屈。
李明瀾綻放大大的笑,趴在桌上,笑了一會,她抬頭,用筆戳著紙。
戳戳戳,她要戳穿混蛋的面具。
*
田濱和鄭克超,七班出名的八卦精,什麼流言都得在他們的嘴上走一遭。
中午,李明瀾和周璞玉在食堂角落吃飯。
兩個八卦精坐在斜前方。
“平時彭瑩在班上安安靜靜,話不多說,沒想到啊。”田濱嘖嘖出聲。
鄭克超撕著幹面包,一塊一塊往嘴裡送:“其實,孟澤如果不是在成績突出,他在班上也沒有存在感,孤僻的兩人互相取暖唄。”
周璞玉不解,沒見孟澤和彭瑩有來往啊,班上和孟澤交流最多的是李明瀾,偏偏這兩的關系最惡劣。
李明瀾咬一口炸雞翅。
她也和孟澤一起吃過飯,光明正大,在食堂,坐在正中央,可惜當時是晚上,除了食堂的大叔大媽見證,沒有同學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