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逃脫失敗,得到最終答案,如果他強留她,那麼從這次吸取的教訓便是成功之母。
最不濟,關於郦沛白的這條消息可以為她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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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江歸一打電話讓陳窈下樓吃飯。鐵板燒得滋滋作響,一桌頂級烤肉食材。江歸一隻穿了件襯衣,胸圍似乎緊了點,最上面的三顆紐扣沒有扣。
她掃了眼裸露的胸膛,坐在對面。他神色倦怠,瞧著有點憋屈的意思,但烤肉的動作沒停。
這就是怪異之處,若按照他的性格怎會親自動手。
陳窈和江歸一闲聊,從計劃到細小瑣事,他的回復天衣無縫,時不時把烤得焦香的肉捎到她的餐盤。
不可否認,和他一起挺有口福。
如果他做.愛技巧和做飯一樣厲害,性格不那麼糟糕,確實是完美的床伴。
陳窈默默地想,嘴上對他的廚藝贊不絕口,眼睛細細端詳他的表情。
吃完飯家僕收拾碗筷時,江歸一撩起發梢湊到鼻端嗅了嗅,眉心蹙起。
他在嫌棄烤肉味。
陳窈發現無論失憶還是雙重人格,江歸一都特別在意那頭秀發,巴瑤族時他也是如此,每天必須洗頭發,那時是她幫他洗的。
“你這頭發都可以藏壁虎和老鼠了。”陳窈調侃道:“要我幫你洗嗎?”
江歸一垂放膝蓋的手握拳,笑著說:“要。”
兩人前往小居室的浴室,江歸一脫掉襯衣,坐在浴缸旁邊的黑色珐琅漆臺,兩條腿跨了三節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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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窈拿起花灑毫不客氣地朝他腦袋衝,故意像老奶奶似地把他頭發摸得亂蓬蓬。
江歸一忍了忍,結果陳窈掰著他的頭按到水龍頭下,他抓住她的手臂,壓住怒火問:“幺幺,你是不是生氣了?”
和江烏龜問得一模一樣。陳窈看他幾秒,放緩力道,“沒有,環境陌生有點不適應。”
她從旁邊擠出昂貴的魚子醬洗發水,揉搓出泡沫從他發梢開始塗抹。
江歸一覺得頭上被陳窈摸過的地方暖烘烘的,而且她的身體和腿時不時碰到脊背,他覺得一陣衝動,想用手撫摸她的腿和柔軟的腹部。
舒服又難受。
江歸一無可奈何地盯著今天掙扎數次的玩意,隻好翹起二郎腿。他閉上眼分散注意力,心髒卻因為她手指的撫摸而充實柔軟。
江家的人振臂反抗規則,用粗暴的手段強搶豪奪,從而滿足私欲。但這世界絕大部分試圖用自己定下的規矩統治的人,必然會死於非命。
他從未覺得自己是例外。
死於某場暗殺、背叛、天災,江歸一設想的死亡場景數不勝數,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自己在三十五歲離世,並且身邊沒有煩人的蠢貨。
可為什麼給她充八十年的話費,為什麼聞著她的體香,感受她的溫度,腦海裡會幻想她手裡的頭發變成銀白。
江歸一迷惘了。
洗完頭,陳窈隨手拿了條深灰色的毛巾揉搓江歸一頭發的水漬。他的頭發很長一直到腰間。
“你看上去很像吸血鬼後裔。”她說:“這麼長,居然一點分叉都沒有。”
江歸一心想那是因為每次都有專業人士修剪發梢,他雙手反撐,仰臉,瞳膜被整面落地窗晃了下,日光過於盛大,照得他半眯起眼,然後發現眼前的她如此奪人心魂,以至於心跳的頻率像壞掉的鍾表。
那對漂亮的眼睛著迷又動情地看著她,陳窈耳尖莫名泛起奇異的熱,她不自在地問:“怎麼了?”
江歸一目不轉睛,咬字低回曖昧,“幺幺不喜歡?”
陳窈分不清了,略加忖度,試探道:“要不要我幫你剪一點?”
江歸一即刻理會她的用意,不由倍感好笑,敢情一直在試探他的底線,可惜他沒有底線。
“行啊。”江歸一側身,抓起座機電話,“送套剪發工具上來。”
“開玩笑的。”陳窈身體前傾,五指沒入濃黑的長發,一下又一下捋順梳攏,笑著說:“行了,長發王子。”
江歸一嘴唇抿了抿,渾身異常不熨貼,每日漸長、被背叛的感覺像把刀橫進了心裡。
他輕笑一聲,“幺幺公主的技術越來越好了。”
陳窈這會兒完全把他當成江烏龜,笑得清淺,唇瓣愈加豐潤粉紅。
江歸一心痒得厲害,但想到她來例假,折磨得隻會是自己,索性作罷。
就因為他作罷,陳窈再次覺得怪異,如果是江烏龜,一定會死皮賴臉索要親吻。她陡然清醒,開始盤算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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佯裝例假的第一天,江安東的遺囑按照計劃分發,人們相互殘殺就像鬥殺公牛。某天江歸一帶她去後山遊玩,她親眼目睹,一把刀如何割開喉嚨,殷紅的血噴進清新空氣後,那人栽下去的速度和墜機一樣快。
而吩咐這道命令的人背對他們,語氣平靜,隻說了三個字,處理掉。
到底如何處理陳窈不知道,江歸一捂著她的眼睛離開了。她第一次對自己產生厭惡情緒,想離開的念頭漸強。
之後的兩天,陳窈時常走神,但其餘時間可謂殚心竭慮,工作安排得完美。與江歸一的相處也十分融洽,她學電視劇裡把自己當成他的母親寵小孩兒似地對待他,他也百依百順。
第四日,江歸一下午去銀行辦理交接手續,陳窈終於等到出榆寧的機會。她偽稱自己想回家,他笑吟吟地告別,親了親她的臉頰,提醒道:“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途中秦倩去商場取陳窈前三日為江歸一訂的禮物,一條男士領帶。任何人都不會起疑心。她和嶽山一並回虛假的家。
那扇緊閉的門時隔兩年終於再見天光。陳窈翻出皮箱,按開密碼鎖,檢查假.身.份證和護照,“嶽山,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嶽山默默收拾行李,“我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你進的江家。”
她困惑地看著他,“我有時挺想不通,你居然一點都不恨我。”
“那是你父親做的事,和你無關,你救了我。”
提
及這個話題,陳窈覷著皮箱裡的筆記本,“我想回家看一眼。”
真正的家。
嶽山條件反射性地打了個冷顫,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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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掉昂貴的衣服,陳窈換上普通T恤和牛仔褲,與換上便服的嶽山坐車跨越沽江,前往南楚以北三環之外的郊區。
半路烏雲籠罩,整個天空呈現一片滯澀的灰。晚八點抵達家門口時,雨落下來砸到院子未經修剪施肥仍舊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這裡隻有一戶人家。遠看像古堡般陰森幽靜。陳窈深呼一口氣,知道嶽山對這裡有陰影,說:“你在門口等我吧。”
嶽山猶豫幾秒,抬臂指向並不亮堂的位置,“我在那邊的路燈等你。”
走過玫瑰園時,陳窈快被馥鬱的香味燻到反胃,她走到生鏽布滿蛛網的鐵網,從荷包掏出一把同樣布滿鏽跡的銅鑰匙,低頭吹了吹灰塵,然後插入鎖孔。
吱呀——
空氣揚起灰塵粉粒,撲鼻而來的腐爛的氣息,陳窈咳嗽一聲,立刻屏氣凝神,視線梭巡,緩步往客廳走。
雨水順傘尖滴答滴答落在地板。
太久沒回沒充電費燈具成為擺設。她打開手機閃光燈,隨意晃了晃。
一道人影詭異地忽閃。
她眼皮猛地跳動,心髒砰砰跳,慢慢舉起手機對準那處。
屋外斜雨撲打玻璃窗,衝刷掉了積攢的灰塵,水滴混連成面如同湍流。
江歸一就站在窗前,姿態闲適慵懶,右手漫不經心地旋動天珠,薄薄一層光跟著流轉。
而那雙微闔的眼,像張暗金色的網捕捉了走進圈套的獵物。
陳窈全身僵硬,手失了力,雨傘掉在地上。
他笑了,笑得美豔陰森。
絕不是愉悅的笑容。
這笑容深刻進腦海,她下意識轉身,快步跑向門口,剛推開門,數道強勁光束乍然穿透夜空,暗夜霎那間白晝般明亮。
在此之下一切無處遁形。
陳窈眯起眼,看到四周停滿了硬派的全黑路虎,方中帶圓的車燈像眼睛一樣鎖定她。
同時熟悉的氣息無聲無息纏上背後,她嚇得失聲,但江歸一的手更快,掐住她下半張臉,惡劣地逼回口鼻的語聲和呼吸。
耳廓一涼,是他冰涼的唇。
“Sur—prise—”
陳窈:“......”
Motherfucker。
第060章 調虎離山060
雖然早有準備被抓到, 但時間比想象更短,而且江歸一居然預知她會回真正的家。
“我說的話當耳旁風,”蛇信子似的紅舌頭舔了下她的耳朵, “是不是太久沒叫主人, 忘記要聽話。”
陰冷潮湿的環境, 男人慢悠悠的腔調讓人頭皮發麻。
熟悉的焚香味無形之中包裹全身。
陳窈復雜的心情夾雜無名狀的失落, 她嗚嗚兩聲,腮頰被兩根修長有力的指捏出凹陷, “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聽你唧唧歪歪關於恢復記憶的問題。”
“聽懂點頭。”
她點頭,捂住嘴巴的手掌撤離, 接著被攔腰抱起來, 小手辦一樣坐在男人小臂。
默了幾秒,“為什麼知道我來這?”
江歸一早就發現她有所察覺並想通過逃跑來測試,順水推舟配合演戲等待她的行動。
她的虛與委蛇,動機、目的, 他全看在眼裡。
但她這番試探明顯想從中獲取教訓, 完善下一次真正離開的計劃。
他無法忍受。
“收起你的小心思。”江歸一冷聲:“我不是那傻子。”
這句話聽在陳窈耳朵裡卻是另一種意思。
——我和他是兩個人。
那麼意味, 這幅軀體裡面存在兩個人。江烏龜恢復的記憶是獨立人格的記憶。江歸一沒有巴瑤族的記憶,說明他那時是沉睡狀態, 還有種可能,醫院醒來後兩人才知道對方的存在, 回榆寧後互相交替身體的使用權。
江烏龜不可能扮演江歸一, 所以江歸一扮演江烏龜時才有種不協調的怪異。
陳窈輕嘆, “回去吧, 我想休息了。”
話音落,沙沙噠噠的腳步聲從遠至近。
訓練有素的江家鷹犬們從黑夜裡蹿進視野, 與他們全黑西裝不協調的是身著便服、被壓制雙手的嶽山。
陳窈其實不想把嶽山牽扯進來,但他從小就犟說不通,她清楚明白,他們的關系瞞不了江歸一太久,早揭露嶽山受到的懲罰越少,所以沒阻撓他。
“不關他的事。”她說:“我利用他而已,不要殃及無辜。”
江歸一沒說話,等下屬搬來鋁合金折疊椅,自顧自在門口坐下,一隻腿伸長,一隻腿屈起方便陳窈坐。
刺刀的刀尖支在地面,刀柄權杖般握在右手,他空闲的左手撫摸著陳窈的脊骨,從下至手,隨後掐住她的後頸,似笑非笑看著她,“你還把我當成那傻子。”
“沒有。”陳窈搖頭,“還挺好區分的。”
江歸一的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圈住陳窈的腰,扭頭衝雨裡刻薄道:“你們是頭足綱軟體低等動物還是蠢驢?非要命令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