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唐辛沒理,一個人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左間是書房,右間是浴室,正屋一張大床,一面牆的立櫃裡擺放衣物,外加一個梳妝臺,瓶瓶罐罐整齊有序,連化妝品都有。
都是好東西,不管是穿的用的還是純中式的家具擺件,有品味,價格不菲。
就是不知這間屋子當年是誰住的。
不會是於海那個短命鬼吧……
唐辛心下暗罵,石玉是會整治人的,把她關在哪裡不好,偏偏選了平城,燈下黑,就在她父母的眼皮子底下,誰能想得到自己家閨女被人藏在了自己的管轄之地。
石玉,是真的壞。
第21章 小人
石玉的壞遠不止於此,更甚的是選了於家這座院子來關她,真是壞心眼到了極點。
就是在故意惡心她!
於海是誰?
那是唐辛打娘胎裡就定下的娃娃親。
前些年於海因為生意總想掣肘孟既景,處處搞不過便找人撸走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石玉的表妹,當晚就被打死在了上京|城。
於海那不會教子的父親不知收斂竟然還要伺機報復,趁著孟既景和石玉前來吊唁想要索命替兒子報仇,結果害得一家子沒能落得個好下場。
住了十數代的於家家宅被仇人給佔了,還用來關住她這差點成為於家婦的無辜女人,哪怕唐辛從小到大和於海連面都沒見過幾回,也沒有感情。
石玉這男人,唐辛算是見識了,不止不是君子,還是個恩將仇報的小人。
心思多,心量小,愛記仇,會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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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當年,她就多餘救他,讓他被亂刀砍死多好。
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當年一時好心,為了救被於家幾十號人追殺的石玉和孟既景,她帶著兩個大男人從假山石上翻到院牆外面,差點一腳踩空摔下去,留了疤不說,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虧大了。
現在,石玉把假山石拆了,還特意讓人來告訴她,明擺著就是在羞辱她。
唐辛覺得自己就像東郭先生,而石玉就是那沒有良心忘恩負義的中山狼。
唐辛還覺得當年的自己確實太年輕了,識人不清,一時被兩個成年男人的好皮相所迷惑才做了傻事。
以至於又有了後來的一時衝動。
現如今,後悔晚矣。
石玉這種男人,不配有任何女人喜歡他,是該絕後的,他簡直壞透了!
壞透了的男人還給她留了手機,算準了她不會跑,也不會找人求救,會老實地待在這裡等他出現。
唐辛思來想去,兒子十成十在他的手裡,心也就安了,哪怕這兒子不是他心甘情願的婚生子,或者說不是他和心愛的女人所生,但是畢竟虎毒不食子,石玉至少是個人。
所以唐辛特別放心,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晚上貓在溫暖的房間裡面,大白天就在院子的躺椅上曬太陽。
石玉來時就看見她跟隻貓似的,眼睛半睜不睜,昏昏欲睡。
身上罩著件寬大的明藍色中式袍褂,舒展在回廊邊的躺椅上,如同一副很有年代感的油畫。
平城的午後陽光充足,女人光著一雙腳,足尖上挑著兩隻淺口的繡花拖鞋,寬厚的白色絨毛晃呀蕩的,掛在那雙小巧白嫩的腳丫子上要掉不掉。
發現他的時候唐辛的眼皮顫了顫,下意識朝他身後望去,怕被他發現似的以手遮眼,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什麼都沒瞅見,便悠悠然地伸了個懶腰。
石玉還以為她要變身,跳起來撲他,咬他。
結果唐辛就像沒看見他,翻了個身面朝裡側,閉上眼睛繼續犯困。
石玉踱過去,半彎著腰背去看她,笑了聲:“看來日子過得不錯,想在這裡長住?”
唐辛扭了下腰,把臉更往躺椅的靠背埋了些進去,特別小聲地呸了一下,悻悻地說:“好吃好喝還有人伺候,多少女人求不來的,我有什麼不滿意。”
聽見身後低回笑聲,氣得她悄悄握緊了拳,直到有重量壓在躺椅上,唐辛才抬起頭來,看清他背靠著坐在自己腰後,便擺了副委屈又知足的模樣,問他:“你這樣……算不算是養我了?”
石玉不接話隻是笑,以眼角斜睨著她,伸長了腿從大衣口袋裡掏出煙盒,推了支煙出來。
唐辛咬唇凝視,看著他悠然自得地把煙點燃,如入無人之境般吞雲吐霧,理著耳後有些睡亂了的頭發問:“我這樣好看麼?”
第22章 不值
石玉正經地看了她一番,點頭,“好看。”
確實好看。
唐辛的氣質偏西化,陽光大氣又自信,五官精致輪廓清晰,和你動心眼的時候滿臉的靈動,不笑時頗有些冷漠疏離,這樣一番中式裝扮倒也別有韻味,完全不輸她穿著華麗禮服時的嬌媚明豔。
唐辛笑彎了眼睛,開心地說:“我也覺得挺好看,於媽說,當年於海他媽就愛這樣打扮。”
“於海屬什麼的?”石玉忽然問,仍是正經。
唐辛哪裡知道,她連於海多大年紀都不知道,不解地看過去,看著他深吸了一口煙長長地吐出煙霧,方才似笑非笑地對著她說:“但凡不是屬龍,明兒個一準兒給你整一隻來,讓你抱著和他拜堂成親。”
唐辛登時傻眼,好一會才琢磨過來他什麼意思,腳一抖把拖鞋甩到地上,在他腰上蹬了一腳。
冷聲:“滾。”
一個滾字真情實感,表情和聲音都不加掩飾,兇巴巴,惡狠狠,由內而外的嫌惡。
前些天還追著他意圖勾引,轉眼就換了個人似的,是在嫌棄於海還是他呢?
如果是他,因為什麼?態度如此天壤之別。
忽然就有點隱隱約約明白了,原本還有些心煩,現在倒覺得有趣。
石玉握住她的腳踝,寬大的褲腿便堆到大腿處,露出截小腿來。
膝蓋上的紅腫已然消了,陽光下白裡透著粉。
看著細瘦,骨肉均勻,少女態十足。
腳趾圓潤可愛,趾甲修得整齊圓滑,還塗了層豔紅色的甲油。
唐辛掙了兩下沒能掙脫,幹脆踩到他大腿上去,用力踩了兩腳,揚著下巴問他:“你是不是已經確認了兒子是你的,所以我要母憑子貴了?還是……殺雞取卵?”
石玉直接笑出聲來,拇指輕緩抹過腳面,上面一道淡色壓痕,是鞋面的邊緣留下來的。
他的兒子都兩歲多了,給他生兒子的女人不過才二十四五,雖然也算不得年紀多小,但是身嬌體嫩跟個小孩子似的,那麼軟的絲緞鞋面在腳上搭一會兒都能留個印子,怪不得拍她一巴掌就紅了。
兩人對視,唐辛氣鼓豉一張臉,石玉笑著從她的臉一路看到腰腹間,低聲回道:“不會用就別亂用,殺雞取卵什麼意思?為了要你肚子裡的蛋,直接把你殺掉,這能一樣麼?”
唐辛被他說得一時怔忡。
當年梁言的情況雖不中亦不遠,命不久矣,為了能順利生下孩子各種嘗試,這才有了他的兒子。
他怎麼能說得如此輕松?
當年親口承認喜歡的女人,他一點兒都不記得了麼?
那女人,多不值得,愛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唐辛忽然收腳,石玉適時松手,力氣用得大了些反而嚇了她自己一跳,騰地從躺椅上翻下去,穿了兩三次才勉強把鞋踩住,一路噼噼啪啪地往後院跑。
石玉跟在後面,遠遠聽見房門甩上。
穿過回廊踱到門前,試了下,沒鎖。
他也沒有去推,敲了兩響,揚聲詢問:“唐辛,兒子你還要不要?”
第23章 親昵
唐辛站在門裡面,聽得一清二楚。
跑出去沒幾步就後悔了,心裡也想明白了,和他這種男人置什麼氣呢,她又不喜歡他,把正事辦了才是當務之急。
如果他願意認下石墨,她連和他結婚的步驟都能省略。
可是看他剛才那副樣子,不像有這個打算,還問她要不要兒子。
剛才她是在等著他跟進來所以沒有鎖門,現在有點怕他突然進來,可又不好再去鎖,愣是掐出兩滴眼淚來,裝作哽咽地說:“你也沒給我帶回來呀,問我做什麼,你要是想要你就直說。”
試探得太過直接,怕他發現,立刻又補了句:“我不過就是把楊意是孟既明前女友的事給說出去了,你就把我關在這兒……是我擾了你和梁善的好事麼?這事怪我麼?我那是被你給氣的,要不是你把我兒子弄走……現在,我被關在這兒連院門都出不去,我還有資格和你說想不想要兒子?我可以麼?”
石玉聽得直樂,嘖嘖說道:“唐辛,差不多得了,演過了就不好了。你要想要,趕明兒個我給你送過來,放心,我不和你搶。”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唐辛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但是由他親口說出來還是驚訝,男人對孩子是真的沒有心啊,知道是自己親生的都能不要。
男人和女人果然不一樣,她隻是養了兩年多都有感情的。
她突然理解不了,那些死活要把養在外面的私生子帶回家的男人是怎麼回事。
唐辛一時不知說什麼合適,手握在門把手上,拉開不是,松開也不是。
隔門又是一聲傳來:“唐辛?”
她不及細想,連忙應聲:“你……什麼時候送他過來?”
“過幾天。”
唐辛聽著,分辨著,他的回復一點猶豫都沒有,是真的不想要。
石玉看著門窗裡面透出的人影,在腦袋後面的位置敲了下,眼看著站得離門遠了些,緩了好一會才又側身貼近。
陽光直曬,如同剪影。
又是好一會,剪影活了,和他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的。
“石玉,我父母都在平城,你知道的,你別——”
說得猶猶豫豫,似不知如何繼續,石玉幹脆接口:“你還知道別讓父母知道?我以為你不怕。”
言外之意,指責她和他媽說了不該說的話。
唐辛當即認錯,“我錯了,當時是知道墨墨不見了……下次,下次我保證不會再和你家裡人說那樣的話,更不會把他帶到他們面前去。”
石玉摸了支煙出來,不慌不忙點上。
這女人,認錯比誰都快,一邊認錯還要一邊威脅他。
話說得軟,脖子挺得特別直。
做戲都不認真。
唐辛悄悄看著仿紙窗外的身影,除了打火機響聽不見半點聲音,隻有煙霧如雲飄散。
等得無聊又不確認他到底什麼意思,把拖鞋甩到一旁,看到地上兩道影子。
午後的陽光把兩個人對站的影子拉得長,如同抵著額頭,他抬手吸煙時像是碰觸在她臉上,無聲親昵。
又有幾分似那日清晨,投在酒店房間牆上的影,貼著,偎著。
那時,他會好說話些,心情都像是比平時好。
正欲開門拉他進來,外面的煙抽完了,石玉叫她:“唐辛,再有下一次,你就真的別想見到他了。我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男人,更不是好人,想要兒子,我和誰都能生,不想要,生下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