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就算沒有你,我早晚也想收拾他。你今天這是在給我幫忙,不是惹麻煩。”
裴宴發動汽車:“你會說這種話,說明還不夠了解我。等你足夠了解我以後,才能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惹麻煩。”他挑眉看著花錦,“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那麼討厭他。”以花錦的性格,如果不是特別討厭這個人,不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情。
“也許……”花錦看著裴宴,黑黝黝的眼瞳中,滿是翻湧的情緒,“他長得太猥瑣了吧。”
花錦笑了笑,偏過頭看向了車窗外。
裴宴望向她,隻看到她完美的側臉,安靜得像天邊的彎月。他沉默片刻,嗤笑道:“那倒是,這種人不僅做事惡心,長得也欠揍。”
花錦收回望向車窗外的目光,看著裴宴淡淡笑開。
作者有話要說: 徐長輝:你算什麼東西?
花錦(驕傲):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繼承人!
第40章 錯誤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上樓?”把車開到小巷外, 裴宴替花錦打開車門,看了眼她腳上的高跟鞋。
“這條路我閉著眼都能走回家, 不會摔跤的。”花錦搖了搖頭, 夜風帶著她的發香, 偷偷躲到裴宴的鼻子裡。他的視線繞過她潔白的脖頸,潤澤的紅唇,最終停在了她的手腕處。
“逢年過節, 店裡要趁著好日子做活動,我跟譚圓為了吸引顧客的注意, 會換上手工刺繡的服裝加高跟鞋。”花錦抬了抬腳,“這雙鞋的高度,還算好。”
“那你走路的時候小心。”裴宴送花錦走到巷子裡,沒有再繼續往前。
噠噠噠。
花錦的每一步都走得不快不慢,極富節奏感。快要走出巷子時,她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看巷尾,裴宴還站在那。
在這條昏暗的巷子裡,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他也看不清她。但是花錦知道,裴宴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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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彎了彎嘴角:“裴宴, 晚安。”
巷尾的男人沉默了兩秒:“晚安。”
這次花錦沒有再回頭,她走出昏暗的巷子,進入布滿於月光的院子。
高跟鞋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再也聽不見, 裴宴才轉身回到車裡,手機裡有無數條沒有看的信息,以及十多個未接來電。
“裴哥,你放心,我外公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我們都知道徐長輝是個什麼貨色,這次是我們想得不夠周到,讓花繡師受委屈了。”這是楊紹發過來的消息。
“裴先生,很抱歉讓您與花繡師遇到這種事,招待不周,請裴先生與花繡師多多見諒,日後我一定登門拜訪。”這是孟家人發來的消息。
至於徐家發來的消息,裴宴看也不看,直接選擇了刪除。他可沒有徐長輝這樣的兒子,不用慣著他。
回到出租屋裡,花錦卸去臉上的妝,坐在床上看楊紹發來的消息,她回了幾句客氣話,便把手機扔到一邊,躺倒在床上。
躺了沒一會兒,手機響起,花錦看了眼來電顯示,馬克?
她按下接聽鍵:“馬克先生?”
“抱歉,花小姐,這麼晚給你電話,沒有打擾到你吧?”馬克的聲音很好聽,溫柔的腔調仿佛飽含著無限深情。
“沒有。”花錦看了眼牆上的鍾,晚上九點五十三,這個世間算不上早,但是對於很多年輕人而言,也不算晚,但絕對不是聊工作的絕佳時間。
“沒有打擾到你就好。”馬克在手機那頭輕笑一聲,“我剛有了靈感,便迫不及待給花小姐打電話,撥通以後就後悔了,幸好沒有打擾到你。”
“馬克先生有什麼靈感?”花錦直抓重點。
馬克的笑聲再次傳出:“我忽然想,我們很多華風服裝都愛在花鳥蟲魚上下文章,為什麼不轉變一下思維?”
花錦沒有插話,等著馬克的下文。
“比如說,我們傳承了幾千年的璀璨文化,甚至是神話故事傳說,每一樣都是民族瑰寶。”馬克道,“花小姐可看過《淮南子》?”
“抱歉。”花錦語氣柔和,“馬克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很早就開始出來工作,文化水平並不高。”
馬克似乎沒有料到話題會以這種方式終結,他愣了片刻後道:“那我把圖樣畫好以後,再發給花小姐。對美的欣賞,與文憑無關,在我眼裡,花小姐並不需要那些證書來證明自身魅力。”
花錦笑了笑:“我很期待馬克先生的奇思妙想。”掛斷手機,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起身給自己敷了一張面膜。
剛見面時,馬克嘴裡雖然再說不敢妄想驚豔四座,但是在花錦看來,這是個很有野心的男人。他的野心不在他口中,而是在他的行動中。而且膽子還很大,《淮南子》中的各種奇詭傳說,對於外國人來說,或許真有別樣的吸引力。但是要把這些元素灌入時尚設計,是非常冒險的決定。
跟有野心的人合作,也不是壞事,至少可以趁著這股東風,能讓更多的人了解到刺繡。
坐到繡架旁,撫著上面的繡紋,花錦翻湧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
對於別人來說,刺繡隻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一種傳統手藝,但是對她而言,刺繡是救贖,也是希望。
在她最灰暗的時候,彩色的繡線,就是她生命中的光。
譚圓回到家的時候,她爸媽還坐在沙發上看狗血家庭倫理劇,她往沙發上一趴:“今天花花不在,可累死我了。”
“鍋裡有你爸燉好的湯,自己去舀。”高淑蘭瞥了女兒一眼,“現在知道獨自看店有多累了,你以前跟那個誰約會時,花花單獨看過多少次店?”
有氣無力去廚房裝了一碗湯,譚圓笑嘻嘻地誇了幾句譚慶的廚藝:“爸,你這廚藝可以開餐館了。”
“要知道我當年就靠著這手廚藝,把你媽給哄回家的。”譚慶有些得意,“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做飯都比不上我。所以說,男人長得好看有啥用,能拿來吃還是拿來喝,會做飯才是硬道理。”
“嗯嗯,老爸你說得很有道理。”譚圓連連點頭,“我以後也要找個像你這樣的男朋友。”
“那個曹亦,最近還有沒有再找你?”高淑蘭一直以來對曹亦都有意見,那麼大個小伙子,飯不會做,勁兒也不大,以後結了婚,家裡的家務難道要讓她女兒一個人做?
“他聯系過我,不過我沒有理。”譚圓並不想談論這個人,想起他說花錦的那些話,譚圓就覺得自己眼神兒有問題,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個前男友。
“感情上的事,我們做父母的不想多插手,你心裡有數就行。”高淑蘭嘆口氣,“再不濟,我跟你爸還能做你的避風港。我最擔心的不是你,而是……”
她現在還記得六年前的那個冬天,幹瘦憔悴的小姑娘拄著拐棍站在店門外,眼睛直愣愣看著牆上掛著的繡圖,一張臉凍得發白。
那時候她不知怎麼想的,就起身拉開門,招呼著她進店:“小姑娘,外面冷,進來看吧。”
幹瘦的小姑娘艱難地借著拐杖進了店,站在店門口卻不敢走進來:“我腳上髒,不過去了。”
她的發梢有些湿,像是積霜遇到暖氣,化成了水。
“喜歡這幅刺繡?”這幅刺繡的原圖是一幅名為《竹報平安》的古畫,憨態可掬的稚童捂耳點爆竹的樣子,十分溫馨有趣。
“對不起。”小姑娘垂首搖頭,“我沒有錢。”
“沒有錢,也可以看。”到了冬天,店裡沒有幾個客人,高淑蘭見小姑娘雙手凍得發青,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喜歡這些東西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難得有個小姑娘願意欣賞它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後來這個小姑娘總是拄著拐棍過來看她刺繡,高淑蘭看得出她經濟不寬裕,可以她過來的時候,總是帶著水果鮮花等物。
有一次,遇到個不講理的客人,在她準備賠錢了事的時候,竟然是這個看起來很沉默的小姑娘站出來,把客人說得面紅耳赤,連連敗退。
再後來她就收了這個小姑娘做助手加徒弟,哪料她在刺繡方面格外有天分,短短五六年的時間,就把各種針法運用自如。
想到這些過往,高淑蘭嘆口氣,對譚圓道:“她沒有家人,在這裡又沒有住房,對追求她的男孩子也沒興趣,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媽,你不要瞎操心,她還有我呢。”譚圓把喝了一半的湯碗放到茶幾上,“她沒有房,我有啊。”
“你啊。”高淑蘭嘆息一笑,“我相信你現在說的是真心話,但人心是會變的。等你以後有了喜歡的人,與他有了寶寶,你的重心就會漸漸轉移到家人與孩子身上。花花那樣的性格,肯定不忍心給你增添麻煩,到時候就算她吃了什麼苦,你也來不及察覺。”
“我才不會。”譚圓肯定道,“我們可是要做一輩子姐妹。”
高淑蘭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好。”她很慶幸,自己的孩子不用吃那麼苦,又心疼花錦遭遇那麼多事。
她這個沒吃過多少苦的女兒,怎麼會明白,世間太多的無可奈何。更何況她把花錦當姐妹,花錦同樣看重她,真有那麼一天,花錦又怎麼舍得打擾她安寧的生活。
隻有年輕無畏時,才能肯定說出“不”,年紀越大,才越明白,很多事情並不會因為人的意志而轉移。
她既希望女兒變得成熟,又想女兒一輩子都不用體會這種無奈與痛苦。
孟家聚會上的事,並沒有影響到花錦的生活,揚言要買下店鋪,讓繁花工作室開不下去的裴存海也沒有付諸行動。花錦每天繡東西,賣東西,日子過得還算寧靜。
為了做好楊紹定制的繡屏,花錦最近幾乎沒有跟其他朋友約過飯。
隨著日期越來越近,花錦到店的時間越來越早,幾乎每天她開店的時候,臨近幾家店鋪都還沒開門。
天氣越來越熱,早上六七點都沒有多少涼意,花錦打著哈欠給自己灌了幾口茶,勉強讓自己撐起精神來。
“你好,打擾了。”
花錦抬頭,看向店門口的年輕女孩子,瞬間露出笑意:“你好,請隨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