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還想吃!
接收到這眼巴巴的視線後,晏驕卻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凡事都講究個度,況且她也不大了解之前小少爺的飲食習慣和身體素質,實在不好給太多。
好在廖蓁是個懂得分寸的孩子,雖然略有失望,倒也沒有胡鬧,反而因為意猶未盡而越加珍惜方才的經歷,不由得在心中慢慢回味起來:
真香呀……
君子理應懂得感恩,想到這裡,小少爺熟練地整理下因為緊張而微微褶皺的衣袍,對著晏驕做了個揖,輕聲道:“多謝姑娘。”
晏驕:“……噗!”
媽呀,裝大人的半大少年什麼的實在太可愛了,想捏!
哈哈哈哈,他嘴巴裡還有一個洞!還在換牙啊!
“對了,兩天前我們經過前頭一個鎮子時,我遇見一個奇怪的傻子。”白寧正在講述途中見聞,忽然說起一事。
眾人都被這個話題吸引過來,紛紛問道:“怎麼個奇怪法兒?”
白寧想了下才說:“那日我們在前面鎮上歇腳,我想順道瞧瞧有沒有什麼有趣的玩意兒,便帶了兩個人逛去,誰知前頭忽然衝出來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須發蓬亂,神態癲狂,口中還結結巴巴的喊著什麼救啊殺啊之類的話,當時還把我嚇了一大跳呢!”
晏驕一聽,耳朵就豎起來了,忙問:“是不是有什麼案情?”
“當時我也是這樣想的,”白寧撫掌道,“本想細問,誰知還沒開口呢,街上好些當地人便哄笑起來,又將那人圍在當中戲耍取樂,旁邊一個大娘告訴我,那人原是個傻子,隔三差五就在街上攔住一些穿戴不凡的人,說著同樣的瘋話。早年倒也有人想幫一回,可問了之後才知道這竟是個孤家寡人,父母兄弟多少年前早就因病死絕了的,又哪裡來的人去救?”
圖磬想了下,道:“或許是早年親人相繼離世,他承受不住打擊,迷了心智也未可知。”
這樣的事屢見不鮮,眾人一聽,也都覺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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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寧略一思索,頗為唏噓道:“這倒也是,若換做是我,家中親人忽然盡數離我而去,隻怕瘋的比他還厲害些。
說到這裡,她不禁長長嘆了口氣,又道:“倒是可惜他一副好身板,一把好力氣,不然我還想將他收帶在身邊聽用呢。你們不知道,當時許多人取笑他,他便漸漸地怒了,嗷嗷怪叫著,一個人將十多個男人都給打倒了!我那兩個侍衛同時上前,都險些沒按住呢!”
聽了這話,眾人紛紛變色,圖磬也忍不住追問道:“當真?”
白寧睜大眼睛看他,“我何時騙過你?”
圖磬飛快的笑了下,又嘆道:“既如此,那可當真是可惜了。”
白寧身邊的侍衛都是白老將軍親自挑傳的,各個天分高、功夫好,等闲人根本不是對手。可她口中的傻子竟能令其中兩人一時奈何不得,何其可怖!
若果然能招到軍中,稍加訓練,少不得又是一員衝鋒陷陣的絕世虎將。
白寧一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禁笑道:“快別想了,如今仗也打完了,招來也無用。”
她這麼一說,圖磬倒也釋然了。
那頭晏驕就小聲跟龐牧笑說:“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時圖大人慣愛板著臉兒,嚴肅的什麼似的,話都不肯多說一句。可如今在這未婚妻面前,瞧瞧,好似春風化雨,柔和的不得了呢。”
“我在外頭也是極嚴肅的,”龐牧順勢表態道,“可你說的話,我自然是聖旨一樣的遵從!”
他們有什麼好看的?看我,你看看我啊!
晏驕兜不住笑,輕輕啐了一口,“呸,吃你的吧,混說什麼!”
董夫人和白寧一行人畢竟長途跋涉,奔波勞碌,吃完飯後大家也沒強留他們說話,兩邊各自招呼了,便分散回去歇息。
然後晏姑娘就飛快的跑去自己小庫房裡查看起來!
一進門,她就被裡頭的珠光寶氣晃的眯了眼睛,待看過禮單,更是連退三步,脊背靠著牆壁才停住,然後緩緩滑落,眼神渙散,口中喃喃道:“發財了!”
她真的發財了!
且不說那些光輝璀璨宛如霞光的綾羅綢緞,厚實順滑的皮毛,光是各色精致考究的首飾就裝滿了兩個雕漆螺鈿八寶櫃子。
哪怕她對珠寶玉器之類的奢侈品一竅不通,也能看出裡面種種必然不是凡品。
大約是王公公轉達了自己識字的情況,還有許多字帖、官本刊刻書籍並文房四寶,想來宮裡頭出來的,也差不到哪兒去。
等打開最後一個箱子,晏驕沉默了。
一箱子銀錠子!!
王公公啊王公公,您可真是位好公公,到底是怎麼跟聖人描述的?她現在的心情宛如被救濟的災民,真是說不出的……亢奮!
我發財了啊!
聖人也真是位好皇帝,多麼的善解人意啊,世上需要的正是您這樣拋棄套路,直奔主題的貼心上司!
後來熟了之後,晏驕還真就此事詢問過王公公,對方一臉的理所當然滿不在乎:
“不光您,國公爺、侯爺他們也都太苦了!那窮鄉僻壤的,又不好過分招搖,聖人思慮再三,索性就給了銀子……”
當時聖人聽了王公公聲淚俱下的描述之後,雙目含淚,一顆龍心都被劇烈震蕩了:
多麼好的忠臣良將啊,僅僅是為了平息朝堂風波,便自請下放,還過得那般清苦!
聽聽,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在院子裡吃飯,院子裡啊!都沒點兒正經飯菜,連個講究的盤碗碟子都沒有!
用盆,已經窘迫到用盆裝菜了啊!
他的龐愛卿啊,你究竟為朕付出了多少?
給銀子,必須給銀子!
聽說那位晏姑娘還是龐愛卿的心上人,那就……給銀子再給首飾!姑娘家誰不愛俏?叫皇後去辦!
就這麼陰差陽錯的,晏姑娘連跨無數階段,從赤貧直接暴富,飄飄然中還有些許的不適應。
她在數私庫,衙門對面的三進宅院內卻也在忙活著。
許久未見的夫妻二人自然湊在一起說話,而廖蓁和妹妹正在檢查今日收到的表禮,其中重點突擊對象就是那個巨大的藍底印花包袱。
平心而論,這樣的包袱是他們短暫的人生經歷中所見過的最樸實無華的,可恰恰就是這樣,反而在一眾司空見慣的金銀玉器內脫穎而出,叫人迫不及待的想打開一探究竟。
廖蓁大些,倒是還有些控制力,但今年才六歲的廖蘅就忍不住了,直接對奶嬤嬤道:“嬤嬤,我聞著香噴噴的哩,你快打開與我們瞧瞧。”
奶嬤嬤猶豫了下,到底還是聽主子的命令上前開包袱,隻是口中例行勸誡道:“大爺,姑娘,都這早晚了,咱們也該安置了,看看也就罷了,明兒再吃也是一樣的。”
廖蓁點頭,對著妹妹教育道:“嬤嬤說的有道理,榛兒,你看過就回房睡吧,明兒再來哥哥這裡拿。”
廖蘅撅起紅潤潤的嘴巴,不情不願的點頭,“是。”
說話間,包袱已經開了,裡頭忽然呈雪崩之勢湧出來無數大小油紙包,哗啦啦鋪滿了整張巨大的圓桌不算,甚至還有許多往下掉,奶嬤嬤並房內伺候的其他幾個小廝、丫頭慌忙上前抓取撿拾,折騰了足足一刻鍾才重新將這些油紙包按照大小厚薄擺好了。
兄妹倆目瞪口呆。
許久,才聽廖蘅拍著巴掌歡快的笑道:“下雪啦!”
可不就跟冬天下雪似的?
廖蓁失笑,也跟著回神,見那油紙包上似乎還有紙條,便叫人拿了燈燭過來照著,自己湊上前去看。
原來是晏驕擔心零嘴兒種類太多,即便她說了,對方一時半刻也記不住,索性在每種零食外面都綁了一張紙條,上面詳細的寫明白名稱、原材料和大約的保質期。
如此一來,既能防止中了忌諱或是過敏,又不怕東西放壞了。
廖蓁低聲念了起來,什麼甜味鴨頭鴨脖鴨翅膀,什麼大小麻花銅鑼燒,什麼豆幹肉脯酥蛋卷的,竟有大部分都沒聽過!
真是奇了,京中匯聚天下奇珍,什麼點心沒有?可偏偏今兒就一口氣湧出來這麼些想象不出來的。
尤其是那個寫著大麻花的油紙包,最大的就是它了,從紙縫兒裡隱約透出甜香來。
這到底是什麼?
他剛一抬頭,就看見妹妹正眼巴巴的瞧著自己,忙命下人收拾起來,又安慰小姑娘說:“如今咱們看也看了,明兒就吃好不好?”
結果次日一早,董夫人忽然想起來,一雙兒女還從晏驕那裡得了一個巨大的零食包,昨兒剛被紅薯粉震撼過的她不免越加好奇,便叫人將孩子們和零食包一並帶過來給她瞧瞧。
廖蘅就開心道:“母親,榛兒等會兒想吃些行嗎?”
董夫人笑著點頭,“既然是人家給你們的,自然你們自己做主,不過可不許吃多了。”
“哎!”小丫頭脆生生應了,託著肉嘟嘟的下巴,滿臉期待的看著那個藍包袱。
有這麼些吶,她一天隻吃一點點,能吃多久呢?小姑娘掰著指頭算起來,越算越開心。
也不知為什麼,素來年少沉穩的廖少爺竟微微有些緊張。
董夫人叫人開了包袱,把裡邊的東西一包一包看過去,果然嘖嘖稱奇。
晏驕是個做事仔細麻利的人,連這麼個油紙包都包得整整齊齊,可偏偏那大麻花的有些皺巴,邊角還破了,好像……曾被人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