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這位白姑娘也好好看吶,性子也好,圖大人可真是有福氣!
稍後,廖無言的一雙兒女也跟大家見過,又受了表禮。
輪到晏驕時,她就笑道:“我不比大家身家豐厚,所幸手藝還過得去,這兩日做了幾樣零嘴兒,好歹是個意思。”
說完,她就遞過來一個幾乎有半人高的巨大包袱。
廖小公子和廖小姐都嚇了一跳,齊齊伸手去接,然後同時被壓得一趔趄。
眾人:“……”
你究竟悄沒聲的準備了多少啊?這得有十幾斤吧!
第45章
不多時, 嶽夫人也過來了,董夫人他們便都上前見禮, 又是好一陣寒暄。
“許久不見, 夫人風採依舊, 越發風流出眾了。”老太太對董夫人笑道,“難為你們千裡迢迢過來, 既來了,且多住些時日。”
董夫人笑著點頭:“正要多叨擾您老人家呢。”
老太太也喜歡人多熱鬧, 聞言大喜,“年底了,親朋好友正該多聚聚,你們來我高興都來不及, 哪裡算叨擾?都不是外人, 莫要外道了。”
又拉著白姑娘上看下看,忽然上前在她頭頂虛虛比劃一下,“我記得去年見你時, 還沒這麼高呢。”
白姑娘笑道:“可不是?都以為不長了,誰成想今年開春兒竟又略竄了個兒,那些衣裳都重新做過, 我爹娘還說呢,早知便少做些, 沒得糟蹋了。”
眾人便都笑,老太太拍著她的手道:“這就是胡說了,你爹娘最疼的就是你, 偏你這丫頭貧嘴,我竟替他們喊冤。”
人上了年紀,便越加喜歡小孩子,尤其是聰慧漂亮又有教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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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對廖家小公子和姑娘分外疼愛,一左一右拉著看個不停,又問了衣食住行,十分盡心。
兄妹倆之前也是見過她的,此刻很快便重新熟悉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對答流暢。尤其是小姑娘,一口小奶腔脆生生的,舉止大方進退有度,好一派大家風範。
然後老太太就拉著學名廖蓁,乳名棘兒的廖小公子意味深長的感慨道:“一轉眼長這麼大了,過兩年竟也要準備下場了。”
說著轉過頭來,幽幽地盯著龐牧,再一次緩緩地重復道:“天闊啊,聽聽,這孩子再過兩年就要下場啦。”
然而你卻連個媳婦都沒討上!就說急不急人吧?
若再不抓緊些,咱家簡直要跟廖先生家裡差一代人了!
龐牧被這突如其來的凝視搞得頭皮發麻,沉甸甸的母愛令他雙肩如負千鈞擔,也隻好裝傻,幹巴巴笑道:“廖先生大才,嫂夫人也是京城聞名的才女,棘兒和榛兒必然青出於藍。”
晏驕察覺到老太太的視線似乎往這邊分了一點,也有點臉紅,忙別開頭,轉去跟白姑娘闲談,隻偶爾偷看董夫人幾眼。
啊,真好看啊……
殊不知她自以為做的隱秘,可落在外人眼中實在是明顯的很了。眾人見她隻是盯著董夫人看,稍後吃飯時便都起哄,叫她坐在董夫人身邊。
晏驕鬧了個大紅臉,哪裡好意思打擾人家夫妻團聚。兩邊推讓一番,到底是讓廖無言與夫人並作,兩個孩子坐在另一邊,晏驕靠著廖蓁坐著,這樣一歪頭,也還能瞧見董夫人。
爹媽長得好,兩個小朋友也都是粉雕玉琢的可愛,大眼睛、長睫毛、高鼻子,以後想長殘都困難。又因家教嚴格,便是坐在飯桌旁也脊背挺直,尚且帶著稚氣的小臉兒肉嘟嘟的,抿著小嘴兒很認真。
晏驕忍不住偷瞟一眼,然後飛快的收回視線,一顆心激動地砰砰直跳,暗自在桌下握拳:老天待我不薄!這輩子值了!
她沒忍住,又偷看一眼;然後又是一眼,再一眼……
左邊的龐牧實在看不下去,悄悄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低笑耳語道:“且收斂些,孩子都給你看羞了。”
她一愣,下意識看向廖蓁,果然見小少爺雖然還是一動不動的端坐著,但瑩潤如玉的耳朵尖已然微微泛紅。
人多,正是吃火鍋的好時機,稍後鴛鴦鍋上來,好似太極一般一紅一白泾渭分明,煞是好看。
董夫人頻頻點頭,又望著晏驕笑道:“早便聽聞姑娘手藝出眾,心思巧妙,這鍋子常見,卻從未有過這樣的吃法。”
同樣是一口鍋,卻把大家的口味都照顧到了,愛吃辣能吃辣的用紅鍋,反之則用白鍋,誰也不必遷就誰,皆大歡喜。
晏驕給她一句話說的心花怒放,渾身骨頭都恨不得輕了三兩,忙道:“夫人謬贊,隻這法子本是我老家那頭興起來的,我不過拾人牙慧罷了。”
關於她匪夷所思的身世,廖無言也曾在書信中略略提及,董夫人是個溫柔體貼的,生怕她觸景生情,見狀及時打住話頭,又說些別的岔開了。
那鍋中白湯是晏驕花了大力氣做的,十分滋補,眾人先各人舀了一小碗,慢慢的喝,權做潤肺開胃。
因人多,今兒的菜品也多,除了慣常用的之外,晏驕前幾天還特意煮了一鍋豆漿,揭了好些腐竹,如今也都提前泡開了。
見兄妹倆都盯著桌上一盤灰突突的條狀物看,晏驕順勢指著向大家介紹道:“這卻是我前幾日才琢磨出來的,別看現在醜醜的,又硬邦邦,可等煮熟了,吸飽湯汁,又滑又嫩又彈,好吃得很吶。”
廖蓁、廖蘅兄妹倆聞言抬頭,似乎對這種自己剛有疑問,對方便作答的巧合頗為驚訝。
晏驕回了他們一個微笑。
什麼滑嫩彈的,與現在這盤東西的模樣實在相去甚遠,可她素來於飲食一道頗有心得,眾人俱都半信半疑。
白寧白姑娘盯著瞅了兩眼,好奇道:“晏姐姐,這是什麼做的?”
晏驕狡黠的眨眨眼,“你們猜。”
紅薯這種東西雖在大祿朝出現了,但本身地位並不高,而如今這一桌子人大部分都出身權貴之家,隻怕沒幾個見過,更別提這樣改頭換面的了。
見她這樣賣關子,眾人果然被勾起好奇心,紛紛七嘴八舌的猜測起來。
一時間,什麼燕窩魚翅也都橫空出世,最貼近的也不過齊遠說的一種水草熬出來的膠:都是不值錢的。
廖無言與董夫人夫婦博覽群書,見識廣博,最愛琢磨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是以就數他們夫婦二人最為專注和投入。
分明眾人都偃旗息鼓了,夫妻兩個還在一臉嚴肅的交流看法,時不時給出一個越來越偏門的答案。
晏驕深刻的體會了一把何謂孤陋寡聞:這對學霸夫婦如今給出的答案裡,她十成十都沒聽過!
若是生在現代社會,這指定是科研攻關小組的夫妻檔。
“哪裡就那麼稀罕了,”她哭笑不得道,“那什麼千年萬年奇草的,我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怎麼可能拿來涮鍋子!”
董夫人微怔,失笑,“說的也是。”
晏驕忽然覺得這樣認真的董夫人特別可愛,便道:“夫人不如先歇歇,等會兒吃了,嘗了味道,或許就有了線索呢?”
董夫人與廖無言對視一眼,深以為然。
可能人骨子裡天生就愛找刺激,除了兩個小朋友之外,在座諸人基本上都勇敢的嘗試了紅鍋。
有吃的慣的,好比王公公,自然是一筷子接一筷子,辣的滿頭大汗嘶溜著嘴還喊痛快;
也有吃不慣的,如董夫人,舌尖兒沾了一點就抱著冰鎮綠豆湯不撒手,隻笑著看旁人吃。
晏驕和龐牧不僅愛吃辣,還嫌輕微麻辣的湯底不夠勁兒,又額外加了兩個幹碟蘸著吃,真是令人肅然起敬。
晏驕吃了一陣,隱約覺得好像有誰在偷窺自己,下意識順著看過去,廖蓁就刷的扭過臉去,繼續正襟危坐,真誠的用筷子扒拉自己碗中潔白的銀耳和腐竹。
晏驕忽然明白了什麼,也不做聲。
過了會兒,小少年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又故技重施,結果一抬頭就見那個漂亮的大姐姐正託著下巴,笑眯眯看著自己。
他的臉刷的紅透了。
晏驕想笑,卻又怕傷害到小少爺的自尊心,便清了清嗓子,見大家都在說笑,並沒有人注意這邊,這才微微彎了腰,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想吃辣的?”
小孩兒的眼睛睜得溜圓,有種小心思被戳破的窘迫,馬上搖頭,一本正經的解釋說:“不是!”
話雖如此,可一雙眼睛卻還是止不住往晏驕碗中瞟:
紅彤彤油亮亮的,看上去好誘人呀。
京中權貴們頗注重保養,什麼你們還小,脾胃弱,不可過分貪口腹之欲等等,廖蓁也是從小聽到大。所以現在哪怕無人制止,也還是本能的隻吃白鍋。
見他渾身上下都寫著想嘗嘗,晏驕輕笑一聲,偷偷取了一副幹淨的碗筷,若無其事的從紅鍋撈了一隻肉丸和一塊喝飽了湯汁的凍豆腐。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轉頭去找龐牧說話,而手指卻戳在碗壁上,一點兒一點兒的,緩緩將碗推了過去。
其實為了照顧大多數人的口味,今天的紅湯也隻算微辣,而且這位小少爺也不是小娃娃了,略嘗個味兒應該沒關系,不過多了她可不敢給。
廖蓁張大了嘴巴,顯然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他忽然有些心虛,下意識往爹爹媽媽的方向看去,發現他們正在專心致志的低頭說話,而胖乎乎的妹妹也抱著碗吃的香,這才略略放心。
誰小時候還沒點兒叛逆的時候呢?
從出生一直乖巧到現在的廖少爺用力抿了抿嘴,心中莫名激蕩起來,突然覺得自己一定要將這件了不得的大事做完!
一直以來,家中長輩教導的臨危不亂在此刻發揮作用,他飛快的將碗拉到自己面前,平靜的吃完了裡面僅有的肉丸和凍豆腐。
啊,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