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向你走去 4054 2024-11-26 14:12:34

「寶石項鏈相當受歡迎,裴家公子不僅花了大價錢,還打點了許多層關系。」


「有人問起他,一件死物,何必呢?」


「他說——」


「因為他想要一個女孩開心。」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母親去世那年,我還在念高中。


算一算,已經十年了。


十年之前,裴止把這條項鏈拿給我。


我一直以為,是他不遺餘力,幫我找到了母親的念想。


現在才發現。


原來——


那個一直站在我身後的人,從來都沒變過。


隻是他太沉默,沉默得像夏夜晚風,輕輕吹過你的身旁,卻不肯開口。


想到這,我猛地站起身,大跨步往外走去。


電話裡林蟬的聲音還在:


「喂喂,你申請的那個導師不剛好在新加坡嗎?和裴家海外分公司總部在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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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非得離婚?」


「沅沅,可以試試的。」


我按下電話:


「我要找到他。」


「找到裴南謙,和他說清楚。」


如果他不想開口。


那這一步,我向他邁出。


17


這段時間,裴南謙幾乎都是中午回別墅。


莫名地,我想要在他之前趕回去。


等他進門,氣勢洶洶地給他一個擁抱。


可這次,推開門。


已經有一個人站在了玄關處。


藏青色襯衫,背對我,不言不語。


我以為,是他提前回來了。


於是跺了跺腳,笑著推了那人肩膀一下:


「喂。」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難道想我了?」


我其實從沒和裴南謙開過這樣的玩笑。


不過是突發奇想。


下一刻,面前的人轉過身來。


裴止面色蒼白,扯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


「嗯。」


「我想你了。」


「祝沅。」


裴止已經很久沒回到過別墅了。


這段時間,甚至連他的消息都很少聽說。


這次見面實在出乎意料,我愣了一瞬,轉頭側身走過。


卻突然被抓住了手腕,一個絲絨包裹的盒子硬生生落入了手中。


裴止的聲音發顫:


「沅沅,我找到了。」


是那被我丟在金融大廈頂層的戒指。


此刻兜兜轉轉,又重新出現在了眼前。


裴止喉結滾動,低垂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嗓音哽咽:


「我現在才知道。」


「你那天也在。」


「原來……你都看到了。」


我冷淡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可笑。


是這樣啊。


他似乎猛然發現。


婚禮前一天,其實我就站在幾米外的門口。


看著他為他的情人盛放滿城的煙花,為另一個女孩戴上戒指,說出以前從來沒有對我說出過的情話。


也許那一刻,裴止才會驟然明白。


其實,我真的不是無理取鬧——


那些痛苦、難受,極端的失望,我全都經歷過啊。


我把戒指放到桌子上,輕輕笑了笑。


以前悲傷憤恨的記憶,如今回想起來,竟也不過雲淡風輕罷了。


「都過去了,沒什麼重要的。」


話音剛落——


裴止猛地抬起頭,向前一步,直直地看向我:


「祝沅……五年,真的不重要嗎?」


「可是,你和小叔的婚姻期限,也不過隻有三個月啊。」


「今天是最後一天吧。」


「他已經籤了合同上的離婚協議書了。」


我向前走的腳步停了下去,頭輕輕偏了偏。


咦。


裴止這家伙,又在放什麼狗屁?


但很快,我便清醒過來。


回過頭,冷冷地笑了笑: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南謙的名字。」


「還有,關於和你的五年,隻教會了我一件事。」


「那就是……永遠不要等待浪子回頭。」


18


我深吸一口氣。


一個人往二樓走去。


一切好像和往常一樣。


直到我看見裴南謙的臥室沒上鎖。


我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向裡開去。


裡面的家具用品還是很少,像剛開始時一樣。


桌子上放著幾張紙。


最上面那一份是離婚協議書。


裴南謙已經籤好了名字。


隻有我那一處還空著。


而壓在後面的幾張——


則是一封信,收信人是我。


【祝沅。】


我坐在椅子上,把信展開,慢慢讀了下去。


裴南謙寫信的風格似乎和他本人並不一樣,想到哪裡就會寫到哪裡。


【沅沅,你問過我,為什麼這樣急著完成合作案。】


【並不僅僅是為了錢,我想……】


【要是能和你多在一起幾天,那該多好。】


寫著寫著,他好像又想起第一次見到我時的樣子。


【那時候你母親剛去世,你坐在空蕩蕩的別墅裡。】


【我想去安慰你,又不敢。】


【我想,有什麼能讓你開心起來的辦法呢?】


我的眼淚似乎落了下來。


我一點一點念著那些句子。


直到,直到。


最後,他說:


【我愛你。】


【從很早很早就開始。】


【可是沅沅,我知道你想去歐洲讀書。你有那樣璀璨的夢想,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束縛你。】


【所以我把選擇權交到你的手上——】


【你看,就算到最後,我也很怯懦的。】


【我害怕聽到你當面的拒絕。】


信紙後面附了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那上面幾乎是裴南謙自己名下公司大半的股份和資產。


他甚至還貼了一個花花綠綠的小紙條:


【這是贊助沅沅買珠寶的錢,希望沅沅成為很厲害的人。】


我咬住嘴唇,胡亂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裴南謙這個大傻瓜。


歐洲是我導師以前任教的學院。


她現在新成立了一個研究院,在新加坡。


剛好和裴南謙那個笨蛋一個地方。


他怎麼腦子一根筋,以為我要跑這麼遠?


而且電話還打不通。


我隻好給裴南謙的助理發了一條信息。


那邊很快恢復:


【祝小姐嗎?裴先生今天上午趕去新加坡參加會議了。】


我氣得倒抽一口氣,抓起背包就往外走去,卻被外面的裴止絆了一跤。


他聲音慌張:


「沅沅,你上哪?」


「你還回來嗎?」


我笑了笑:


「我要去追我老公啦。」


等到了當地,非晾他幾天不可。


番外·裴止


1


其實,我和那個叫做映映的女孩,也不過見了幾面。


第一次認識她是因為什麼來著?


好像是那一次。


我和祝沅吵了一架。


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她說她想要去國外再進修一段珠寶設計的課程。


我覺得無聊。


像我們這樣的遲早要接手家族企業的繼承人,學歷是最無關痛痒的事情了。


這一冷戰,便是幾天。


那段時間,我情緒煩躁又壓抑,半夜被朋友拉去喝酒。


直到過去,才發現是一個並不怎麼正經的局。


不僅有以前熟悉的那些人,還有許多穿著性感的女孩坐在中間。


杯子相碰的聲音此起彼伏。


其實,我已經很久沒參加這樣的聚會了。


有人看見我,嘖了一聲:


「這不是止哥嗎?聽說被嫂子管得相當嚴,都不能出門了。」


「賽車拳擊不是都戒了嗎?就這她還和你吵?」


旁邊坐著的人遞給我一支煙,戲謔地看了我一眼。


是啊。


我想,真是狼心狗肺。


酒局鬧哄哄的,許多人聊起來:


「不過是商業聯姻,沒必要拘著自己。」


「難道結了婚就不能和其他女孩說一句話了嗎?」


「我們這種利益糾葛的家族,是沒有真愛,有的隻是算計和欺詐。」


……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當初拿給祝沅的那條項鏈。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告訴她——


其實,這是小叔託我轉交的。


他在國外,實在不方便回國。


如果她知道了,又會怎樣呢?


會覺得我骯髒齷齪,滿心也是欺瞞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映映走了過來,坐在了我旁邊。


她拿出打火機,給我把煙點燃。


過了一會,她柔柔地說:


「裴先生,我很省事的。」


哦。


不吵不鬧。


也不介意我對你撒謊哄騙嗎?


2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隱秘地希冀。


隻要找到我和祝沅的戒指,好像我們兩個就還有一點可能——


直到裴家的一個競爭對手出現。


他把一個紅絲絨盒子扔在我面前,嘴角帶著笑意,語氣傲慢:


「知道這是從哪裡拿到的嗎?」


他拖長音,似乎在觀察我的表情:


「南港金融中心頂層。」


「就在你原本要結婚的前一天。」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我的卑劣、浪蕩和虛偽,就這麼赤裸裸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無所遁形。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臉,突然連自己都覺得可笑起來。


有人說浪子回頭。


明明……靈魂都是髒的,還在偽裝什麼呢?


半晌,我抬起頭,看向對面那個人。


姓顧。


聽說在十幾年前的一場商業對賭協議中,我的父親用了不怎麼光彩的手段,贏走了他父親的全部身家。


傾家蕩產之下,那位顧老先生被逼無奈,從高樓上跳了下去。


而到如今,他的兒子,會要什麼呢?


良久,他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


「戒指可以先給你。」


「但我要和你比一場賽車,敢嗎?」


3


祝沅離開去往新加坡後的第三天,我收到了賽車比賽時間和場地的通知。


一個相當崎嶇陡峭的山地。


就算是正常行駛,也很難保證不遇到事故。


何況是這場規定了最低速度的比賽了。


我到的時候,那個人咬著煙,斜睨了我一眼,語氣淡淡:


「可以啊。」


「我以為你不會來呢。」


其實,我隻是無所謂了。


反正祝沅也不會再回來了。


就這樣繼續墮落放縱下去。


誰還管我呢。


是啊,誰還管我呢。


我想著祝沅和裴南謙站在一起的畫面。


她和他牽著手,戴著一樣的戒指。


她叫他老公, 說要去找他。


眼前似乎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用力踩下油門,身後傳來轟的一聲——


似乎有其他車子撞了上來。


在故意的、猛烈的撞擊下, 我的整個車身直直地向外滑去——


我似乎突然想到,山下是懸崖,落下去的話, 大概很痛吧。


我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希望——


下輩子讓一切重新來過吧。


到時候,我要幹幹淨淨地站在祝沅面前。


番外·裴南謙


1


第一次見到祝沅的時候,她母親剛剛去世。


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落著眼淚。


仿佛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時候, 我的心尖像是刮過了一絲羽毛, 很想上去安慰她。


但也不過一瞬的猶豫, 裴止就走了過去。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遞上一張紙巾。


我低了頭, 隻好退後一步,又回到了原處。


一直以來, 好像總是這樣。


所以直到協議的最後一天。


我仍是隻敢留下一封信。


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我還可以勉強自己籤下離婚文件。


而若是真的看著祝沅的眼睛,我怕我忍不住會挽留她。


而到時候呢?


她又會不會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告訴我:


「裴南謙,你是我的小叔啊。」


「你在說什麼?」


「好惡心。」


我逃到新加坡。


祝沅籤好協議書寄過來, 大概需要一周的時間。


這期間, 我忍住不想關於這方面的任何事情。


幾天後,助理給我遞了一張邀請函, 某大學新建了一所設計院,開學典禮邀請我去做嘉賓:


「您還記得嗎?當年在珠寶設計這塊投入了不少資金, 也算是裡面的一號金主了。」


「人家也算是提前打點關系吧。」


我愣了一下:


「嗯。」


「我去。」


2


聽聞政府往這所設計院投入了不少資金。


即使剛剛ṭų³成立,裡面也有不少業界大拿。


我估計自己應該沒有聽說過, 因此便沒有翻開志願者遞上來的冊子。


直到主持人叫了我的名字。


我才慢慢站起身, 一步步走上前去。


旁邊的校領導用英文輕聲和我說:


「裴總, 今天給您頒發證書的是一位中國姑娘。」


「我們珠寶設計大師新收的徒弟, 聽說您對這個感興趣——」


他話音剛落。


我似乎聽見了一聲熟悉的輕笑聲。


那一刻,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倒流了。


整個人僵住, 仿佛一動不能動。


終於,我深吸一口氣, 慢慢地、慢慢地回過身。


不是夢。


祝沅站在我的面前, 朝我眨了眨眼睛:


「裴總。」


「聽說你要來領獎呀?」


我啞著嗓子,嗯了一聲。


半晌, 輕聲問:「你怎麼在這?」


祝沅笑起來,陽光照耀下,這樣生動好看。


她說:「你信上的話, 我看不懂, 要聽你親口說。」


我捏住了手指。


不過一瞬,明白過來。


下一刻,我猛地擁住她, 緊緊的。


我說:


「我愛你。」


「留下來陪我,好嗎?」


她說:「好啊,南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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