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赤誠永遠是最能讓人動容的東西,尤其是對衛聽春這樣一個近乎封閉自我的人來說。
她能夠接受自己去給予,卻不能接受對方向她索取。
而薛盈這樣小心翼翼,正好觸動了衛聽春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她像隻察覺到周圍十分安全,將觸角伸出硬殼的蝸牛,她用自己的觸角碰了下薛盈的觸角,對方的瑟縮,讓她看上去強勢又霸道。
但實際上,他們不過是一對經常應激,常年縮在殼中,若是除去外殼,就軟綿綿的毫無自保能力的生物。
如今兩對小觸角終於黏黏糊糊地碰在一起了,還分什麼誰的觸須伸得更長一些嗎。
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子,衛聽春好生體驗了一下,沒感覺出自己有什麼小鹿亂撞,心髒狂跳的滋味。
但她非常喜歡這樣的感覺,不會讓她慌亂,也不會讓她感覺自己一步跨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或許這世界上情愛帶給人的感覺都大同小異,但是衛聽春和薛盈之間的,大抵上不會是臉紅心跳的那一種。
好半晌,衛聽春慢慢直起身,薛盈還抓著她一隻手,見衛聽春起身,他拉了她一下。
不用說話,衛聽春便知道他的意思。
是讓她上床和他一起。
衛聽春笑了笑,並沒有馬上上床,而是說:“你應該吃點東西,太醫說你可以喝點粥,喝點湯,吃點好克化的。”
薛盈其實沒胃口,喉嚨也疼得厲害。
但是衛聽春問他:“吃一點?”
薛盈便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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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是早就備著的,衛聽春出去一吩咐,婢女很快就送來了。
衛聽春把薛盈後背又塞了個軟枕,給薛盈的頭發和衣服都整理了一下。
新奇得像是擺弄一個她新得到的布娃娃,吹了粥,親手喂到薛盈唇邊。
薛盈張開唇喝了,吞咽地比較慢,但是衛聽春也不催,更不急,看了他一會兒,又湊上前,親了一下他沾著米粥的唇。
薛盈咀嚼的動作一頓。
衛聽春伸手彈了下他的臉蛋,“我找到了徹底清除你身上淤毒的辦法,你之前的癔症和噩夢,根本不是因為受生母虐待的心理原因導致。”
“你是中毒了。”
衛聽春說:“大皇子給你下的毒,他還給皇帝下了,他想先做太子,再做皇帝,想一個人包圓呢。”
“解藥我已經找到了,”
衛聽春又給薛盈送到唇邊一勺粥,薛盈正好把口中的咽下,又張開嘴吃了。
衛聽春才說:“陳太醫說,輔以藥膳調理身體,等到淤毒清除幹淨,你或許能恢復幾分味覺,也未可知。”
薛盈這麼多年,不是沒有懷疑自己中毒,不僅陳太醫,他也看過許多江湖郎中,但是並沒有查出異樣過。
衛聽春看著薛盈眉心微蹙,思索什麼,伸手在他眉心點了一下,他蹙著的眉就展開了。
“別皺眉,是你身上常年燻著的香料所致,你說那是抵御毒素的香料,但其實一直有問題。大皇子身邊的那個青綠先生招出來的。”
“香的制作者確實沒有任何的問題,有問題的是那個制作者後宅的一個小妾。她是大皇子的人,經年日久,用各種手段給你下藥。”
“你之所以沒有徹底瘋掉,是因為那小妾也是有時候得手,有時候無法得手。”
也正因為無法得手的時候也比較多,所以薛盈始終沒有發現過香料的問題。
“別想了,反正這件事已經了了,大皇子必死無疑。”
薛毅如今還在救治,皇帝對大皇子的救治力度,可比對薛盈這邊上心多了,畢竟那是他真正屬意的儲君,都用上了御用的老太醫,這些天宮內可沒少送上等藥材過去。
隻是不知道,皇帝知道了他心愛的大兒子“孝敬”他的各種好東西,都摻了料,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這些都是薛盈的屬下給衛聽春報告的。
不過沒用,大皇子若是不死,衛聽春也會出手,送他一程。
“再喝點湯……”衛聽春又給薛盈喂了半碗湯。
等到薛盈吃不下,衛聽春才讓人把東西撤下去。
洗漱好了爬上床,衛聽春再度和薛盈躺在一起,心境卻已經大不相同了。
屋子裡隻剩下兩盞燈,燈火暖黃,兩個人的枕頭緊緊挨著,聲音低低地說這些天發生的事。
說著大理寺來人,說著大皇子注定是敗將;說著皇帝那邊不如將計就計;說著以後無人能撼動薛盈的儲君地位。
“以後要好好愛惜身體,太醫說,你還年輕,隻要好好將養,日後不會損傷壽命的……”
薛盈點頭,兩個人腦袋湊在一起,幾乎是額頭抵著額頭在說話。
他們拉著手,掌心和內心一樣的潮湿溫暖。
衛聽春體會了一下,這麼近距離和薛盈親昵,還是沒有所謂心跳和臉紅的感覺。
但是她有點蠢蠢欲動。
因為薛盈看上去太乖了,無論她說什麼,都點頭。
或者從嗓子裡擠出一個沙啞的“嗯。”。
而且衛聽春因為心態的轉變,視角也跟著變化。
她從前也注意到了薛盈生得好,龍章鳳姿秾麗過人,卻又不會過度秀氣,失了男子氣度,但是她沒像這樣,以看一個男人的視角去看過薛盈。
衛聽春枕在軟枕上,借著昏黃如豆的燭火,看著他的模樣,隻覺得他不僅是眉目生得好,其他地方也好看。
他喉結生得凸出,微微仰頭方便看著衛聽春,就像是在故意展示,又因為兩個人離得很近,每次吞咽都像是貼著衛聽春的臉邊上滑過去。
他的手指也修長好看,但是又不過度細膩,有些地方,例如右手拇指,竟然還有點薄薄的繭子。
而且他左手食指和無名指中間,竟然也有一顆小痣,和眉心一樣的紅色,她之前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衛聽春說著說著話,就不吭聲了,專心研究薛盈。
薛盈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脖子上,還以為自己怎麼了。
其實也沒有怎麼,就是他的脖子有點淤青。
是被衛聽春昨天晚上太用力,活活掐出來的。
可是這樣的淤青,在此時此刻,讓衛聽春看得有些挪不開眼。
一想到這是她留下的痕跡,她就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愉悅。
她慢慢湊近,呼吸噴灑在上面,薛盈有些不解,有些緊張地喉結滾動了一下,這下好了,這次是真的貼著衛聽春滾過去的。
還是貼著她的嘴唇。
衛聽春呼吸一頓,而後撐起上身,壓著薛盈的肩膀,把他按著躺好。
之後嘴唇直接貼上薛盈的脖頸……上面的淤青。
她才伸出舌尖掃了一下,薛盈喉間忍不住失聲,很啞地哼了一聲。
然後衛聽春感覺自己有點熱血上頭,循著他的側頸咬了一口。
心裡還在想,薛盈說的想咬她,是這樣的咬嗎?
第60章 五穿
薛盈從生下來到如今, 所得到的所有正向感情,幾乎全部來自衛聽春。
他對衛聽春,根本就是無條件, 無原則地接受和縱容。
因此衛聽春咬他第一下的時候, 因為喉結太敏感, 被咬會有種本能的危機感和痒,他瑟縮了一下, 可接下來他便強忍著不適, 微微偏開頭,不光不躲避, 甚至揚起頸項方便衛聽春下口。
他根本就不知道衛聽春這是在幹什麼, 因此他的表情, 有一點迷茫,但是更多的是信任。
衛聽春不像薛盈那麼傻,那麼青澀,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她這是在耍流氓。
她知道這個時候耍流氓,有些不做人, 薛盈的瘀毒吐出來了,但身體根本沒有好多少, 而且太醫不讓他受刺激。
薛盈如果抗拒的話, 她早就停下了,哪怕就推一下, 或者覺得難受哼一聲。
可他咬牙忍著, 縱容到讓她發指, 一時間她吮吸的聲音嘖嘖作響,她想知道薛盈什麼時候受不了推她。
無條件地縱容和忍讓, 就是會讓人想要踩一下底線。
而事實證明,薛盈對衛聽春,根本沒有底線。
身體是情感最直接的回饋機制,喜歡和不喜歡,願意和不願意,都會在本人還搞不清的情況下,最直白地展現出抗拒或者接納。
薛盈閉上眼睛,雙手不由自主地攀住衛聽春的肩膀,甚至因為她沒有章法的亂咬亂拱,心跳開始加速,呼吸逐漸不暢,以至於窒息積壓得胸腔很疼,他還覺得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好的原由。
衛聽春隻覺得薛盈頸項的皮膚像帶著磁石,溫熱細膩的觸感,讓她有些上癮。
但是等她好容易盡興了,從薛盈的頸項肩膀抬頭。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和薛盈心跳快得像是交疊的戰鼓,向來清秀淡漠的眉眼之間,染透了嫣紅,如同上了色的水墨畫,透著她自己看不見也不知道的風情搖曳。
她隻覺得自己面上灼熱,看薛盈的雙頰和耳根也泛著不正常的紅。
她才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動情……它不是一個幹巴巴的形容詞,而是動詞。
這也是她生生死死,數不清的無數輩子裡面,唯一一次動情。
原來情愛竟然是這個滋味?這種能在另一個人身上為所欲為的滋味,確確實實讓人欲罷不能,怪不得這世間有那麼多的痴男怨女。
衛聽春撐起手臂,看向薛盈。
薛盈躺在那,長發散了滿枕,揚著頸項,眯著眼垂眸看她,鳳眸在透紅的眼尾收成一對微微上挑的鉤子,雙唇微張,像是無聲的邀請,衛聽春能看到他一點豔紅的舌尖,抵在微開的齒間,像含著一顆飽滿多汁的熟透櫻桃。
而他的形貌,像一地落盡的紅梅,糜豔泥濘到觸目驚心,卻絲毫不帶豔俗和蓄意引誘的意味。
宛如一尊活過來的玉像金身,又矜貴,又迷茫,隻引得人想弄髒了,磕碎了才好。
他可是當朝太子,是那個在後宮眾皇子之間拼殺出來,心智謀略都無人能出其右,連皇帝都拿他沒辦法的主角,是讓士族門閥聞風喪膽,在民間卻聲望極高的太子殿下。
衛聽春從前隻覺得他出身經歷招人疼,跟自己合得來,卻從沒覺得他性子多好,甚至是能隨便拿捏什麼的……
沒想到他在床上,竟然是這樣的。
衛聽春微微屏息,舔了舔嘴唇,心想這可真是讓人驚訝。
她昨天才算是和薛盈互通心意,今天就壓著還沒恢復身體的薛盈搞這些,他卻連吭都不吭一聲。
怎麼辦?她從來都沒有發現,薛盈竟然這麼好欺負。
他完全就是城門大開任君來去的狀態,這誰能停得下來?
看了眼他斑駁的又添了幾處紅痕的頸項,衛聽春開口道:“深呼吸,別激動。”
她把人撩撥得差不多了,又要讓人家冷靜,說完之後自己都想笑。
但她還是一本正經,仗著薛盈根本還沒開竅,裝大尾巴狼,“你平復一下,陳太醫說你不能情緒起伏太大。”
她一本正經要薛盈平復,自己卻躁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