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衛聽春送走陳太醫,抱著難以描述的心思回到了屋子裡面。
薛盈還在沉睡。
衛聽春卻根本不靠近他身邊。
她距離薛盈很遠,在昨夜她透氣時候的窗戶跟前站著,還是順著那條縫,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
她一站又站了好久。
等到快入夜,婢女端來薛盈的藥,衛聽春聽到聲音,渾身麻木地轉頭。
這才發現薛盈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而且正在看她。
衛聽春要回床邊的腳步一頓。
挪開視線之後,開始在屋子裡折騰。
一會兒去弄一弄才點起來,還不用剪的蠟燭,一會兒去桌子邊上,拿著個帕子不知道瞎抹什麼。
把帕子抹得黢黑,她才發現,她用來瞎抹桌子的,是周禮給她的那塊手帕。
而此刻髒兮兮的手帕被她展開,她才發現,那上面,竟然繡著一對鴛鴦。
她眉梢一跳,她那天根本就沒注意到這個。
鴛鴦帕子也不是隨便亂送亂收的,這周禮……搞什麼?
衛聽春趕緊又去洗帕子,這得找機會還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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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的時候,婢女伺候醒過來的薛盈進藥,薛盈卻不張嘴。
婢女送了兩次勺子,薛盈的嘴唇像個蚌,根本一點也送不進去。
他的視線,一直跟著在屋子裡亂轉的衛聽春。
“殿下,喝藥了。”
婢女第三次柔聲開口。
衛聽春裝著沒聽到,她把周禮給她的手帕洗得幹幹淨淨了,就又找別的事情幹。
她把窗臺上,長榻邊擺著的花盆數了第七遍的時候,那婢女還是一點也喂不進去,隻好暫且放下藥碗,走到衛聽春身邊,屈膝道:“姑娘……”
衛聽春腦子正纏著一團能把自己勒死的亂麻呢。
被這婢女一叫,她嚇一跳。
但是表面上她肯定是半點也沒有表現出來的,沉穩得猶如一條老狗。
“姑娘,太子殿下不肯進藥。”
衛聽春聞言在花葉子上面亂揪的手指一頓,連頭也沒有回道:“放那吧,下去。”
婢女立刻如蒙大赦一樣,應聲:“是!”
她和另一個婢女出去,屋子裡就隻剩下了衛聽春和薛盈。
衛聽春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她轉身慢悠悠地朝著薛盈身邊走,看上去十分的放松,簡直闲庭信步,面色也如常。
她走到薛盈身邊,居高臨下對上他的視線,開口問道:“好容易把小命撿回來,不喝藥鬧什麼妖呢?”
薛盈沒吭聲,他說不出來話。
陳太醫說了,他喉嚨裡面都被淤毒灼燒破了,得有幾天說不出話。
衛聽春坐在床邊上,端起湯藥,已經快冷了。
“趕緊把藥喝了,不許鬧了。”衛聽春說著,舀了一勺,送到薛盈唇邊。
薛盈果然就老老實實張嘴了。
衛聽春本來是有些無所適從的,無論她裝得怎麼淡然,她沒有接觸過的領域,確實會讓她緊張。
但是她真的湊近了薛盈,薛盈又乖乖張嘴,一雙眼一錯不錯追著她,連吞咽都沒有挪開過。
那眼中沒有她以為會有的探究、有恃無恐,甚至是竊喜。
而是惶恐,小心和無措。
他並沒有因為衛聽春的那個吻,就改變什麼。
不肯喝藥,也不是想要急於向衛聽春索求什麼承諾,更不是仗著自己有病,就找機會親近她。
薛盈隻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她的態度,甚至不是一個雄性對著雌性的試探,而是像一隻雪地裡面即將凍斃的小狗,急著向同伴確認,他們還能不能相互依偎取暖。
衛聽春那種因為打破了某種平衡,導致的難受、無措、還有糾結,都在這一刻散去了。
因為她發現,那些對於她和薛盈,其實都沒有實質性的意義。
她看著薛盈,一勺一勺給他喂藥。
薛盈乖乖地張嘴喝,也在看著她。
他們之間,其實根本什麼都沒有改變過,又或者……她以為昨夜才改變的事情,早就在他們之前的相處之中,悄無聲息地改變過了。
並且已經被他們非常好的適應了。
隻是他們都不知道而已。
衛聽春給薛盈喂完了藥,突然就失笑出聲。
她自然無比伸手給薛盈摸抹了他嘴角流下來一些的藥液,而後湊上前一些,仔細觀察他的面色。
“確實好一些了……”
衛聽春又湊近一些,眯著眼睛,幾乎是鼻尖抵著薛盈的鼻尖,聲色俱厲道:“你以後,不許再做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傻事,知道嗎?”
薛盈眼睫顫得飛快,像棲落了不斷振翅的蜻蜓。
他眼淚從眼角湧了出來,閉上了眼睛,似是終於確認了他的神明始終如一,不會棄他而去,他才敢閉上眼睛,放肆流淚。
他張嘴開口,隻能發出氣聲。
他很快又乖乖點頭。
衛聽春又傾身一些,一隻手撐在薛盈枕邊,看著他閉著眼,眼淚淚水不斷滑落的樣子。
她真是想岔了。
她以為他們之間,多了所謂男女情愛,就會變得不倫不類,令她厭煩。
她討厭那樣的改變。
可事實上她根本不用去解釋她為什麼吻他,連個借口都不用找,薛盈絕不會提起什麼男女情愛。
他喝醉那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動情,還以為是發病。後來想通了,也是羞愧到想自尋死路。
他對其他人狠毒,對大皇子能痛下殺手,但對她,從來都沒有過攻擊性。
衛聽春反過這個勁兒來,心理上不可控制地升起了一種惡劣想法。
如果有個人,他對你言聽計從予取予求,你說的話,他奉為金科玉律,你做的事情,他不問根由,他將你視為神明,他默認求之不得才是正常。
你真的很難不產生肆意妄為的心思。
衛聽春撐著薛盈沉頭旁的手肘曲下來,偏頭吻上薛盈的帶著苦澀藥味的嘴唇。
她睜著眼,對上薛盈驟然張開的眼睛。
她輾轉了一下,想:真軟。
和昨晚一樣軟。
她用另一隻手,捏開薛盈的腮,不顧他驟然急促起來的呼吸,舌尖頂了進去。
第59章 五穿
衛聽春也是生平第一次體驗這種和人唇齒相依的感覺, 薛盈的予取予求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她的內心。
她勾著薛盈的舌,剛開始的青澀很快因為大膽和肆意而變得熟練,甚至是遊刃有餘。
她舔舐著薛盈的上膛, 纏上他無措的舌尖, 她有種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為所欲為的暢快, 也新奇得像是在一隻在嶄新的,從未接觸過的風景之中, 愜意舒展腰肢的獸類。
薛盈被捏住腮, 被迫張著唇,一直死死閉著眼, 後仰著頭, 默默承受著, 他甚至不敢回應。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喉嚨吞咽緩慢,來不及咽下他口腔分泌的津液。
他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 很快又閉上, 但是沒過多久,又再次睜開。
他在不斷地, 反反復復確認正在他口腔之中肆虐的,是衛聽春, 是他連做夢都不敢肖想, 在意識到自己對她的齷齪心思後,恨不能羞愧自斷的人。
不知道這樣確認過多少次, 他才慢慢抬起雙臂, 攀上衛聽春的肩頭, 先是輕輕地搭著,而後漸漸壓實, 最終死死勾住,直至最後手指攥緊衛聽春的肩頭衣領,恨不能將這一塊布料,揉碎在手中。
衛聽春感覺到薛盈渾身都在發抖的時候,終於後知後覺想起了太醫說他不能過於激動的叮囑。
她停下了,卻因為薛盈揪著她的肩膀衣領,沒能馬上起身,兩個人近距離地睜開眼對視。
衛聽春能清晰地感覺到薛盈的悸動。
她抬手抹了下薛盈湿潤的嘴角,口中還有他唇舌上汲取的苦鹹味道。
他之前由婢女伺候著洗漱,口腔之中的青鹽未盡,後來又喝了苦藥,又鹹又苦。
但是衛聽春竟然覺得很好吃。
她見薛盈下唇都微微發顫,壓著他肩膀道:“別亂激動,深呼吸。”
薛盈非常聽話地深呼吸,衛聽春笑道:“你抖什麼,克制一點,太醫說你不能激動。而且你激動得有點太早了,我什麼都沒幹呢。”
薛盈看著衛聽春,手還抓著她的衣服,衛聽春也不躲,更不起身,就這麼維持著半伏在他身上的姿勢,好整以暇看著他平復自己。
她在給他足夠的時間接受事實,薛盈也很快平復了下來,一點點放松了揪著她衣服的手指。
他一雙鳳眸,帶著水汽,雖然虛弱,但絕不顯得軟弱,此刻他眼中的不可置信都已經散了,隻是專注地看著衛聽春。
“這麼看我做什麼?”衛聽春見他平復,也沒有起身,甚至將撐著手臂的力度,改為真的半伏在他身上。
“不喜歡,還是不樂意?”衛聽春故意問。
薛盈沒回答,他昨晚吐了多次,喉嚨被胃袋返上來的嘔吐物灼燒得厲害,現在開口也是聲音嘶啞,難聽至極。
他隻是伸手慢慢覆蓋上衛聽春的手背,而後抓住她的手指,向上抬了一些,送到自己唇邊,睜著一雙已經平復下來,無比清醒的鳳眸,他一邊看著衛聽春,一邊親吻了她的手指。
他怎麼可能不願意。
他這個吻虔誠到如同在獻祭。
其實如果薛盈表現出攻擊性,哪怕隻有一點點、一絲絲,衛聽春都必逃無疑,她甚至會惱怒。
可是偏偏薛盈表現得毫無攻擊性,他甚至不敢去相信昨晚上那個吻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在薛盈看來,那也僅僅隻是衛聽春又救了他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