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抱她走出別墅,路過站在門外的葉堯, 他說了句:“給我拿包湿紙巾。”
葉堯立馬跑著去拿。
黎艾蜷縮在陳添懷裡, 頭埋進他胸口,眼淚混合著血液將他胸前打湿了一大片。
她哭得沒有聲音, 隻有眼淚不停在流。
她知道,如果繼續留在這裡,她還會經歷今天這樣的場景,但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不願意跟他回國。
她想逃,回了國就真的逃不掉了。
車門被輕輕敲響,葉堯拿了湿紙巾站在門外。
陳添伸手,葉堯拉開門將湿紙巾遞給他。
陳添抽了幾張湿紙巾,輕輕抬起黎艾的臉,給她擦掉臉上的淚和血。
他真的很不喜歡看到那些人的髒血濺到她身上,全程蹙著眉。
等他將她臉上的血跡都擦幹淨時,黎艾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她沒有立刻從他懷裡出去,她現在沒那個心情跟他折騰,也沒那個力氣。
她抬頭,看向陳添,問他:“開槍的那個人,是誰?”
“估計是這裡的黑手黨,我隻知道他叫羅素,這名字估計也是假的,他跟綁你的那個英國佬有生意來往,所以他幫他綁了你,那棟別墅就是羅素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
“既然他們是一伙的,”黎艾緊盯著陳添的眼睛,像質問,“那他為什麼會殺了那個人?”
陳添如實告知:“因為我和他做了一筆生意。”
“你和黑手黨做生意?!”黎艾柳眉一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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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添氣定神闲,“我和他買一個人,有問題嗎?”
“買一個人死,”黎艾繼續緊盯著他,“還是買一個人活?”
“當然是買一個人活,”陳添微微眯起眼,似在笑,“買一個人死可是犯罪。”
黎艾無從得知他話裡的真假,隻能希望他說的是真的。
在這種越是混亂失序罪惡叢生的地方,人越要守住底線,否則就會被罪惡逐漸吞噬,變成罪惡本身。
黎艾不希望陳添變成那樣的人。
“你花了多少?”
“七千萬。”
黎艾登時一愣。
給多少不好,他非給七千萬?
成心的吧?
她現在才知道這個人這麼睚眦必報,一直把那七千萬記著,她拿他換了七千萬,他就要也拿七千萬來換她。
“陳添你他媽有病!”
管他爽不爽,她就是要罵他。
陳添笑起來,笑得沙啞而愉悅,帶著點兒玩味的尾音聽得人耳朵發麻,“是有病。”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尾似乎也跟著唇角揚起,狹長而深邃的眼裡浮著一抹晃動光,身上生出一種獨屬於他的痞。
黎艾從來都受不住他這樣子,哪怕是在這種時候,他是真的長了一張好看到能叫是非顛倒的臉。
她將臉別到一旁,不去看他,吸了口氣沉聲道:“我還你。”
“你還得起?”
七千萬有什麼還不起,她在娛樂圈超一線的位置待了五年還是掙了不少的。
“七千萬,是英鎊。”後半句,他稍稍咬字加重。
英鎊?!
黎艾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那不就是七個億?!
七個億她拿什麼還?
“還不起?”陳添低頭湊過來,故意壓低聲音,別有深意的語調,“拿別的還?”
“別的沒有就命一條。”黎艾擺出老賴的架勢。
陳添笑。
聽著他沉沉的笑聲,黎艾心頭有些不爽,即便耍賴的人是她,但她就是不爽。
她的命被他用金錢買下,她卻還不起,這讓人真的很不舒服。
胸口像憋著一股鬱氣出不去,她越來越覺得憋屈,最後實在惱不過,轉頭瞪向陳添,“陳添,是你自己要救我的,我沒讓你救。”
“是,我自己要救的,”陳添抬手輕捏住她下巴,晃了晃,“那你就連一個感謝都沒有?”
黎艾愣住。
片刻,她眼睛快速眨了眨,似慌張。
她垂下長睫,遮住眼,頭低著,過了會兒,一個弱弱的聲音從她幾乎沒有張開的雙唇間斷斷續續的溢出:“謝……謝謝。”
陳添雙唇揚起,笑得寵溺,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從前那樣。
被他揉著頭發,黎艾心裡升起種很復雜的情緒,她好像有些眷念,想他揉久一點,又抵觸與他這樣親密,胸腔裡悶悶的。
“陳添,”車裡安靜一會兒後響起她的聲音,她還抵著頭,聲音裡的情緒不高,“今天你如果來晚一點我會死。”
再晚一點,那個男人會碰她,她會殺了他,然後自己去死。
“我不會晚。”陳添說。
黎艾這時才抬頭,“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百分百能肯定的。”
陳添並不反駁,看著她的眼睛說:“你要是死了,我陪你死。”
黎艾長睫顫了顫。
她想聽的不是這個。
“我是想告訴你,你說你能護住我,但你不一定能,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願意看到我經歷今天這樣的事嗎?”
“我也說了,你要是死了,我陪你死。”
“陳添!”
一股怒火直往上竄,黎艾忍不住怒喊了一聲。
她以為發生了這種事,陳添會願意放手,沒想到他寧願和她一起去死。
“陳添,”她情緒忽的又平靜下來,但眼神的穿透力卻更重了,“你根本不愛我,你這隻是佔有欲,你要真的愛我,就不該置我於這樣的處境。”
她不是在說服他放手,她是真這樣認為,她的情緒能這麼快沉下來,原因也在這兒。
他並不愛她這件事,她難免心痛。
“我愛不愛你,我不知道?”
陳添全然沒有被她動搖,連語氣都沒有一絲情緒上的起伏,“這世上任何一種感情的定義都是主觀臆斷,我愛不愛你,是我說了算。”
“還有,”他接著說,“我得提醒你,你這次被綁,可不是因為我。”
黎艾愣了下。
“我要是如你所願的走了,你想死都沒機會,他們會把你玩兒到廢,”陳添用力扣著她的腰,剛剛還十足冷靜的眼神裡覆了層戾氣,沉冷的嗓音像淬了冰,“懂嗎?”
黎艾不願意接受她靠自己沒能力自保的說辭,使性子般瞪著陳添說:“你是我克星吧,你沒來之前的二十多天我屁事沒有,你一來我就被人盯上了。”
“黎艾,”他瞳仁漆黑,目光沉沉,一字一句緩慢有力,“你才是我的克星。”
心髒倏地一緊,黎艾的呼吸停了片刻。
她,的確算得上是他的克星,如果沒有遇上她,他陳添的人生不知有多快活,何必來這兒將自己置身險境。
她不說話了。
陳添盯了她會兒,抬手,食指微屈敲了兩下車門。
侯在車外的葉堯聽見聲響,拉開前車門,坐到駕駛位。
車輛駛離別墅。
黎艾看著窗外倒退的樹影,每當路過較為密集的綠化帶,車窗上的陰影面會映出陳添的側臉,像此前記憶裡這張臉不時的閃現。
一顆心沉下去。
他們是彼此的克星。
-
回到住處,黎艾一整天沒出門,她什麼也沒做,就躺在床上想,要怎麼逃。
如今危險已經暫時解除,但暗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她還不能單獨行動,要是被仇視陳添的人抓到,指不定會怎麼凌辱她。
想要安全的逃出去,似乎隻有一個辦法,讓陳添自願送她出島。
她之前本來已經想好了,和他把關系緩和下來,或者給他點甜頭,讓他跟她打個賭,可陳添這人偏偏就是要在她想把關系緩和下來的時候,幹些不當人的事,說些難聽的話,來惹惱她。
她演技確實不夠好,沒法在脾氣被點爆的情況下還和他好好相處。
這一整天的時間倒也沒浪費,還真讓她想出了個算得上是絕妙的辦法,隻要陳添願意給她一次逃跑的機會,說不定他們之間的死局就可以解開了。
但前提是,她不再做一名調酒師。
調酒師這職業太小眾,很容易被找到。
從前陳添不知道她想當一名調酒師時還好說,現在他知道了。
她也不是非要當一名調酒師不可,一些想做的事,不一定要窮極一生去做,能體驗過,就已經很好。
接下來,她想,她應該培養一個另外的愛好了,一個不管在哪兒都可以做,也不會引人注目的愛好。
因為覺得自己能繼續當一名調酒師的時間不多了,當天晚上都過了十點了,黎艾還去了Sky。
出行還是五輛車,跟之前的車似乎還都不一樣,還有一點不一樣,車裡沒陳添。
她坐上車。
半個小時後,車輛抵達酒吧步行街。
大晚上的,她下車後聞修言還給她打了把傘。
“這傘不是拿來防曬的吧?”
聞修言笑笑,言簡意赅道:“防彈。”
黎艾是從側門進的Sky,側門是員工通道。
從側門到吧臺這一路上,她碰到了所有今天當值的員工,除了一個人,佩恩。
佩恩是領班,今天他當值,不該看不到人才對。
“Daisy, isn't Payne here today?(黛西,佩恩今天沒來嗎?)”黎艾問黛西。
“Yes, I didn't see him today, didn't he ask you for leave?(是的,我今天沒有看到過他,他沒跟你請假嗎?)”
猛然間,黎艾像意識到什麼,神情有些慌張,她立馬拿手機給佩恩打電話,但連打了幾個都無人接聽。
黎艾放棄打電話,轉頭問黛西:“Do you know where his home is?(你知道他家在哪兒嗎?)”
黛西搖頭。
黎艾立馬又去問了其他人,但沒人知道佩恩究竟住在哪兒。
“Fuck!”
問完最後一個人,黎艾忍不住罵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