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刃溫酒 4005 2024-11-22 13:12:42

美人對我帶的酒十分喜愛,又讓人送上來一壺酒讓我品,說我若能釀出一樣的,她兩者都要。


這酒可不尋常,我一近鼻就聞到裡面的離人愁,我若無其事的仰頭喝下。


不過廖廖幾杯,我便醉得不醒人事。


「真是俊逸。」那美人伸手抬起我的下颌:「就這麼死了倒是可惜,要不姐姐陪你樂一遭,讓你做個風流鬼。」


微不可聞咔的一聲,窗臺落下一人。


「拿開你的髒手,不然我把它一根一根卸下來。」是殺手。


「夜無常,你想違背堂令?」美人陰冷道。


「我自會向堂主交代,還輪不到你來置喙。」殺手從窗臺躍下,撈起我轉身就走。


留下美人在屋內惱羞成怒。


15


殺手一路抱著我躍回客棧,我是一聲都不敢吭,繼續裝爛泥。


殺手把我丟入床塌內側,恨恨道:「這麼不聽話,該打一頓。」


我嚇得心髒一縮。


我的雙手被扣在頭頂上方,殺手欺身壓了上來。


我頓覺唇上一涼,這是一個真正的吻,溫柔,呵護,像在訴說天下最浪漫的事,讓人顫抖,讓人悸動。


而後慢慢施加力道,變得肆意又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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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快喘不過氣來時,殺手才隱忍的松開了我。


殺手懲罰似的在我唇上一咬,將頭埋在我頸間宣布:「娶妻生子這輩子我是沒可能了,你也想都不要想。我們就這樣相互糾纏吧。」


我:...


這還是那個冷面君子嗎?


16


又是那個迷霧般的場景。


哥哥拉著我狂命奔跑著,我低下頭,腿那麼短。我伸出手,那麼稚嫩,三歲左右的樣子。


到處刀光劍影,圍著我們撤退的暗衛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父親的心腹畢叔叔舍命為我們開道。


懸崖邊上,退無可退,敵人拉著弓箭圍了上來


跳崖反而有生機,於是我們一行人縱身躍下。


那種急速下墜的失重感令我恐慌,於是我開始哭:「娘親…娘親!」


有人伸手擁住我,我陷入一個緊實而溫暖的懷抱。


那人輕輕拍著我的背:「別怕,隻是夢,沒事了,有我在。」


夢與現實相衝擊,我不知這是真是假,隻是這安定感讓我沉淪,我放空自己鑽進眼前的懷抱,安安穩穩的睡去。


17


從我下山那一刻起,注定了得直面兇險。


我給知深發了有關城東街花樓的密信。


往回走時發現自己被跟蹤了,幾班人在追我。


我吃下一顆藥丸後,疾速躲進一條暗巷。


卻見城東街的老鸨站在陰影處對我勾唇輕笑。


接著一陣粉末向我拋來,昏迷前我在想:好一個瓮中抓鱉。


18


一瓶藥湊近我鼻下,我瞬時一驚,醒了過來。


觸目所及,是一座昏暗的大廳,廳上高位處坐著一人,背朝火光。


柱上的幽幽火炬如荒野的螢火,微不足道。


根本看不清堂上所坐何人。


裝神弄鬼的。


我猜此人身居高位,應該是殺手堂的堂主了。


我無所謂的站起來,找了個位置坐下。


堂主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有意思,倒是有點像你父親。」


我波瀾不驚:「夏副官謬贊了。」


堂主噎了一噎:「你果然知道了。」聲音狠辣。


而後故作溫和一笑:「你幼年時,我也是抱過你的。」


喜怒無常,我懶得理會他。


堂主也不惱,輕笑了聲:「我堂裡有個孩子,跑出去找你卻玩得忘了回來,我叫人去帶他回家,你猜怎麼著?他竟然把人殺了。嘖嘖…..真是被你帶壞了。」


「你這鬼地方也配叫家。」我嫌棄。


他不以為然:「我叫人傳消息給他了,說你在這做客呢。你聽,他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殺手走了進來,他也不管旁人,隻與我對望。


我點點頭表示無佯,他才略一颌首,在我身側的椅子坐下。


堂主怪笑一聲:「倒是齊了。」


「是呀,當年的三傑。兩位被你謀害,所幸他們的後人仍在,向你索命來了。」我淡淡開口。


「你說什麼?」堂主大驚失色,捂住胸口巨喘起來,身旁的侍衛忙上前遞藥,堂主吃下之後才平息下來。


「你還知道什麼?全部說出來。」堂主陰惻惻的說。


我淡漠開口:「當年朝堂遷宮,一批金銀珠寶在押運途中被不知天高地厚的黑風寨所劫,司徒大將軍和副將領軍來絞,身為副官的你卻對那些財寶動了心思,上繳財寶前一夜,你假意與兄長們慶祝,卻是用毒酒獵殺了兩位視你為親弟的義


兄,隻為侵吞財物。」


我的手捏在扶手上,壓得關節發白而不自知,直到一隻溫厚的手掌覆蓋在我手背上,我才微微松了松力道。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殺手:「夜無常,便是司徒將軍的兒子司徒墨吧。」


殺手,不,從此刻起應該稱他司徒墨,他聽了自己的身世竟波瀾不驚!


「好啊,果然都查到了。」堂主怪叫一聲,手一揮便有人上前鎖上大門:「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堂內眾殺手一竄而出,司徒墨挾刀而上,狠厲的收割韭菜。


堂主拿出一個鈴鐺搖了起來。


「珰珰珰..」


司徒墨忽然動作一滯,冷汗直流,似遭受著什麼重創。


卻還要忍著把最後一個敵手擊殺,而後兩膝一松,撲跪在地。


我心中驚恐,撲了過去,卻是怎麼也扶他不起,他全身力量盡失,臉色慘白,冷汗直墜。


「我動不了了。」司徒墨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但我卻能聽出來他已經達到極限了。


我小心的摟住他,他的頭一傾,鮮血就從嘴角滑落下來,越淌越洶湧。


「你中毒了嗎?我上次竟沒檢查出來。」我自責不已,慌亂的抖著手要去給他把脈。


他卻壓住我的手搖了搖頭,眼中光芒漸漸黯淡,像隨時可能熄滅而去。


「沒用的。聽我說,我所有的家當都埋在青山頂的桂樹下,全部給你。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我紅了眼眶。


「嘖嘖,真是情深義重!」堂主拍著手掌,從堂上走下。


「這麼好的一把刀刃,我一直舍不得棄了的,可是你硬要逼我至此。你以為培養你這麼多年,我會不留後招嗎?不可能的,你比誰都出色,我自然要做得更絕一點。」


「小侄子,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青山的寶藏了嗎?」堂主自認危機已解除,示意身旁的護衛退下,他不信任任何人。


「在青山的寒潭洞裡,都給你,都給你。」我抖著聲音,簡直要瘋魔:「你先救他,先救他。」


堂主滿意的站起來,安撫的說:「咱不著急哦,著急傷身。別擔心,他馬上就不用遭罪了,馬上就可以解脫了。」


他拿起鈴鐺,忽然用內力把它壓成粉碎,鈴鐺在破碎前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


司徒墨嘔出一口鮮血,沒了聲息。


我抖著手,探了探他的鼻子,沒有鼻息,胸口也沒有心跳。


他死了。


我腦子像被人重重的擊了一棒,忘記了思索,忘記了呼吸。


堂主很喜歡這種畫面,笑眯眯的蹲下來看著司徒墨。


「你們司徒家的人為什麼就是要那麼強呢,獨得聖寵。可你看,最後還不是都死在我手裡。」


沒了氣息,臉色死白死白的司徒墨忽然睜開眼睛,比眼更快的是他的手,他風馳電掣的用雙手卸下了堂主的雙側肱骨。


「這麼多年終於找到機會了,你在座位後布滿密道,一有危險就潛逃。把你引下來可真不容易。」司徒墨一臉平靜的擦掉嘴角的血。


堂主手不能動,驚恐的後退:「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體內有子蠱。」


「你找的是這個嗎?」司徒墨拿出一個掌心大的琉璃瓶,裡面盛著鮮紅的血液,因蠱蟲聽鈴釋毒,血已開始變黑。


司徒墨把瓶子往地上一丟,瓶身立碎,露出一條雪白色的蟲子。


失了鮮血滋養的蟲子瘋狂扭動著,司徒墨射出三枚飛鏢直接將蟲子切成末。


他一臉嫌棄:「為了免你起疑,我日日用鮮血養著,終於可以剁了這惡心的玩意。」


「你怎麼取得出來?」堂主不敢置信。


「記得你上次催動它來警告我嗎?讓我確定了它的位置,我把它剜了出來。」司徒墨神情冷淡。


我想到之前腰側的傷口,竟是他自己捅的,這個人是真狠。


「來人呀,來人呀。」堂主怕了,厲聲鬼叫。


司徒墨索性幫他開了大門。


堂外密密麻麻的全是軍隊。


「怎麼會,怎麼會。」堂主絕望的低喃。


我:「我沒被迷暈,一路做了標記。」


司徒墨:「我在山腳碰到了,便順路帶他們潛了上來。」


知深跨步走了進來。


「怎麼有兩個蘇知深。」堂主傻了眼。


我卸下易容:「我是蘇言淺。」


「不可能,當年滅門時,龍鳳胎裡的妹妹明明隨她母親葬身火海了。」堂主尖聲厲叫。


「奶娘把她的女兒和我交換了。」這是我最怕回憶的往事,司徒墨握住我的手,幫我分擔了一半的傷痛。


「這些年,我一直盯著青山,卻不想還有個分身偷偷出去布局。我錯算一步,滿盤皆輸,滿盤皆輸呀。」


堂主已經瘋魔,但他的報應才剛剛開始。


我已給他下了蝕心毒,每日午夜開始便會有一個時辰心髒如被萬蟻撕咬,痛苦不堪,至死方休。


司徒墨受的苦,也該讓他嘗一嘗。


19


「戲演得不錯。」我咬牙切齒的誇司徒墨,整個殺手堂全被端了,他的殺手身份也就不復存在了。


「你也很好,本色出演。」他勾唇一笑。


他倒下時我嚇瘋了,撲過去摟他時也是真心慌。


直到這家伙倒在我懷裡時用手貼了下我的胸部,我才知道這該死的家伙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和計劃。


想到他那個小動作,我的臉就發燙。


知深想完成父親的遺願,去守衛邊疆。


我個性慵懶,司徒墨已厭倦殺戮,我們則回了青山。


20


我一進屋,一股力量隔空而來,拉過我的手腕就把我扣到牆邊。


司徒墨欺身吻了上來。


他霸道又不講理,吻得胡攪蠻纏。


等到他微微放松力道,我以為他要松開我時,他卻僅僅是放松力道,改為探索的輕吻。


像發現什麼有趣的事物,要研究個透徹。


我差點窒息去推他,他才終於肯讓我透了口氣。


司徒墨:「我想我已經弄明白我想要什麼了。」


我:「什麼?」


司徒墨:「我被壓制訓練這麼多年,早已被磨滅掉了本能和欲望。卻在遇到你後


全部蘇醒了,我想要我的生命中,有你在。」


司徒墨嘆息:「我一直在努力不受制於人,卻不想注定受你牽制。」


我努力壓制向上勾的嘴角:「行吧,看你唯一的老巢被端,已無去處的份上,以後我罩著你。」


「這還差不多。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司徒墨的?」


「你們司徒軍是聖上的心腹之軍,司徒的承位者皆在背後印上『忠』字,表明隻能忠於聖上。」


「原來如此。」


「你記得自己的身世?」我問。


「不記得,被劫時隻有五歲,他們又時時要磨去我的記憶。隻在做惡夢時有些零亂的碎片,我在夢中訓練自己把碎片組成一些小片段,再——去查驗。」


我咋舌,做夢都能控制的人。


「我們兩家世代交好,若不是遭遇變故,我們可能從小訂婚,兩小無猜。」司徒墨惋惜。


我想了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司徒墨在我腰間別上一塊玉佩。成色極好,上面結著羅纓。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何以結中心?素縷連雙針!」司徒墨道。


很是浪漫。


可是我卻忍不住想,這玉看起來值不少銀子。


「你要是敢把它當了,我就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司徒墨陰森森的說。


我立馬焉了。


「你怎就這麼愛銀子呢?」司徒墨氣道:「你放心,我會讓你有花不完的銀子。」


我目露金光直點頭。


司徒墨微微一笑,把我摟進懷裡。


「狐狸身死首對丘,淡鰻瀕死奔向海。


連動物都懂得給自己的靈魂找個歸處。


而我,願從此後將靈魂寄託予你。」


我:「好!!我接住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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