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現在起我不會幹涉劇情的發展,若是這樣沈京辭還是會變成反派,那我就認命。」
最後的最後,我已經忍不住開始祈求她:
「你說你故人也曾愛上夢中人,那你應該能明白這裡每一天對我來說都彌足珍貴。
「天行山試煉是沈京辭黑化的節點,這一段過去,我就離開。」
寧嗣音雖然言辭犀利,卻是個心軟的人。
「天行山大選後我來接你。」
她丟下這句話後,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妥協了。十二、
我和沈京辭曾經有過一段十分快樂的日子。
名利權勢與我們無關,或是泛舟湖上或是烹茶煮酒。
我和沈京辭說,要是我們可以離開都城就更好了。
沈京辭說好,他會努力攢錢的。
我都差點忘了,我們並不富裕。
想要離開,必須要有足夠的盤纏。
我忘記了我是在夢中,我甚至以為我和沈京辭已經脫離了劇情。
我以為寧嗣音的警告隻是危言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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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沈京辭被宮中的人帶走。
他們說,沈京辭擅自倒賣御賜之物。
怎麼可能,沈京辭一向小心翼翼,怎麼可能會給他們抓住這麼明顯的把柄。
我們一向對外隻說是把這些東西借放在酒樓添彩而已。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從沒想過放過我們。
我不知該找誰幫忙。
都城裡面沒有一個看得上我們,他們巴不得沈京辭快點死。
沈京辭隻有我,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被無力感席捲。
我怕沈京辭受傷,怕他有危險。
在電光石火之間,我想到了寧嗣音。
我細細回憶她那晚和我說過的話。
她說,我改變不了大致的劇情。
那現在沈京辭被帶走,是不是也是因為劇情試圖回到原定的軌道。
寧嗣音還說,潛意識。
她說我的潛意識、我的所思所想多多少少會影響時空。
如果我一直想沈京辭會回來,那他是不是就會平安歸來?
雖然荒誕,但這是我唯一能幫沈京辭的辦法了。
我跪在世子府的祠堂中,跪拜祈求,我堅定地認為沈京辭會平安歸來。
不知過了多久,在我頭暈目眩之際,急切的呼聲從身後傳來:
「玉衡。」
回頭,是沈京辭。
他還穿著早晨離家的衣衫,也不見半點狼狽。
我惶急地站起來想朝他撲過去,但實在跪得太久了。
膝上尖銳的酸痛,讓我忍不住軟了下去。
沈京辭眼疾手快地衝上來攬住我,我連話都來不及說,顫抖著查看確認他是否受傷。
他一邊阻止著我的動作一邊還在逗我:
「玉衡,這是祠堂,可不能這樣。」
我緊緊摟住沈京辭,眼淚克制不住地滲入他衣衫。
「對不起,沈京辭。」
我隻顧著阻止他去天行山,卻忘了都城還有人對他虎視眈眈。
那時候他猶豫,因為他很清楚隻有到天行山,才能躲掉這些防不勝防的陰謀詭計。
我的自以為是,差點害死了他。
沈京辭緊擁著我,覺得我的道歉莫名其妙,以為我被嚇傻了,低聲溫柔地安慰我
「玉衡別怕,說好相依為命,我不可能丟下你一人的。
「皇上就把我召進宮待了一會就讓我走了,我什麼事也沒有。」
我抬頭看他,淚水朦朧看不清他面容。
「京辭,我們去天行山吧。」
我曾百般阻撓,但我沒想到最後劇情的推動竟然是由我來完成的。
果真,命運半點不由人。
如果成為反派和命喪都城隻能選擇其一的話,我希望沈京辭好好地活著。況且,他一定不會變成反派。
十三、
「陛下,這碗甜湯是冰過的,您去去暑吧。」
齊惜瑾端著一碗冒著冷氣的甜湯就往沈京辭面前送。
他一向不愛吃甜的,齊惜瑾到底有沒有對他用心啊,十年了竟還不知道。
從前我吃甜食時要分給沈京辭,他總會找說辭避開。
我託著腦袋盯著沈京辭,有幾分幸災樂禍,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拒絕齊惜瑾的。
沈京辭低頭瞧了一眼甜湯,含笑接過——
「皇後有心。」
連一絲遲疑都不曾。
看著他將甜湯送入口中的動作,我一時間緩不過神來。
「沈京辭,少吃涼的。」
我看著漸漸見底的甜湯輕聲勸誡他。
眼睛酸脹難忍,沒熬住眨了眼,溫熱的液體瞬間滑了下來。
十年來,我隻學到了一樣事情。
不要回憶,不要對比。
明明,十年來我都已經不在意了。
可是見過寧嗣音後,我就總是克制不住。
過往細節反覆在我腦海中穿插,我能感覺到它們化成劇毒,正在慢慢腐蝕我的心,
太痛了,痛到忍不住啜泣出聲。
「沈京辭,你要是喪失味覺的話,我可以原諒你……」
他端著甜湯的手又在微顫,明明不愛喝……
但是齊惜瑾給的,哪怕是砒霜你也會吃下去吧。
從前與我說什麼死後相守,不過是他唬人的情話。
我成了鬼,他倒和白月光甜甜蠻蜜。
寧嗣音說她快撐不住了,可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也想早點離開,我一點都不想看見沈京辭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醒來,寧嗣音問我是不是忘記什麼了。
她倒問得好笑,既然忘記了我又怎麼會知道。
她說依照常理,隻要我在夢中死亡,就會在現實中醒過來。
可我卻在這裡當了十年遊魂。
她說我一定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我明明記得所有事情啊。
我甚至記得,我第二次和寧嗣音的不歡而散之後,她還當我面哭了。
當時把我嚇得夠嗆,幸好別人看不見她,否則還以為我怎麼欺負她。
十四、
齊惜瑾對沈京辭來說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
明明到了天行山時,他看見齊惜瑾和顧清安在一起也並不在意。
他甚至還很開心,覺得這樣我便不會疑心他對齊惜瑾舊情難忘。原主從前是齊惜瑾家的丫鬟,所以齊惜瑾也不是很瞧得上我。
基於她的女主光環,她不至於對我惡言相向,但也會在他們修學時讓我退下。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我連個侍女都比不上,怎麼配在邊上伺候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本就沒伺候過沈京辭,而且他們修學內容枯燥,我站著都犯困,索性我就順了她的意。
夜間沈京辭回來,突然一反常態,沒有和我交談,反而興致不高地悶在燈下看書
我擔心他,上前主動搭話,卻看見他眼中滿是我不懂的神色。
「玉衡。」
他身子越過案桌傾向我,在微弱的燭火下,他的影子和我重疊在一起。
「你是平南世子妃,雖然我這個世子窩囊,但你不用為我向任何人讓步。」
春寒料峭,昏黃的燭光分了一半顏色在他身上,他是冰天雪地中唯一的熱源。
我明白他在維護我,可即使他這樣,我也不會和齊惜瑾作對。
天行山大多人捧高踩低,隻有齊惜瑾會因著愧疚對他照拂一二。
他不能因我和齊惜瑾起爭執。
但我低估了沈京辭,第二日我才從旁人處得知。
前一日他下學出來發現我不見了,又知曉是齊惜瑾趕走我,一度當著先生的面要和齊惜瑾斷交。
我喜憂參半,告訴他不必如此,我並不在意,倒還樂得清閒。
他站在身後替我挽發,對著銅鏡,我瞧見他眼中愛意真切。
「誰也不能趕走我的小財神爺,不然我下半輩子窮困潦倒定饒不了她。」
他開玩笑時總愛叫我小財神爺,僅是因為我出了那個和酒樓分成的主意。
後來,他總要時不時地向我承諾,等他得到官身,一定明媒正娶我進世子府。
這樣來看,我應當是比齊惜瑾重要的吧。
十五、
春去秋又來,我和沈京辭在天行山待了近一年境遇才漸漸好轉。
而其中起到最重要作用的便是四皇子。
原書中,四皇子是未來新帝,一代明君。
他知皇帝對沈京辭的苛待,所以在齊惜瑾毒殺沈京辭之前,他還試圖留下沈京辭性命。
我知道,他是唯—一個對沈京辭有憐憫之心的人。
所以我一直攛掇沈京辭同四皇子交好。
天行山之所以有如此高的地位,不僅是因為學子大多為國之重臣。
皇位受命於天,在祈國是真實存在的。
天行山的最高處,終年積雪。
那裡有一塊刻著「受命於天」的玉璧,二十年一現,據說隻有有緣人能看見它。
得此玉璧者,為臣是國之棟梁,為君能開百年盛世。
因此天行山每隔二十年便會有一次試煉,所有弟子均可參加,連皇室子弟也會前往。
有緣人不是次次都有,根據原書劇情,這次有三個人能看見玉璧。
沈京辭,顧清安,還有四皇子。
玉璧最後是落在四皇子手裡的。
所以在試煉開始之前,我告訴沈京辭拿到玉璧後一定要給四皇子。
沈京辭十分無奈,笑我異想天開。
「玉衡,別說我能不能看見玉璧了,你怎麼能肯定四皇子能看見呢?」
他語氣中帶著不明顯的酸意,我裝作生氣沖他撒潑:
「沈京辭,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是玉衡星下凡!「我是神仙誒,什麼不知道。
「你隻能聽我的,懂不懂?」
他笑得寵溺,下巴抵在我肩上,滿嘴都是哄人的話。
「知道了,你不是神仙我也聽你的,說什麼都聽。」
是啊,沈京辭你一定得聽我的,因為我一定會讓你心想事成。
若是沈京辭拿到玉璧,即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會被忌憚。
但四皇子不會,他可以理所應當地當上明君,還會感念沈京辭。
寧嗣音讓我不要試圖改變結局,這樣,就不算了吧。
原書中並沒有細寫爭奪玉璧的場面,所以當玉璧最先出現在顧清安的手上時,我不可避免地慌張了。
是的不知為何,我竟然也能看得見玉璧。
圍觀眾人都在猜測玉璧在誰之手時,我心中隻有一個強烈的念頭。
玉璧一定要在沈京辭手上。
而後,顧清安的手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他吃痛丟掉了玉璧。
下一秒,玉璧竟突然出現在沈京辭手上。
沈京辭詫異地向我看來,我僅茫然了一瞬便明白了,是潛意識。
我期待而又興奮回望他,他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沈京辭手上的東西代表著他的未來,他還是依著我的意思把玉璧遞給了四皇子。
這下輪到四皇子錯愕了,沈京辭雖然平日和他交好,但應該不至於此。
沈京辭不知對四皇子說了什麼,四皇子眼神充滿了感激與欣賞。
接著天光乍破,周遭人都看見玉璧緩緩從四皇子手中現出本體。
若是原書,此刻的沈京辭已經被徹底黑化。
但如今他滿目溫柔地看向我,依舊還是那個良善無害的沈京辭
我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流淚了,是感嘆這一路的艱辛,還是為沈京辭餘生平安而歡喜。
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我終於改變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