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荒腔 3568 2024-11-21 10:11:41

  沈弗崢俯身來抱抱她,在她耳邊說:“想回去就回去吧,這陣子有點忙,等我闲下來,去州市找你。”


  鍾彌埋首在他頸間,聞他混著體溫的松雪氣息,人為制造的離別,讓人每一秒有一萬次反悔的衝動,甚至她自己身體裡都有一個聲音在不知死活地喊,我就要留在這霧裡看花。


  洗完澡,鍾彌坐在床邊屈膝塗藥。


  淑敏姨敲門進來,抱著一疊鍾彌冬天的厚外套,已經一件件熨好,掛進衣櫥。


  鍾彌睡衣太寬,淑敏姨一轉頭便看見鍾彌領口下兩點梅花一樣的紅痕。


  鍾彌抬頭問:“怎麼啦?”


  淑敏笑笑搖頭,說沒什麼,聊州市這邊的八卦給她聽,說她那位仰脖子往上攀高枝的表姨,終於給鍾彌的表姐找到一位多金男,三十七歲,離異沒孩子,做鋼材生意的。


  本來雙方相看都挺好,最後跟人獅子大開口,算盤敲得太響,彈崩了一地算盤珠,鬧黃一樁婚事。


  “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在別人那兒幾斤幾兩。”


  臨走前,淑敏姨撂下這句話,瞧模樣已經不想再說表姨一家,囑咐鍾彌半個小時後就下樓吃飯,廚房燉了她愛喝的湯。


  鍾彌“哦”了一聲,門在一聲輕響裡被帶上,她都還在繼續發怔。


  她像被淑敏姨的話一下點中,知道了困住自己的情緒是什麼,自知之明她不缺,可實在很難判斷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想打電話給盛澎問昨晚彭東新的事現在是什麼情況,鍾彌摸起手機又放下,立馬自省,一心撲在這些事上,那她回州市幹什麼?還不如待在京市,還能面對面聊。


  想到彭東新,再想到何曼琪,鍾彌不免唏噓,但再沒別的了,戲中人難笑戲中人,誰敢說自己的戲就技高一籌?


  本來不想管京市的事了,幾天後的一個早上,鍾彌晨起去護城河公園附近的老字號吃早點,看到古城區一帶已經拆遷動土,胡葭荔家的老屋子坍作一片廢土塵埃。


  附近公園鍛煉的大爺們最關心時政,鍾彌在早餐店裡,一邊咬著熱氣騰騰的蟹黃小餛飩,一邊留耳朵聽人聊天。

Advertisement


  有一個大爺侃侃而談,說這麼大的工程可不好做,上頭有好幾個大老板呢,京市來的那個是一把手,早年在海城做船舶貿易起家的,特別厲害,但這個人八字不好,命太硬,克老婆,五十來歲,克死好幾個了。


  其餘大爺聞言嘖聲,嘖嘖嘖。


  鍾彌一口熱湯噴在桌上,收都收不住,連忙抽紙來擦,最後在幾個大爺納悶眼神中,草草一揩嘴,跑出店門。


  從公園回來後,鍾彌去了戲館幫忙,說是幫忙,誰會安排事情給她做?她在二樓自己的專屬位置上嗑瓜子,時不時剝一個喂給旁邊籠子裡饞食的小雀。


  終於想起來似的,她把周霖那部綜藝翻出來看,節目問答的倒計時設置得特別驚心動魄,鍾彌看著都跟著緊張。


  正數到倒數三秒,節目聲音猛的切成手機鈴聲,屏幕上竄進一個屬地京市的陌生號碼。


  她接聽,那邊傳來的聲音倒不陌生。


  “聽說你那天晚上也打人了?”


  鍾彌聽出來是蔣骓那個傻白甜女朋友。


  怎麼,因為都在同一個場子裡打了人,還隔空打出革命感情來了?還要來聯絡一番?


  鍾彌聲音聽起來冷淡又拽:“打了,有什麼指教?”


  小魚在那頭說沒什麼,隨即賞賜一樣邀請人:“出來玩。”


  “不去,也去不了。”


  “這麼不給我面子?”


  鍾彌笑起來,十分好奇:“你們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是不是投胎的時候都被下過咒啊?”


  小魚像是擔心自己會莫名其妙挨罵一樣,小小翼翼問:“你,你什麼意思?”


  鍾彌自顧講著:“下咒的人說,這趟胎投了就是人生贏家,以後誰要是敢拒絕你們,你們就給我把款拿出來!就說這麼不給我面子?”


  這種人鍾彌還真遇見過不少,她總結,“像這種張口閉口都是面子的人,往往都活得很不要臉。”


  “那還好,我今天才第一次說。”


  居然還聽出一絲沒有同流合汙的慶幸,鍾彌隔著手機,差點笑出聲來,要不她怎麼說這條小魚又傻又可愛呢。


  她不僅真信了鍾彌的胡說八道,還立馬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似乎拐彎抹角不在小魚業務範圍內,才沒說幾句,她自己先煩起來,跟鍾彌嚷著:“算了算了,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因為打人的事現在被關在家裡了,蔣骓還跟我爸媽說了好多我的壞話……”


  鍾彌察覺出對面聲音一軟,有點要飆淚的前兆,立馬截過話問:“你那天打誰了?”


  小魚懷恨在心,咬牙切齒:“一個小碧池!”


  “是你們那個圈子的嗎?就跟你差不多的那種有名有姓的某某千金?”


  小魚更咬牙切齒了:“是!不過她可比我差遠了!”


  是,比你強,也不至於挨你巴掌。


  多少胡思亂想都是空中樓閣,現在鍾彌算是切身體會,有個不懂事的女朋友會有多累。


  真累啊。


  讓著哄著,還要包容無理取鬧。


  鍾彌這會兒三觀正,思想不偏不斜:“你都打人了,難道還要蔣骓給你鼓掌叫好嗎?”


  小魚很委屈:“為什麼不能?如果他真的很喜歡我!為什麼不能!”


  原來人在感情裡無度索求,真的會以愛之名脅迫對方變成自己期待的樣子,來證明愛成立。


  越可怕的謬論,越能邏輯自洽。


  鍾彌忽然有感,還沒來得及說話,小魚已經將這一頁揭過去。


  “我不想提這個事了,反正他對我愛答不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問你一句,你能不能來找我啊?”


  鍾彌納悶:“我找你,你就能出來?”


  “你當然不行啊,我爸媽又不認識你,你不是在四哥身邊嗎?你跟他一起來啊,順便把我帶出去,就說我們倆是好朋友。”


  這份友情突如其來,鍾彌得提醒她,第一次見面虞千金可就往她腦門上蓋過撈女的章。


  鍾彌靜靜聽著她在那頭誠心道歉,說那時候不知道她是章載年的外孫女,又聽她一通撒嬌,軟磨硬泡。


  最後,鍾彌享受夠了傻白甜的服軟,很禮貌地告知她:“好吧,我不計較了,但是不好意思啊,我人不在京市,已經回老家過年嘍。”


  在小魚罵人之前,鍾彌先把電話掛了。


  結束這通電話,鍾彌有點想沈弗崢了。


  這幾天,兩人沒什麼聯系,他或許也忙,隻問過鍾彌有沒有按時擦藥,鍾彌也沒有找話題,說兩句就掛電話了。


  再沒心思去看綜藝裡的淘汰結果,鍾彌切出軟件,點開照相機,對著紫竹籠拍了張照片,給沈弗崢發過去。


  隨後恹恹趴在桌上,看著茶廳裡時不時進進出出的人,樓下那些說話聲像風從她耳朵邊刮過去一樣,一句聽不進,隻覺得心煩。


  手機“叮”一聲,進了新消息。


  她腰板直起來,立馬查看,不用點開對話框,就能看到他回復的那條信息。


  沈弗崢:[這隻小雀看著有點無聊。]


  說雀又非雀,鍾彌一瞬間被戳破心思,先是沒忍住嘴角上揚,後又很快命令自己平靜下來,打一行字過去否認。


  鍾彌:[才不是,吃飽了沒事幹而已。]


  這次,那頭很快回復:[州市年底好玩嗎?]


  想起那次在沛山,沈弗崢來找他,他開口也是問這邊好玩嗎?好像……他總拿她當個隻圖新鮮開心的小孩子。


  鍾彌反問回去:[那京市年底好玩嗎?]


  沈弗崢回答:[我這兩天不在京市,在南市出差。]


  雖然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還沒完全定下來,但鍾彌覺得,他如果去哪兒、做什麼事都要跟她報備一聲,也不切實際,那些她完全融入不進去,甚至聽不懂的的事情,他如果總來跟自己輕飄飄地交代一句。


  隻會讓鍾彌更加不安。


  會讓她覺得,這個人一直在她的世界之外。


  鍾彌隨口問著:[出差應該會有應酬吧?]


  他反問回來:[擔心我有應酬?]


  鍾彌笑一聲,手指飛快點動:[才沒有,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話沒有違心,鍾彌是真不擔心他在外面應酬的事,如果一個男人連這點安心都不能給她的話,即使心動衝破腦袋,她也死都不會點頭。


  別看彭東新跟鍾彌現在鬧成這副難看的樣子,剛認識鍾彌那會兒,彭東新一副花花公子做派,打浪子回頭的牌,很懂女孩子愛聽什麼,什麼好聽話都跟鍾彌說過。


  他說他是真喜歡鍾彌,他覺得鍾彌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他保證鍾彌跟他之後,他再也不沾別的妞。


  話說得比珍珠還真,深情款款的樣子叫鍾彌發笑。


  朋友問她是不是不信?大概是有點被深情戲碼打動了,想勸一勸鍾彌。


  鍾彌不願多聊,當時隻說,不是信不信的問題。


  她並不想成為這種連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的心頭白月光,誰愛當誰當去吧。


  所以壓根沒到信不信這一步,而是鍾彌不要。


  她想買的是橘子,對面攤子上蘋果爛沒爛,跟她無關,隻想離得遠遠的,別果子早爛透了,滾下來,砸髒自己的腳。


  所以無路可走,她寧願打道回府,也不想和這樣的人多糾纏。


  她並不是那種傳統到戀愛就一定要奔著結婚去的人,正相反,她的家庭教育一直教她的都是過程大於結果,感受勝於對錯。


  就像一隻手電筒,或許有一天會這電這光都會枯竭,或許也曾照過別人,但我握在手裡,這段夜路我來走,這光就要獨屬於我一個人。


  這是鍾彌能接受,也是最起碼的真誠。


  屏幕上的文字看不出情緒,鍾彌不知道沈弗崢是不信還是故意在逗她,他發來四個字:[真不擔心?]


  她一換口吻,拿演技出來配合一時情趣:[好吧,我承認,我都擔心死了,我每天晚上都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心裡都想著你呢。]


  消息發過去,她回看一遍,才發覺這裝醋賣痴的嬌,有點過了頭,自己看著都怪惡心的。


  沈弗崢:[那我就放心了。]


  鍾彌盯著手機,一時不懂這六個字的意思。


  鍾彌有點不高興:[什麼叫你就放心了?你很希望看到我這樣是不是?]


  那邊幹幹脆脆發來一個字:[是。]


  鍾彌攥了攥拳,想吐槽他跟自己真的有代溝,一點都不會說話,字沒打完,屏幕裡跳進新消息。


  沈弗崢:[你也這樣想著我,會讓我覺得這很公平。]


  前天晚上,沈弗崢剛到南市,晚上應酬出來,看了看時間,想著鍾彌應該還沒睡,給她打電話。


  他就說了三句話。


  “很想你。”


  “記得塗藥。”

作品推薦

  • 舔狗打工日記

    我舔了江岸三年。 給他做飯洗衣,還幫他寫選修作業。 后來有人問他:「江岸,林晩月舔了你這麼久了,你就沒動心?」 昏暗的燈光下,我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嗯?她只是個保姆而已啊,我為什麼要動心。」 全場一陣哄笑。 但他們不知道,江岸每個月給我 6 萬塊錢。 我其實……真就是他高薪聘請的校園保姆。

  • 系統要我攻略他

    系统让我攻略男主。 攻略到一半,他把男主噶了。 漫不经心道:「手滑了。」 我:.… 后来,他披上男主壳子。 主动解开衬衫,引诱我坐到他身上。 「来,用我教你的那些,撩拨我,攻略我…..」

  • 萬米心動

    飛機失速那一刻,機長男友下意識喊了副駕白月光的名字: 「若真埋在同一片土地里,是不是也算與子偕老了?」 后來,他倆教科書式的迫降成為一段佳話,而我作為塔臺指揮主動離職。 許久后再見,仍是他執飛的航班,他在客艙廣播說等一個人回家。 我走到廊橋盡頭等他下機,笑問道:「周機長還沒跟許小姐合葬吶?是缺錢買盒嗎?」

  • 我穿成了葫蘆娃救爺爺裏的反派蛇

    我穿成了千年蛇妖。剛睜開眼,耳邊就炸雷般響起那道經典臺詞:「妖精,快還我爺爺!」只見洞口,七個美少年正嫉惡如仇地瞪著我。再看看我身旁,那個赤著胸膛被捆綁起來的銀髮性感美男。Vocal!!居然是傳說中的葫蘆娃救爺爺?

  • 春心動

    "多事之秋,永盈郡主遭遇山匪撞壞腦袋,記憶錯亂,誤將自己當成了某話本的女主人公。 這不要緊,要緊的是,她還將那位與自己勢同水火的「死對頭」認成了常與她私會的情郎。 眼看情郎打完仗回京後遲遲不來尋她,仿佛全然忘了她,向來眼高於頂的郡主氣呼呼放下身段,搬了把梯子,一把架到了將軍府牆下。"

  • 淋雨小狗和它的傘

    照顧 10 年的瞎子男朋友復明了。我妹妹冒充我跟他談起了戀愛。 男朋友來我家,妹妹卻聯合爸媽把我鎖在衣柜里。 我透過縫隙看著兩人漸漸地親在一起,嘴角卻漸漸勾起。 她還不知道吧,這個瞎子是東南亞背著數條人命的瘋批。 后來她被關在陰暗的地下室,被人廢了一雙腿,求著我換回來。 我平靜地看著她,「這個地下室我待了 10 年,現在輪到你了哦,我親愛的妹妹。」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