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此,陸安寧就得給溫行年守一輩子寡!
陸家那豐厚嫁妝自然也是溫家的囊中之物了!
溫家人得意時,我特意追問了一句:
「婆母,你確定行年他已經去了嗎?」
溫秦氏生怕我看出什麼,連忙高聲定論:
「我兒子氣息都斷了,手腳也涼了!太醫也說了,我兒子死了,你還想倒打一耙嗎!」
「是嗎?二弟,三妹,你們當著德海公公手上那道聖旨的面再說一次,你們的大哥是怎麼了?」
「我大哥被你剋死了!」
兩兄妹異口同聲。
很好。
見聖旨如見聖上,在聖旨面前扯謊,等同在御前撒謊。
那麼到時候,溫行年假死被發現。
這溫家人,個個都是——欺君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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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海公公高聲念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驚聞溫行年暴斃於大婚之夜。溫將軍生前軍功顯赫,朕痛失棟梁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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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秦氏抹著淚說:「我家行年是個大將軍,大英雄!陛下憐憫,一定要讓陸安寧給我兒的靈位守一輩子寡!」
德海公公不滿地呵斥:「聖旨還未念完,溫秦氏,你敢插嘴!」
溫秦氏臉色一白,立刻跪伏在地。
但她心中暗暗得意,料定這道聖旨必定偏向將軍府。
確實如此,女子克夫是死罪。
哪怕這個女子再有功績,也會因為剋死夫君而被釘上恥辱柱。
前世溫行年假死後,皇帝立刻下旨剝奪我的神女之銜,讓我終身縞素,為溫行年守寡贖罪。
所以我重生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皇帝認定——溫行年本就該死,他的死還將對皇帝產生極大的好處。
如此一來,那病秧子老皇帝就短暫地成了我的同盟。
果然,聖旨上寫:
【可溫行年之死,神女之前早有預測,想來是天命所定,與人無尤!】
【溫行年乃吉年吉月吉日生人,又死於洞房花燭的吉時,乃是能治癒龍體的金童,命神女陸安寧取下溫行年心器為朕入藥,溫家記一大功,主者施行!】
溫家人大驚:「公….公公,你說什麼?聖上說什麼!」皇帝特意交代,要趁熱取出心。
德海公公不再理會溫家人,轉而從託盤裡取出一把鋒利匕首遞給我:
「神女象徵國之祥瑞,聖上讓神女親自下手,務必趁熱。」
「遵命。」
我接過匕首,走到了溫行年的「屍體」旁。
三兩下扒開他的衣服,刀鋒抵在了溫行年的心口。
那熄命丸唯獨不斷人的聽覺和觸覺,所以,溫行年是知道我將對他做什麼的。
假死中的溫行年,眉心猛地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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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細微變動隻有我察覺,但我假裝看不見,把削鐵如泥的刀直接懸在溫行年心口。
「不...不可!」
溫秦氏衝上前大驚失色:「你不能這麼對行年!」
「這是陛下的旨意,我也隻是奉命辦事,難道婆母你想抗旨?」
說著,我的刀尖已經劃破了溫行年心口表皮,一滴血冒了出來。
溫秦氏急得聲音都抖了:「你這是要生挖!行年他沒...!
「沒什麼!」我打斷她的話,「婆母不會是想說,行年他沒死吧?方才你們當著聖旨的面說行年死了,陛下也下旨安撫了,若是現在改口,婆母啊,這可是欺君的死罪!」
溫秦氏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溫家兄妹意識到什麼,猛地捂住了溫秦氏的嘴!
溫行柔低聲勸:「母親!你千萬不能自亂陣腳!陸安寧那麼愛大哥,她不可能舍得動手毀去大哥的完好肉體!你得沉住氣!」
「對!沒錯!」溫行舟也勸,「現在大哥假死已經驚動聖上,要是露餡,我們全家都得是欺君大罪!放心,大哥假死得那麼真,陸安寧不可能看得出來!我看她這是一時接受不了大哥的死,在試探我們!」
果然,陸安寧的刀頓住了。
溫家的知情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就連假死中的溫行年眉心的皮也都展開了。
忽然。
隻見神女的刀一路下滑,停在了——溫行年的褲襠處。
神女當著眾人的面掐指一算,對著德海公公道:
「我算出,這溫行年生前與其他女子苟合過,早已不是童子之身。
「若要給陛下入藥,需得全淨肉體。」
德海公公:「那神女的意思是?」
「在挖他心臟給陛下入藥前。」
我的刀懸在溫行年的子孫根上,眼底笑著,卻含淚道:
「我隻能忍痛,先閹了他這髒了的下半身!」
「慢著!」
在我下手之前,三個大夫急切阻止。
「老朽行醫多年,從未聽說過人的心可以入藥!這豈不是一命換一命!」
「沒錯!神女莫不是在欺騙陛下!」
「挖人心入藥,那可是逆天而行,神女這是想害陛下!」
三人拿錢辦事倒是盡心,一通說辭,把宣旨的太監都聽得起疑了。
我看向那三人:「你們說得頭頭是道,為何陛下的心症治了多年都未見痊癒?我是神女,自然用的是天道所示的玄妙之法,容得你們質疑?」
李太醫和府醫都被我堵得無話可說,那張太醫是副院判,又是溫秦氏年少時的相好,看溫秦氏急成那樣,他挺身護在溫行年的「屍體」旁,冒著抗旨的風險說:
「神女斷根挖心之前,必須先證明溫行年確實是能治癒陛下的金童之身,否則,溫行年生前好歹也是大將軍,絕不能讓神女如此兒戲地欺辱!」
圍觀的賓客們也站在了太醫這邊,紛紛議論:
「是啊,雖說是為了救陛下,但要真是斷根,隻怕這溫將軍死不瞑目!這東西可是男子的雄風與驕傲!」
「聽說人死後如果身體殘缺,是入不了輪迴的,這溫將軍生前好歹也是個英雄,被女人剋死現在還要被斷根挖心,實在可憐。」
德海公公也說:「神女,張太醫說得確實也有幾分道理,這畢竟事關陛下龍體。
如果大費周章最後沒有效果,德海也怕老皇帝動怒牽連他。
「好。」我收齊刀刃,說,「我就先向陛下證明,溫行年的金童之身對陛下的心症確實有助益,我先不碰他的子孫根和心器,但要取溫行年一碗血。」
畢竟有聖旨壓著,溫家人不敢明著違拗。
何況我現在隻是想取一碗血,對溫行年的性命沒有威脅。
於是張太醫讓出了道。
我一刀割破溫行年的手腕,溫熱的血很快就蓄滿了一整碗。
德海公公捧著這碗溫血隨我進宮復命。
溫家人便開始裝模作樣地把府裡的紅綢換成了白布。
賓客散去的凌晨,溫家人帶著張太醫偷偷摸摸給溫行年餵了「熄命丸」的解藥。
解藥一入口,溫行年就醒了過來。
他假死時隻有意識和聽覺活躍,四肢就像被冰凍住一樣無法動彈。
一恢復行動,溫行年立刻彈坐而起摸上自己的褲襠!
確認子孫根還在,溫行年大鬆一口氣。
手腕上的割傷又讓他吃痛,他暴躁地罵起來:
「陸安寧到底想幹什麼!她今天差點閹了我!」
溫行柔今夜被嚇得不輕,連忙說:「大哥,要不你明天就活過來吧!這一招太險,今日你差點被當眾斷子絕孫!」
溫行年暴躁反問:「活過來?我怎麼活過來!此事把皇宮都驚動了,現在我溫行年就是個『死人』!我要是活過來,整個溫家都是欺君大罪!」
他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出假死這個餿主意了!我原以為陸安寧愛我愛得犯蠢,我要是死了她必定肝腸寸斷,沒想到這個女人不僅不蠢,還這麼心狠手辣!
溫秦氏愁眉苦臉:「那怎麼辦?今天隻是取你的血,要是你的血真對陛下龍體有用….」
她看向溫行年的襠處,擔憂不已:「我的兒啊,你的子孫根還能保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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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太醫也跟著嘆氣:「雖然醫書古籍上根本沒有說人血入藥能治心疾,但萬一陛下偏聽偏信,行年恐怕兇多吉少。」
「張郎,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溫秦氏順勢靠在張太醫懷裡,無助地問。
溫家三兄妹看見這一幕也不覺得奇怪。
老將軍去世多年,他們的母親明面上守寡,背地裡早就跟張太醫舊情復燃。
兩年前,溫秦氏還差點老蚌生珠,隻不過那孩子因她年紀大沒保住。
張太醫為此一直覺得虧欠溫秦氏,所以盡力幫她兒子布假死局。
「新婚夜燭火通明,Y鬟一個不留神燒了新房,連帶著行年的遺體一併燒沒,如此一來,行年不僅能金蟬脫殼,這新婚夜死丈夫又走火,象徵祥瑞的神女可就真成災星了。」
張太醫撫摸著溫秦氏的背問:「夫人,你看此計如何?」
這是溫行年唯一的脫身手段,溫秦氏立刻著人去後院找個跟溫行年身量相當的男僕,就地打死來替換溫行年。
眾人忙起來時,二弟溫行舟忽然說:「可大哥的『屍體』要是不見了,聖上會不會發怒?」
房裡眾人根本沒有人在意他這些話,溫行舟雙眼冒出貪婪的精光,囁嚅道:
「聖上在聖旨上說了,如果大哥能治好龍體,溫家,明明可以記一大功的…..
是夜凌晨,溫府後院大火。
據府裡的下人傳,是洞房裡的花燭燃盡,燒了桌上的綢緞,引起新房大火。
本是大喜事,可這一夜之間,又死新郎又起火,街上人人都在議論是神女不祥,克慘了夫家。
與此同時,宮裡的盛元帝飲下溫行年的「金童血」後,精力大盛。
他確信溫行年的「金童心」藥效必然更好!
於是德海再次拿著聖旨趕到溫府,這次是直奔著溫行年的心臟來的。
卻見溫家人一身素衣,哭著說:「能為陛下治病,是我們行年的福氣,可昨晚一場大火,我家行年的身體也在火裡燒沒了!」
院裡的家丁從新房裡抬出一具焦黑的男屍,說那就是溫行年。
德海公公嚇得用手帕掩了掩鼻子:「怎麼會這樣!那雜家還如何回去復命啊!」
「都是神女害的!」溫行柔指著我大叫,「你剋死了我哥,你還帶來了火災,你讓我哥哥死無全屍!陸安寧,你這個災星!煞星!」
我淡定地伸出手,掐指一算,對德海公公道:
「這溫行年的遺體明明還完好無缺地保留在這府上,這具焦屍,不是溫行年,派兵進府搜。」
德海公公為了復命,果然讓士兵進府搜查。
溫秦氏和溫行柔鎮定自若——她們也不傻,昨晚大火燒起來時,溫行年已經趁亂被送出溫府,送去老家通州的別院了。
現在府裡怎麼可能找得到溫行年的蹤跡?
這樣一來,溫行年不僅金蟬脫殼,這陸安寧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就在溫家母女得意時,東院的門忽然大開。
「公公可是在找我大哥?」
溫行舟推著溫行年的「屍體」送到了聖旨前。
床榻上,溫行年雙眼緊閉,一副假死之狀。
溫秦氏大驚:「行年怎麼還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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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
德海離開將軍府回宮復命時,是溫行舟送出來的。
溫行舟盯著那碗血,忍不住問:「隻要我大哥能治得了皇上的病,溫家就會記一大功嗎?」
我告訴他:「當然,而且你大哥現在死了,你就是溫家唯一的兒子,這一記大功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行舟你啊。
「我知道你從小到大都被溫行年壓了一頭,現在老天都在幫你。溫行年死了,這潑天的富貴權勢,就看你能不能接得住了。」
溫行舟不解地注視著我:「你真相信我的大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