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點兒亂七八糟的記憶後知後覺地湧入他的腦海,他皺了一會兒眉,絞盡腦汁地想著昨晚幹嘛了,好像吃了頓飯,還被鍾藍拒絕了,然後呢?
……然後他和沈方煜一起去了酒吧。
江敘的眼神突然有些慌。
他小心翼翼地捏著那顆腦袋周圍的被子,輕輕地扯起來,看了一眼。
操。
還真他媽是沈方煜。
他氣得不行,一腳踹過去,直接把沈方煜連人帶半截兒被子一起踹下了床,也不知道沈方煜的睡眠質量怎麼這麼好,掉下床了都不醒。
結果這一踹,江敘倒吸了一口涼氣。。
渾身的骨頭就像是挨個兒拆下來又黏上去似的,疼得他皺起了眉,尤其某個極其微妙的地方也因為肌肉的牽扯有些刺痛。
昨晚幹嘛了?他不會通宵跟沈方煜打架了吧。
他晃了晃頭,想要想起點兒什麼,然後一些破碎且少兒不宜的畫面驟然擠進了他的腦海。
江敘的眼眸倏地增大,半晌後,他僵硬著脖子,低下頭看了一眼。
問:當你和你的死對頭在一張床上醒來,你的胸口和大腿內側遍布吻痕和青紫的手印,身後傳來詭異的疼痛時,請問你們之間最有可能發生了什麼?
A.你們睡了。
B.你們睡了。
C.你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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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敘面色鐵青:“我選D。”
D.你被睡了。
我操/你大爺。
江敘沉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沈方煜,男人的半個身體露在外面,那是一具很漂亮的軀體,身材標準,沒有什麼多餘的脂肪,肌肉線條利落,骨骼分明,血管清晰。
——非常適合用來做解剖課教學的模型。
江敘甚至覺得從哪裡開始下刀他都已經想好了。
默念了十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後,青筋暴起的江醫生才生生忍住了殺人分屍的衝動。
廝混了一夜的床上一片狼藉,床單滿是褶皺,枕頭被丟的到處都是,衣服散亂在地,白襯衫早就皺成了腌菜,現場的一切仿佛都在佐證昨晚有多麼荒唐放肆。
江敘深吸一口氣,決定早一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免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不好用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利索地穿過衣服,衝澡洗漱熨燙襯衫一氣呵成,再照鏡子的時候,江敘依然是裝扮一絲不苟的江醫生,冷靜自持,溫文爾雅。
就是脖子上,似乎少了點兒什麼。
江敘的目光落在被甩在一邊的黑色領帶上,那條領帶是他新買的,昨天第一次戴。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碰那根領帶的瞬間,某個活色生香的鏡頭突然在他的腦海裡閃過——某個傻逼,用這根領帶綁著他的手,推到了頭頂。
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撕拉”一聲,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倒霉領帶被撕成兩半,無情的江敘頭也不回地把它丟進了酒店大堂的垃圾桶。
他早上還有首臺要開,是個卵巢癌,好在病人發現的早,術前各項評估都很理想。
濃重的消毒水味彌漫在手術室,江敘帶著外科口罩和無菌帽,整張臉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今天的手術室異常的沉默,從進手術室到現在,除了必要的指令,江敘一句多餘的都沒有說過。
於桑跟著他做助手,他小心翼翼地睨著江敘的臉色,心裡頭直打鼓。
這病人腹腔探查之後的情況比之前各項檢查預估的還要好,幾乎沒有什麼浸潤轉移,病灶也不難切除。
原本安排的手術方案可以正常實施,應該會讓人覺得輕松才對,然而江敘看著腹腔鏡視野面沉似水,讓於桑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他錯過了什麼細節。
不過顯然並沒有,手術出奇地順利,江敘的手法一如既往的利落幹淨,完成病灶清除和周圍淋巴結清掃後,他照例把手術臺交給於桑來做縫和。
他換下汙染的手套,退到一邊看於桑操作,不忙的時候,江敘帶學生一直很嚴格,稍微有點兒蒙圈或者要犯錯的意圖都能被江敘給看出來,並且及時制止,因此每次新的年輕大夫跟著江敘做手術,都會格外緊張。
好在於桑對手術已經越來越熟了,現在他也開始在江敘的監督下獨立完成一些難度不高的手術,倒是不像以前那樣怕他了。
不過今天的江敘還真有點兒讓他犯怵,於桑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今天會發生點什麼不好的事兒。
而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縫合做到一半的時候,手術室的感應燈亮了亮,一個不速之客晃悠進來,於桑一抬頭,就撞上了那雙熟悉的桃花眼。
與此同時,他感到身旁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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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剛發現收到一瓶營養液,超級超級感動!晉江的營養液系統又崩了,現在後臺看不見是哪個小可愛投的55,我先感謝一下這位不知名小天使的支持!等後面能看到名字了我再感謝一次,抱住比心!
另外第一章有修改是把A醫大附屬醫院改成了A醫大附屬濟華醫院,這樣後面敘述會更方便一些,小可愛不用特意倒回去再看一遍~
晉江的玄學標籤也抽了,我蹲蹲看情況,如果明天還修不好的話就後天更,以免影響攢收藏,無預收開文前期的收藏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希望小可愛們可以理解一下,鞠躬跪謝!
第5章 尋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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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在四月暖春,江敘周圍卻像是結了一層寒霜,讓於桑忍不住脊背發涼。
手術室是相對無菌環境,一般不會嚴格禁止醫生護士串門兒,從前還有剖出來龍鳳胎被護士滿樓層炫耀的,然而這還是第一次鍾藍不在的情況下,沈方煜跑來串門。
“江醫生早啊。”沈方煜也換了手術服,不過還沒穿無菌衣,應該是在去隔壁手術室的路上順路過來的。
今天跟著江敘做手術的都是他組裡的學生,誰都知道這倆人不對付,尤其今天的江敘還格外低氣壓,因而除了幾個護士還跟沈方煜搭了搭話,誰也不敢理沈方煜。
然而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沈方煜直接走到江敘身邊,莫名其妙地盯著他看。
江敘本來在看於桑的操作,隻留下一個側臉給沈方煜,然而沈方煜的腳像是在這兒長根了似的,一動也不動。
他的目光猶如實質地落在江敘的臉上,直到把他的耳朵尖兒都給盯紅了。
“你看什麼看。”江敘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
沈方煜眨了眨眼,“看你好看。”
江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而偏頭叫了一聲“於桑”。
於桑瑟瑟發抖,總覺得大事不妙,連平日裡的“敘哥”也不敢叫了,老老實實道:“怎麼了江老師?”
江敘的目光猶如實質地落在整齊擺放的各型手術刀上,仿佛在精挑細選,鏡片倒映著銀白色金屬的光。
“你知不知道過失殺人最少判幾年?”
江敘一般不會讓自己尷尬,他更願意直接解決掉讓他尷尬的人和事。
“江老師,咱可不興幹這事兒啊。”於桑一邊受驚一邊勸。
沒來由的,沈方煜忽然覺得自己的脖子有點涼。
僅存的求生欲讓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個畫面,一小孩從玻璃窗臺裡舉出一個大大的警告牌,寫著“快跑”兩個字。
於是沈方煜及其識時務道:“你忙,我……先走了。”
江敘看了一眼沈方煜的背影,煩躁地壓下身體上過於清晰的不適感,然後默念了三遍:“我是個好醫生,隻救人,不殺人。”才終於把沈方煜那張臉從腦子裡甩出去。
晚上下手術之後,江敘照例拿了餐打算在手術室的休息區吃,剛坐下去,他就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面沉似水地做了個深呼吸,極輕極慢地重新調整了角度,適應著這極其不和諧的疼痛。
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江敘打開食盒,剛吃了幾口,就遠遠就看見某個不怕死的在休息室門口轉悠,他祈禱了三秒沈方煜不會進來,然而天不遂人願,沈方煜就跟專門跟他對著幹似的,走進來接了杯咖啡,坐到了江敘的對面。
如果不是他們科的樓層不夠高,可能摔不死沈方煜,還得負責照顧他殘疾的後半輩子,江敘真的很想把他從窗口丟出去。
江敘不明白沈方煜究竟是抽什麼風,他希望沈方煜能像他一樣選擇性遺忘昨晚的事,把他當做普通的419對象。
他發誓隻要沈方煜敢提一個字,他就送沈方煜去見閻王。
然而陰魂不散的沈方煜像是絲毫看不見他臉上的不爽似的,又開始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看。
江敘直接把飯盒往桌上一磕,單手揪住沈方煜的領子,徑直抬起了拳頭。
沒想到沈方煜樂了,“你眼睛下邊兒還真有顆痣,”他像是自言自語,“原來潛意識觀察到的細節不過腦子也能留這麼久。”
說來也是奇怪,昨天和江敘一起喝了頓酒,晚上就夢見江敘了,夢了什麼沈方煜記不太清了,隻記得江敘眼睛底下有顆痣。
他從酒店醒了之後去前臺辦了退房,又在自己的手機上看見了房費的支付記錄,所以理所應當地以為他一個人睡了一夜。
醒來後他一直覺得奇怪,以前好像從來沒在意過江敘眼睛下頭長沒長痣,故而一來醫院他就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有這麼一顆痣。
然而手術室裡江敘的口罩眼鏡擋得太嚴實,他又不肯把正臉對著他,他本來不想跟江敘糾結這件事了,沒想到工作了半天,他還是忘不掉這事兒。
沈醫生特擔心今晚回去失眠,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好好看看江敘到底有沒有長這顆痣。
最後冒著差點毀容的危險,他終於在江敘忍不住打人的時候,看見了江敘這顆晃人眼睛的淚痣。
“我靠怎麼打起來了!”
“江哥,沒事吧!”
幾個醫生被這兒的響動吵到,紛紛推門進來,一看果然又是江醫生和沈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