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岑今,不是隻有人類隱忍五千年換一場謀逆。神明,也在暗夜踽踽獨行七千年,為了有朝一日審判謀逆者。背叛、遺忘我等的人類,對我等族群斬盡殺絕的天神,我都將一點一點地拔除幹淨。”
“日光所照耀之地,即是審判劍指之處。”
岑今瞪大眼,瞳孔瞬間緊縮,閃身到帝釋天跟前,伸手拽住摔倒的他,明明在他大腦裡是非常緩慢的動作軌跡卻偏偏撈空。
他看向帝釋天的眼睛,頓時明白那是魔術幻影,連他開發到30%的大腦都可以欺騙的精妙手段。
僅一秒,他就錯過捕捉帝釋天的機會。
岑今瞳孔裡倒映著摔下高樓的帝釋天,黑膚白發的少年人模樣,天真無垢的眉眼迅速被邪惡詭譎浸染,用充滿無盡惡意的語言剖開他的心髒質問。
“……你也被全人類遺忘,就不恨嗎?”
海風咆哮,高樓天臺,一上一下,一黃毛白膚,一白發黑皮,畫面像被定格般出現瞬間的僵凝,但是黃毛很快反應過來,迅速跳樓追捕帝釋天,卻不知帝釋天用了什麼手段憑空消失在眼前。
第122章 天啟祭(4)
嘭地巨響,酒店玻璃被打破,岑今從外面滾進來,於一地碎玻璃中站起,同喝到半醉的同學們打招呼:“諸位,有個事情想說一下。”
片刻後,酒店最高層的總統套房大門被打開,王靈仙一群人魚貫而出,尋找酒店負責人簡單陳述一番,很快引起重視並將此事傳回首都。
王靈仙六人被留在改造成辦事廳的三樓,無所事事地看著工作人員跑上跑下,忙得腳不沾地,便頭碰頭湊到一起說悄悄話:“黃毛,你郵箱還能登錄嗎?”
岑今:“被拿走了。不過我當時還在六人群裡發備份。”
“幹得好。”烏藍趕緊掏出手機將其打印成紙質文檔,每人一份分發下去。“闲著也是闲著,都找找問題在哪。”
黃姜科普:“往世書不特指某本書,它意思是古老的書籍,是婆羅多古文獻的總稱,最早用於記錄神明史詩,從歌頌毗湿奴三相神開始。由於文獻完整,所以古婆羅門時代也被稱為往世書時代,是三相神和古婆羅門最輝煌的時期。”
所有人埋頭看計劃書,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牆上電子時鍾的阿拉伯數字忽然跳動到凌晨四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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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大廳的工作人員聽到指令飛快跑動,集中開會,廳內隻剩下六人。
於文往後仰:“有進展,要不要去偷聽?”
烏藍看向黃姜和圖騰:“你們倆看出點什麼沒?”
黃姜翻著A4紙,頭也不抬地說:“圖師兄先說。”
圖騰:“往世書前半部記錄從天人角度出發的神明歷史,三相神取代吠陀時期的神明,這些你我都知道,就不詳細說了。吠陀晚期,天神和天人、阿修羅和平共處,實際暗潮湧動,各有計劃。
天人和阿修羅聯手唱紅白臉,降低天神防備心,在翻攪乳海獲得長生漿液時,阿修羅突然發難,假裝攻打天人、搶奪長生漿液,實際和天人裡應外合圍攻天神,結果可想而知,反叛不僅被鎮壓,阿修羅和天人全族幾乎被斬盡滅絕。說‘幾乎’,是因為還有一個天人活了下來。”
岑今:“帝釋天。”
“對。也是這場戰爭導致長生漿液掉落人間。”
王靈仙:“古婆羅門時代的神明史詩記錄過翻攪乳海引起的這場戰爭,阿修羅被打成貪婪成性的反派,天人是弱小無助的小可憐,靠天神力挽狂瀾……簡單但有效的劇本,天神的形象瞬間立體,慕強又希望強者仁慈的信眾一下子就被吸附過去。
然而實際情況就是天神和天人、阿修羅都想搞死彼此。”
烏藍:“不是說帝釋天化身魔術師,跟西王母合作,率領阿修羅眾和天人幫她奪權嗎?”
於文:“對啊,要是帝釋天單槍匹馬就能幫西王母奪權,他也不會被滅族。”
“這就是我要說的,咒術+獻祭,也叫做天啟祭。”黃姜抬頭:“帝釋天獨創通靈新咒,溝通天地宇宙,連神明中咒也束手無策。真正的天人和阿修羅確實已經滅族,但帝釋天利用通靈新咒創造出各種各樣的天人和阿修羅。
這些被創造出來的‘家人’成為帝釋天最大的助力,他每次都會在需要的時候將這些‘家人們’獻祭,完成他的天啟祭。
漫長的歲月裡,他創造了無數的‘家人們’,利用各種話術和不同的身份,灌輸他們以各種輝煌榮耀的歷史,煽動他們為成就大業而燃燒自己,就像黃毛你們在詭鎮遇到的阿修羅王、大家在洲島遇見的水屍鬼一樣,都是他創造出來的虛假的天人、阿修羅。”
岑今:“帝釋天說過我們清除的水屍鬼和軍區消滅的阿修羅眾都被當成祭品,加上長生漿液才成功復活毗湿奴。”
於文:“帝釋天費盡心力才殺死毗湿奴,現在又費盡心思復活祂,到底想幹嘛?”
岑今下意識看向黃姜,發現她臉色難看便猜測說道:“因為帝釋天有兩個主要目的,一是屠盡神佛,二是懲罰背叛信仰的人類。”
“你猜的沒錯。”黃姜環顧同伴們,語氣嚴峻地說:“神明休養生息的這段時間裡,人類不斷進步,無論是針對詭異弱點的研究,還是超凡者的培養,或是強大熱武器的制造,都可以跟滅世級詭異抗衡。
帝釋天制造‘家人’的行動屢次遭到破壞,他原本打算將人類全部變成阿修羅或水屍鬼,但顯然太浪費時間,風險也很大,所以他打算搞一個最大的通靈術咒汙染全球。
我剛才說過咒術+獻祭=天啟祭,想要啟動汙染全球的通靈術咒就需要力量龐大的獻祭。”
其他人聽完,不約而同感到毛骨悚然:“你意思是說復活的毗湿奴是啟動通靈術咒的祭品!”
難以置信帝釋天的謀算竟然如此之深,算算時間,自全族被滅到他孤軍奮戰至今也該有五六千年,用盡各種手段和心機就為了完成復仇,心性堅忍、偏執且殘酷到極點。
約莫三四年前弄死三相神,之後被驅趕佛教這一事耽誤時間,再然後見人類勢大,不可正面對付,便從通靈新咒這方面著手,並開始策劃復活毗湿奴——
難道將毗湿奴的軀殼埋藏在穆王墓就為了獻祭的一天?
誰能做到一條復仇線拉長幾千年?誰能擁有落棋後等個千年才能發揮其作用的耐心?
“心眼有點小。”黃毛評價。
烏藍等人齊刷刷看他,片刻後點頭:“不是沒有道理的。”
***
此時首都特殊機構數據分析部部門將他們從生命之源計劃書裡解析出來的信息,發送至張畏塗桌面,後者點開,一目十行看完,心中已有定奪便接收到來自港城的林善淵、江白平措等人的視頻報告。
狹窄的方框裡出現江白平措幹瘦的臉,向來慈祥的面孔此時陰霾遍布,過於嚴峻,以至於張畏塗心生不祥。
張畏塗:“你說過港城很可能存在第三個大型獻祭類的通靈新咒,現在看來是找到了。毗湿奴是祭品?”
江白平措:“你知道的信息不比我少啊 。”他開門見山:“沒錯,我當時說港城海域術陣是一個殘缺術陣,其實說錯了一點,它確實可以跟陸地表層的術陣合成一個完整術陣,前提是需要大量生靈獻祭補全陣眼。
這是第一個復活術陣,它沒啟動,我猜是因為長生漿液的功用替代獻祭復活了毗湿奴。
第二個術陣,也是獻祭類的通靈新咒,名為天啟祭,大概是在地下十米或更深處的巖石層。
還記得我說過穆王墓裡的通靈新咒擁有掠奪生機蘊養之用嗎?我當時以為是為了復活毗湿奴,所以沒多想,但是現在人在港城,終於知道其真正作用是蘊養死神之軀並掠奪汙染,收於匣中。”
張畏塗:“什麼意思?“
“你沒發現毗湿奴復活至今,港城的精神汙染維持在一個可控數值嗎?目前唯一檢測超過600汙染值的地方是南海海域,那條千頭那伽所在之地。但是就我所知,神明攜帶的精神汙染數值以萬來計算。”
張畏塗吸氣。
“和你猜測的一樣,毗湿奴是祭品。一旦啟動術陣,數值高到不可估量的精神汙染就會汙染海域和空氣,順著海水、空氣汙染全球。保守推測,兩小時內汙染東南亞沿海一帶,四個小時後就會飄到北歐。屆時,整個地球都會變成一個詭異培養皿。”
張畏塗瞳孔緊縮,他想過最糟糕的情況,卻發現現實還能更糟糕百倍。
“有沒有辦法阻止咒術啟動?”
“破壞術陣或阻止祭品被殺。”
“破壞術陣需要多長時間?”
“至少十個小時。”
“來不及。”張畏塗脫口而出,帝釋天借岑今之口傳達的時間是三個小時後,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
於是他拍板:“讓談判團和岑今一起勸說毗湿奴盡快離開港城!”
這時跟著跑去港城的林善淵擠開江白平措說:“我提前一步下達指令,讓人去找黃毛同學,同時通知總機構——這件事必須讓總機構知道,單憑一國之力恐怕難以應付,我們需要做第二手準備,準備大量鉛鋅锑合金。”
鉛鋅锑合金是特殊金屬材料,冶煉工藝要求極高,必須在空間站重力環境下才能達到要求,數量稀少,幾乎百分百防御詭異的精神汙染。
他們不排除汙染爆發的可能。
帝釋天籌謀數千年,敢在兩個小時前和盤託出計劃,說明他胸有成竹。
李善水也擠過來,同張畏塗說道:“給我指揮港城軍隊、調查團和數據分析局的最高指令,我帶人尋找術陣陣眼。”
張畏塗:“可以。”
林善淵:“我去南海海域,總覺得海底那條大蛇異動頻繁,不受毗湿奴控制。”
江白平措:“那我就去趟軍區,見一見毗湿奴發揮一下口才——”
話音未落,卻見視頻忽然天搖地動,畫面出現黑色毛線似的雪花,咔咔好半晌忽然黑屏,張畏塗挺直腰板,重撥對方電話號,數次後終於接通。
“發生什麼?”張畏塗忙問。
江白平措將鏡頭翻個面:“你自己看。”
張畏塗的目光跟隨鏡頭移動,先是漆黑的夜空,再是一塊堅硬的花崗巖,最後轉移到四五米下方的地面,卻見深紅色的微光縱橫交錯,如藤蔓爬滿整個操場,翻山越海、漫山遍野,入目所及,全是深紅色的古梵文。
“來不及了。”
張畏塗聽到江白平措的聲音從視頻中傳出來:“這就是港城巖石層的第三個通靈術陣,毗湿奴在我們商量對策的時候就已經被獻祭,如今術陣啟動,從地底十米深處浮到地表,等日出就會徹底爆發恐怖汙染。”
還剩50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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