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伸出小手碰了碰我的臉,小心給我擦眼淚。
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可憐又可愛,我再也忍不住,對著他臉頰就一邊親了一口。
「不是做夢,娘親回來了。」
他眼眸泛光,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
對於我的這番親近,他有些手足無措。
「熠兒也給娘親準備了禮物。」
他退出我的懷抱就要去拿東西,剛轉身又趕忙回頭牽住我的手,像是怕我再次消失。
他將我拉到蒲團前,把那些小金元寶收起,全部放到我手上。
「全是熠兒攢的,全部給娘親。」
還不等我打趣他答應給佛祖金的元寶怎麼都給了我。
一柄冰冷的長劍就從身後無聲架在了我脖頸上。熟悉又冰冷的聲音響起:「放開他。」
我渾身一僵,緩緩轉身,與謝燼四目相對。
如同電影中被定格的慢鏡頭,隻是畫面並不唯美,我在謝燼眼中看到了冷冽的殺
意。
「爹爹,她是娘親,是娘親!」團子跑到謝燼身邊焦急喊著。
「你娘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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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我連承認自己身份的勇氣都沒有。
謝燼他恨我。
這個認知讓我心頭湧上酸澀的感覺,有潮湿的熱意要從眼眶噴薄而出。
我深吸幾口氣解釋:「我隻是看小團子可愛,忍不住親近,並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
小團子聽到我這麼說,快急哭了,想跑來抱我,卻被謝燼拎住了後衣領。
見小團子那可憐的模樣,我伸手就將架在脖子上的劍移開,想靠近小團子。
劍尖卻再次對準了我的咽喉。
我舉起雙手,再次表示:「我真的沒有惡意。」
「他好歹是你孩子,你能不能對他……溫柔點兒。」
謝燼收回劍,冷漠看著我:「我怎麼對自己孩子,跟你有關系嗎?」
說罷就將小團子夾在腋下轉身離去。
小團子在他臂彎掙扎哭鬧:「我不要離開娘親。」
「閉嘴。」謝燼伸手就在小團子屁股上打了兩巴掌。
我看得火冒三丈,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吼道:「謝燼!你再打我兒子試試!」
謝燼腳步一頓,側頭冷掃了我一眼。
「他是我兒子,再讓我聽到你胡言亂語,別怪我割了你舌頭。」
他帶來的屬下擋住了我的去路,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團子被帶走。
為了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他們,我準備將自己賣進鎮北侯府。
隻是還沒等我在市集找到鎮北侯府採買Y鬟的管事,倒是先被青樓老鸨發現了。
「好你個桃夭,老娘好吃好喝養著你,你不知感恩竟然敢逃跑。」
「給老娘抓回去!」
再次回到青樓,老鸨明擺著不會給我好果子吃。
指使兩個婆子就要對我用折磨人的手段。
我趕忙呵止,試圖跟老鸨談條件:「我有錢,我給自己贖身。」
老鸨眼冒精光:「你又沒接客,哪兒來的錢,別是糊弄老娘吧?」
「你別管,就告訴我要多少?」
老鸨拿出算盤,噼裡啪啦一頓算:「五千兩白銀,一文都不能少。」
我深吸一口氣,明知她這是漫天要價,卻也隻能認命。
好在團子給我留的金元寶還在。
但我低估了老鸨的貪婪。
渾身發軟倒下時,我才知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夜晚,醉香樓燈火通明。
輕薄的紅色簾幕高掛在舞臺四周。
而我穿著紅色的繡花紗衣,露出纖細的腰肢和潔白的腿,被側放在舞臺中央的榻椅上。
老鸨的叫賣聲響起:「桃夭可是我這醉香樓的頭牌,誰出的價高,誰就可以跟她共度良宵。」
話落,底下的客人爭相出價。
簾幕飄動間,我看到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如同一群看到肉的餓狼。
頭皮發麻,可我半點動彈不得。
呼叫系統也沒有得到回應。
「我出一萬兩!」
我聞聲望去,來人坐在輪椅上,認識的人已經恭敬地給他讓出一條路。
「顯王竟然也來了,看來今晚跟佳人無緣了。」
「可惜了,聽說這顯王自從五年前摔斷了腿就性情大變,尤其喜歡在床上折磨女子,這桃夭怕是有得受了。」
顯王,我記得,一個隻知道吃喝嫖賭沒有實權的王爺。
五年前我跟在謝燼身邊時,被他調戲過。
他的腿就是被謝燼設計弄折的。
如今竟然要再次落到他手裡,隻是這次沒有謝燼護著我了。
當老鸨宣布我的歸屬後,我如墜冰窖。
心急如焚時,顯王已經被人推著進了簾幕。
「美人果然沒有讓本王失望,近看更美了。」
「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麼樣?」
他的手從我的腳踝一路上滑,那觸感如蛆附骨。
我的心髒像在油鍋中煎炸。
在他的手快要滑到我光潔的大腿時,一道破空而來的箭射穿顯王的手臂。
在他的痛苦聲和眾人的尖叫聲中,我看到了醉香樓門口,騎在馬背上,手持長弓的謝燼。
心髒像是從油鍋撈起,又被丟進了春水裡。
我眼眶湿潤,看著謝燼下馬而來。
「謝燼!你竟敢大庭廣眾之下對本王行兇,本王要參你!」
顯王捂著手臂,狼狽地跪在地上叫囂著。
謝燼將身上的黑色披風解下往我身上一蓋。
視線被遮擋的瞬間,我聽見了刀鋒出鞘的聲音。
「參我?去跟閻王爺參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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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王死了。
謝燼就這麼殺了他。
被扛走時,我滿腦子都是顯王被割破喉嚨嗚咽的聲音。
五年時間,謝燼的手段更加凌厲了。
我被丟進了馬車裡,謝燼坐在另一側,面無表情擦拭劍上的血跡。
整個空間除了車輪滾動的聲音,安靜極了。
我咬了咬唇,說了聲謝謝。
謝燼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又問:「你殺了顯王,皇帝怪罪下來怎麼辦?」
他放下劍,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本侯的事,跟你有關系嗎?」
「我隻是擔心你。」我吃痛皺眉。
謝燼冷笑一聲,掏出一條巾帕粗魯地塞住了我的嘴。
我睜大眼睛狠狠瞪他,就見他將劍拔出幾寸威脅道:「眼睛不想要了我可以替你剜掉。」
我嚇得趕忙閉眼,不敢再跟他搭話。
一直到了鎮北侯府,又被謝燼扛著丟進團子的房間。
我這才知道他今晚為什麼會出現在醉香樓。
不是因為他認出我就是蘇娘,舍不得讓我受傷害。
而是因為團子離了我後,不吃不喝,哭鬧不休,吵著要我,他才將我從醉香樓救走。
團子見了我很是開心,掛著眼淚又哭又笑。
抱著我一聲聲叫著娘親。
我哄著他吃飯,又哄著他入睡。
他窩在我懷裡,緊緊抱著我的手:「娘親,熠兒好想你。」
「娘親知道,娘親也想你。」
聽我這麼說他格外高興,絮絮叨叨跟我講他的事。
「娘親,你不在的時候熠兒可乖了,我有好好跟夫子讀書寫字,也有好好學武,要是有壞人敢欺負娘親,熠兒就打跑他。」
我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團子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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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五天,我都在侯府陪著小團子。
卻始終不見謝燼的影子。
纏著管家幾經打聽才知道,他因殺了顯王被皇帝杖責,禁足院中。
「桃夭姑娘,你勸勸侯爺吧,他的傷還未好必須得喝藥。」
「他沒喝藥嗎?」
管家皺眉搖頭:「自從五年前..發生了一些事情,侯爺便再也不喝藥了。」
「受了傷也硬扛著,最多用外敷的傷藥,老奴勸也無用。」
是了,謝燼最怕苦,寧願傷口疼得冷汗淋漓也堅決不喝藥。
非得我又兇又哄他才聽話,喝完藥能賴著我親吻半天才罷休。
我讓管家將熬好的藥端來,又讓他準備了蜜餞。
端著藥走到謝燼房間外,敲門卻無人回應。
在管家的示意下,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謝燼正穿著一件白色寢衣,在案前處理公務。燭火照耀下,他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白。
「謝….侯爺,你該喝藥了。」我將熬好的藥放置在他桌案上。謝燼抬眸,冷冷地看著我:「誰準你進來的?出去!」
「你把藥喝了我就出去。」
他將視線移到藥碗和蜜餞處,不知想到了什麼。
見他伸手端起那碗藥,我松了一口氣,卻在下一瞬聽見啪的一聲。藥碗被砸得稀碎,藥汁灑了一地。
「滾出去!」他看著我,眼神陰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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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走到門口,對上管家焦急的目光:
「多準備些碗,把藥爐也一並送來。」管家連忙去辦。
片刻後,我再次坐在謝燼桌案前的地上。
一邊熬藥一邊看著謝燼。
他的桌案上已經擺了一排的藥碗。
「侯爺想砸就砸,最好是砸在我腦袋上,把我砸死了,我就不煩你了。」
「否則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非盯著你喝完藥不可。」
「來人。」謝燼朝門外吩咐道。
卻並未有人應他。
他臉上帶著怒意,起身走向門口,推開門外面卻空無一人。
抬步剛要跨出去,我悠悠道:「侯爺,別忘了你被禁足了。」
謝燼跨出去的腳頓住,片刻後傳來門砰的一聲關上的聲音。
就在我以為他肯定會妥協時,他竟直接繞過屏風去內間睡覺了。
我氣得咬牙。
端起一碗藥追了進去。
謝燼已經躺在了床上。
見我站在他床前,他睜開冷眸,又要呵斥叫我滾。我傾身壓著他,吻了上去。
直到口中的藥全部渡了過去,他才回過神。
推開我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卻並未用力。
我仰著脖子越發湊近他,笑道:「你掐呀。」
見他手繃得緊緊的卻不敢用力,我抬手覆在他手上,帶著他的手用力。
卻被他猛地甩開。
於是我又喝了一口,勾著他的脖子渡了過去。
完了還將他的唇瓣舔了一圈。
「不知廉恥,滾出去!」這次我被謝燼結結實實推到了地上。
瞧著他那一臉不知是怒是羞的緋紅,我拍拍屁股起身。
「侯爺明天要是繼續不喝藥,我明天繼續這麼喂。」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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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帶團子一起去看他。
他喝藥都爽快了很多。
我暗暗失笑:「今天不需要我喂了嗎?」
小團子一臉震驚看向謝燼:「爹爹都這麼大了還需要喂嗎?」
謝燼手中的空藥碗應聲碎裂。
我拉著小團子故作嚴肅:
「團子,你可千萬不要學你爹爹,動不動就捏碎東西,受傷了娘親會心疼的。」
「嗯嗯,熠兒是乖孩子,不會亂捏東西。」
那可愛的小模樣,勾得我又在他臉上最了一口。
本就已經捏碎的碗,又被捏得更碎。
「謝燼,你手不疼嗎?」我蹙眉拉過他的手,有碎片已經嵌入了皮肉。
他將手抽回:「本侯手疼不疼關你什麼事?」
「你受傷了我會心疼。」
謝燼冷笑反問:「你會心疼?」
我想到了當初離開他時的畫面。
謝燼有多痛我知道,可是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當初之所以會來到這個任務世界,是因為現實世界裡的我和家人出了嚴重的車禍。
那時我才剛大學畢業,父母帶著我和弟弟出國旅行。
一場車禍幾乎要了我們全家人的命。
系統找上我時,讓我來任務世界做任務,隻要賺到足夠的積分,就可以救治我的家人。
後來,他們逐漸恢復健康,唯獨我還如同植物人一樣躺在病床上。
系統告訴我,再不離開,我在現實世界裡的身體會徹底死去。
在家人和謝燼之間,我選擇了放棄他。
重來一次或許我還是會這樣選擇。
我不能讓愛我的家人看著我死亡,我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會有多痛苦。
他們未來會一直生活在痛苦內疚中,所以我選擇了回去。
我以為謝燼會在我離開後忘記我,會和別人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他沒有,他還瘋狂地為我生了一個孩子。
所以我將一切都告訴了家人。
他們知道有個人愛我如命後,尊重我的選擇,同意我回到任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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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每日都會去看謝燼,可他對我依舊冷淡。這日,府裡來了位貴客。
正是此前團子口中的壞女人,當朝九公主。
入夢時聽聞皇帝要將她賜婚給謝燼,可我過來的這些時日,卻並未見謝燼跟她有什麼交集。
看來傳言並不可信。
她帶著一行隨從入府,不找謝燼倒是直奔我而來。
彼時我正帶著團子在侯府的湖邊釣魚。
她鄙夷的目光打量著我:「你就是侯爺從青樓帶回來的女人?」
團子擋在我面前,仰頭吼道:「壞女人你閉嘴,我娘親才不是.…」
他人雖不大,卻明白那不是什麼好話。
「團子,你先回去,娘親一會兒就去找你。」我蹲下身安撫他。
「可..」他警惕地看了九公主一眼。
顯然是覺得我會被欺負。
我悄聲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他眼眸一亮,點點頭就跑了。
經過九公主時,還不忘對她做了個鬼臉。
「有娘生沒娘養的,果然沒教養。」
很好,我扭了扭脖子,將袖子撸起。
一把拽住她的頭發就將她扯倒在地:「我他媽忍你很久了!」
我騎坐在她身上就是幾拳下去:「你才有娘生沒娘養,你才沒教養。」
「賤人!你竟敢打我!」
「來人!快來人!把她給我扔進湖裡!」
太監宮女尖叫著把我從她身上拉開,一把將我推進湖裡。
我在水中撲騰幾下,眼見著團子帶著謝燼過來。
於是停了浮水的動作,放任自己下沉。
我看到團子都急哭了,謝燼臉上卻依舊冷漠。
我不信他真的心中毫無波瀾。
克制住求生的本能,我連憋氣都放棄了。
湖水嗆入,窒息感隨之而來。
越往下我的心越涼,眼角溢出的眼淚融進湖水裡。
在我離湖面的光亮越來越遠時,一道人影從那片光亮裡朝我遊來。
我的手被拉住,落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