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說:「呸,垃圾。」
江穗又氣哭了。
哭得特別傷心,比被我打的時候,哭得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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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逼江穗一定要跟父母說實話。
江穗就找了各種方法騙過去。
考試作弊、偷試卷等等。
挺難發現的。
但我總是能發現……
就挺煩的,我經常得衝過去揍她。
然後她又開始想辦法,就是考試成績造假。
偷偷在我爸媽手機裡把學校老師拉黑。
在校外找人假扮老師給我爸媽打電話。
這其中有一些還是她後來告訴我的。
因為這些我是真發現不了啊!
我又不怎麼跟我爸媽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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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神奇的是,我那個,在學校被當成模範家長的媽,她一直都沒發現。
她對江穗的敷衍也令我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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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騙啊騙的,她就騙到了高考。
她高考那天我爸媽出庭了。
就是爭謝阿姨的藏品,拖到這時候都二審了,他們一審敗訴了。
本來以為就是搞點零花錢,結果沒想到會弄成這樣,他倆都急了眼。
那天正好也是裴泯回國的日子。
他打了好多場了,後來在拳王爭霸賽的時候退出了。
所有人都不懂這是為什麼。
他隻要繼續打,就可以成為本年度最年輕的拳王。
落地之後就給我打電話。
他說:「你來接我一下,我媽去南美了。」
我說:「你自己回家吧,我妹高考。」
他無奈了:「好吧。」
江穗考完以後,跑出來左看右看,發現就我一個,滿臉失望。
她兇巴巴地說:「你來幹什麼?」
我說:「你高考啊。」
她不吭聲了。
我問她:「考得怎麼樣?」
她兩眼呆滯地看了我一眼。
我模仿了一下別的家長的口吻。
「考完了就考完了,準備下一科吧。」
她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想怎麼了,難道還有什麼詞兒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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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官司沒打完,又被人叫走了。
這次倒不是去賭的,他們已經把我爺之前給的股權給輸光了。
趁著手裡頭還有點錢,國外的朋友又說有個什麼投資,怕錯過了,就趕緊過去了。
江穗還有一天沒考呢。
我媽臨走之前就抱抱她,跟她說:「穗穗,這種考試你閉著眼睛都能考。爸媽去掙大錢,你考個清北,到時候我們家雙喜臨門。」
江穗的笑容就很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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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穗考完了以後,我爸媽也沒回來。
她開始有點自暴自棄的樣子。
她之前那些朋友基本都斷絕來往了,學校老師也不搭理她了。
天天叫外賣,在家看動畫片。
我也忙呢,最近也沒空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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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女士從南美回來了。
她本身,曾經是國際頂尖水平的地質學家。
可自從把裴泯從精神病院接回來,她的事業基本上就停滯了。
直到裴泯放棄了拳王賽,她的工作才又慢慢開始步入正軌。
那天晚上我去她家吃飯。
裴女士曬得黑黑的,不過心情很好的樣子。
席間還順便問起:「昨天可以查分了,你妹妹考得怎麼樣?」
聞言裴泯看了我一眼。
我說:「我沒問。」
裴泯就嘲諷我:「這我就不懂了,她考試的時候你還去接,現在分數出來了,你又不問了?」
我的心情很復雜。
帶小孩太難了,她也太能騙了,我有點懊惱之前沒發現她這麼能瞞。
我不理裴泯,跟裴女士說了。
「這個謊言已經滾得太大了,如果我爸媽能發現倒好,偏偏沒有..」
裴女士小聲說:「你最近啊,要多用點心了。小孩子的承受能力很脆弱的。」
我嘆氣:「想到她之前怎麼霸凌同學,多少是有一點活該。」
裴女士摸摸我的頭表示安撫。
裴泯又蹦出一句:
「知道她活該還去接她高考。」
我:「???」
不是,他怎麼一晚上都陰陽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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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裴女士家待到晚上十點多。
反正我爸媽也不會管我。
裴泯開車送我回去的。
他現在外表看起來已經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穿衣顯瘦,面容文弱,舉止沉穩優雅。
我都想不出他小時候我們陪他練拳的時候,他那個面目猙獰的樣子。
車子停在我家門口,還有一段小路我們就走進去了。
我伸手捏捏他胳膊上的肌肉。
他低頭看我一眼。
我傻笑。
他伸出手給我看,攤開掌心,我給他裹成了一個拳頭,然後他又攤開了。
雖然是拳手,但他的手勻稱而修長,有一種松弛的力量感。
「你那時候就不怕我打死你?」他低聲道。
其實那時候我還小,隻是下意識地喜歡找他玩。
結果看到裴女士在陪他練拳…..
這是他的行為訓練之一,他要用對母親的愛來控制自己的MOAO基因變異帶來
的衝動。
當時我以為他們在玩呢,我說我也要玩。
裴女士就讓我跟著教練學拳。
然後有一天我偷襲了他..
被他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從此我就陪他練拳了。
一直胡亂練到十三歲,我才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每次陪練都有七八個大漢在旁邊保駕護航,裴女士也緊張得一直冒汗。
後來我是有意識地陪練了。
但說來奇怪,我從來不覺得他會打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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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隻是說:「人的行為模式是受多方面因素影響的,並不僅僅靠基因來判定。我寧願相信江穗會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會..!」
他突然合攏手,把我的小手包在裡面。
我:「...」
有點不對勁?
我突然有點飄?!
月色下他好像有點好看?
我有點想啵唧他一口….
來了來了,他把頭低下來了!
我是早戀了嗎?
不行,要不打個電話問問裴女士十六歲早戀合不合適…
我正胡思亂想。
嘴唇上剛剛觸碰到一點什麼..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然後就是重重的落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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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穗跳樓了。
僅僅是從二樓跳下來,人竟然摔蒙了。
我和裴泯衝過去的時候,還聽見我媽在樓上尖叫。
「你瘋了!你是不是瘋了!」
緊接著就是扇臉的聲音。
我爸說:「看你幹的好事!你就是這麼教育她的?!還天才?花了那麼多錢,她高考就考了一百多分?!」
他倆在樓上打成了一團。
家裡的保姆什麼的一個沒出來。
江穗哽咽道:「姐,我腰好痛……」
我剛想把她抱起來,被裴泯攔住了。
他說:「小心移動她,最好是平躺。」
我立刻衝進家裡去找合適的東西來抬她。
剛進家門,就遇到我爸和我媽前後腳衝下樓。
我以為他們是來救江穗的。
結果他們是來找我的。
我媽紅著眼眶看著我:「是不是你?!偷了家裡的文件,害我和你爸輸了官司!」
我爸也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別想撒謊!家裡有監控!」
聞言我很淡定。
甚至翻了個白眼。
「是啊,不然我回家來幹什麼?看你倆惡心下飯?」
我爸衝上來就想揍我。
裴泯替我擋了一拳。
我:「...」
我爸打他跟摸他一下一樣。
但是他「正當防衛」,打了我爸。
朝頭KO那種,一拳我爸就跪下了,他又補了幾拳。
我媽開始尖叫:「殺人了殺人了!」
我趕緊拉住裴泯:「算了算了,救人要緊。」
感覺我拉他的時候,他的胳膊有點緊,但很快就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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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用桌子小心地把江穗抬上車,然後送到醫院。
送進去的時候醫生診斷是扭傷了腰和胳膊,腦震蕩。
我果斷選擇了報警。
因為如果是自己跳樓的話,二樓不至於摔成這樣。
哪怕是真想死呢,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也會做出下意識的反應。
何況她才十四歲。
要按照醫生的說法,二樓摔下來,青少年,大概率也就扭個腳。
我跟裴泯說請他留下來幫我看妹妹。
他很震驚:「我?看你妹?」
我認真地點頭:「嗯!」
裴泯無言地坐下來,盯著病床上睡過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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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調了監控。
我家確實有監控,尤其是江穗房間,之前是用來全方位監控江穗的。
小孩子多好騙,隻要跟她說:「你做壞事媽媽都會看到哦。」
她就上當了。
哪怕是後來我父母沉迷於賭博,監控都懶得看一眼,也能騙過她很多年。
我爸已經被揍得進醫院了。
我媽是有點六神無主。
她在警察局大吵大鬧,說要教訓我這個不孝女。是的,她終於注意到我了。
在此之前,她多看我一眼都嫌煩。
我在她眼裡不過是一筆行走的遺產,她甚至已經和伊朗聯系好要把我嫁過去了。
因為伊朗女性十三歲就可以結婚,而嫁給伊朗人,就可以獲得伊朗國籍。
隻要我有一段合法婚姻,財產可以從託管中心取出來,她和我爸就方便了。
我在我爸書房的電腦上看到過他們給我找的結婚對象。
一個比我大二十歲,已經有三個老婆的伊朗大漢。
不過怎麼說呢,我內心毫無波瀾。
我和江穗不同。
因為我對父母從來沒什麼指望,所以對父權母權,血脈壓制,沒有一點感覺。
打從一開始,我回家來,就是要他們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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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畫面裡,我父母從進家門就在互相指責。
官司打不贏了,藏品拿不到,股權也輸沒了。
偏偏在拉斯維加斯,說好的投資也是一場騙局。
誰讓他們倆是大聰明呢,賭友的話也敢信。
突然之間的財富縮水,讓他們倆恐慌極了。
我媽是高嫁,這些年也習慣了哄著我爸。
眼看我爸的火氣壓不住,她連忙道:「穗穗高考應該可以查分了,查完了之後去跟老二和老三談。」
她哄我爸:「歸根到底,未來二十年,還得靠下一代。」
江穗蒼白著臉的模樣出現在鏡頭裡。
查完分數後……
我爸抓著她的頭發就把她的腦袋用力砸在了鍵盤上。
「那麼多門你就考了一百多分?!」
江穗還想撒謊呢,哭著說:「一定是搞錯了!搞錯了!」
但那對男女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
接下來就是長達十幾分鍾的家暴!
江穗被打到崩潰,後來終於罵出來了。
「你們兩個賭鬼憑什麼要求我是天才?!
「我就是做不到啊!我天生就不聰明,就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我爸媽劈頭蓋臉地罵。
說…
「從你出生之前我們就給你花錢,這些年你花了多少錢了!
「早知道你這個德行,我們都不會生你!」
「不如養條狗!」
江穗情緒很激動,爬到欄杆上說要自殺。
我爸說:「你早點死,我們還省點錢!」
但其實她哪敢?
她可能就是想通過自殺來嚇嚇父母。
我爸媽也看出來了,對著她嘲諷個不停。
後來爭吵之間我媽一惱火就直接把她推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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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二樓是摔不死人的,所以他們主觀意識上並不算殺人。
然後就閉口不言了,說等律師來談。
但她得在拘留所待一晚上。
我去看她。
她很自然地指揮我:「我不要在派出所過夜,你去找張律師讓他想辦法把我弄出去。」
我說:「你們可能付不起律師費了。」
我媽皺眉看著我。
她想罵我。
但她很精,看了我一會兒,又回頭打量了一下她現在所在的拘留所。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試探:「小禾?」
我都笑了。
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想笑。
我就問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