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子進門,徑直與鍾念月坐在一處,不僅如此,還為鍾念月剝瓜子?
反倒是鍾念月,瞧上去似是愛答不理……
難不成重生的並非隻我一人?
她神情數次變幻,直到被旁邊的人叫住:“阿娥,你怎麼了?你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是不是怕了?”
蘇傾娥搖了搖頭,柔柔一笑:“無妨。”
難道是因為,前世她一人孤立無援,而這一世,她身邊已經籠絡了三兩個朋友,事情有了轉變?
可她已是重來的人,有了一世的經驗與智慧,為什麼還要那樣受委屈呢?
蘇傾娥腦中亂哄哄的,一時理不出個頭緒。
而這頭,及笄宴終於開始了。
太子已經剝了葵瓜子、南瓜子,還剝了慄子……
鍾念月吃不下多少,沒吃幾口就說膩。
祁瀚面色黑沉沉,指尖都微微發著疼。
他真是昏了頭了……她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
他堂堂太子,何曾做過這樣的苦活兒?
鍾念月端著茶盞,抿了兩口,還嬌聲道:“……這茶不大好,同不知春比起來,實在差得遠了。高家忒小氣,便拿這樣的待客。”
說罷,她扭頭看向祁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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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將我原先送到你那裡的兩餅不知春還給我罷。”鍾念月眨眨眼,天真無邪地道。
祁瀚:“……”
……送出去的,還有要回來的道理?
哪個不是恨不得搶著往他太子府上塞東西?
“反正你也不喝。”鍾念月說著,掰了掰手指頭,“還有往日裡,我送你的那方澄泥砚,也給我送回來罷。擦擦灰,還能給我爹用。哦,還有那個荷包,洗一洗就給我哥吧……”
祁瀚十指霎地攥緊,一時間腦中轟轟作響,面皮火辣辣的,像是被羞辱了,又像是極為的不甘。
他額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齒:“表妹這是做什麼?”
鍾念月也並不同他嗆聲,還是那般不緊不慢氣死人的樣子,她道:“表哥不用的東西,都還回來給我呀,便是這個意思。”
祁瀚從未當面戳破過鍾念月的心思,隻是不耐煩地應付著她。
這會兒他卻是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不是因著你一心喜歡我,才什麼大的小的,都往我府裡送嗎?”
鍾念月歪了歪頭:“是呀,可如今我不喜歡表哥了。”
祁瀚面容俊朗,貴為太子,從未想過會有人不喜歡他。而且還是從這個整日黏著他的表妹口中說出。
這簡直比高炳開口揭他短處還要來得五雷轟頂。
鍾念月說罷,緩緩起身,攏著懷裡的手爐,走動間,帶出一點梅花的冷香氣。
祁瀚卻像是被那香氣釘在了那裡一般,面色鐵青,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等到鍾念月都走遠了些,他才想起來,應當問問她,她既不喜歡他,還能喜歡誰?!
鍾念月走入人群間,掃視了一圈兒,卻是沒掃見女主在哪裡。
畢竟書裡都隻有外貌描寫,她沒親眼見過,她怎麼知曉女主究竟是什麼模樣?
算了。
鍾念月也不浪費心思了,隻不動聲色地與幾個貴女走在一處。
她們身世不及鍾念月,見了她自然隻有客氣捧著的份兒。
張嘴還要捧些什麼:“太子殿下待鍾姑娘真好啊。”
鍾念月也不臉紅,隻一點頭,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我姨母說的,做哥哥的,自然要好好做哥哥。”
眾人一怔。
她不該最是憎恨有人在她跟前說太子隻是因著兄妹的身份,才對她好的嗎?
這廂祁瀚心緒說不出的煩亂,心思已經全然不在這裡了,滿腦子除了今日將他氣得要死的鍾念月,旁的一概裝不進腦子裡去。
別說是女主蘇傾娥了,就是那廂高淑兒頻頻朝他望來,也沒能得到半點目光,好不失望。
這出及笄宴上,鍾念月沒搶了高淑兒的風頭,可高淑兒還是高興不起來。
其餘人也高興不起來,她們還處在一片恍惚之中。
祁瀚心中不快,早早離了高府。
眾人再有萬般心思,也隻能目送著他離去。
等回到府中,祁瀚一垂眸,正掃到那方擱在桌案上吃灰的澄泥砚。
他咬牙切齒:“收拾起來,全部……都收拾起來,送鍾府去。”
下人們茫然無措,從未見過太子這般失態的模樣。
“還不快去!”“明日之前,都要收拾出來,悉數送到鍾府!少了一樣,本宮都要拿你們是問!”
下人隻能諾諾應了聲,匆忙去了,一個個的都忍不住心中暗道,太子與鍾姑娘難道真要撕破臉皮了麼?
隻怕……隻怕娘娘是不答應的。
鍾念月回到了府中,熱騰騰吃了一餐飯,再遛遛彎兒,順手畫個睡前簡筆畫,然後好好睡了一覺。
再醒來,她的床榻邊上放著的就不是什麼衣裳首飾了,而打從太子府遣返回來的“禮物”們。
香桃神色不變,倒是錢嬤嬤有些憂心,壓低了嗓音道:“姑娘,一早……宮裡頭就來了信兒,惠妃娘娘要請姑娘進宮陪著說說話呢。”
鍾念月才不怕。
如今還沒撕破臉,惠妃裝也要裝得待她好。
她緩緩坐起身,先想了會兒早上吃什麼。
她闲適得很,其他人卻全然不似她這般。
且不說蘇傾娥。
先前高炳口中的那篇文章,祁瀚還未作出來,因而連進宮也不敢。
一想到父皇或許要翻看他的文章,他從內心深處,不自覺地油然而生一股壓抑、焦灼,甚至是惶然。
祁瀚沉著臉走在街頭,路過一家鋪子,驟然頓住了腳步。
隨從不明所以地望著他:“殿下?”
祁瀚指著那鋪子:“要上二兩。”
隨從愣愣看過去。
隻見一個鬥大的簸箕裡,裝著滿滿的松子。
她不是愛吃些瓜子之類的炒貨麼?
她昨日說了那樣多的氣話,他也不該衝動之下將東西都給送了回去,落在旁人眼裡,豈不成了他太子度量小的笑話?
罷。
他便大度剝一捧松子給她。
第4章 龍輦(哪家的小孩兒...)
祁瀚帶了些松子回府,誰曉得這東西比瓜子還要難剝。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6節
“殿下!”一旁的小太監驟然驚叫了一聲。
祁瀚驟然回神,不悅出聲:“何事?”
小太監顫聲道:“殿下的手……怎麼好像出血了?”
祁瀚叫他一說,這才覺得絲絲的疼。
他忙低頭去看。
手指微腫,指縫裡卡住了一點血絲。
祁瀚眉心隆起,有了些許的惱怒。
他那表妹喜歡的東西,怎麼都這樣麻煩?他堂堂太子,何苦去這樣哄誰?還是該隨便買些東西送到她府上去的。
但心念轉來轉去。
祁瀚的面色很快又舒展了。
叫鍾念月看上一眼他的手,她還有什麼脾氣發得出來?
他自然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她了。
之後可再容不得她這般驕縱,隨意使喚他了。
祁瀚吸了口氣:“你們幾個,一起剝。”
小太監苦了臉,死活也想不通這中間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昨個兒還像是要撕破臉就此老死不相往來了,今個兒卻是連帶著他們這些人,都得一塊兒給鍾姑娘剝松子……
這叫……這叫什麼事兒啊?!
鍾念月用完早膳,錢嬤嬤已經急得不行了,忙問:“姑娘,我叫他們備馬車去?”
鍾念月點了下頭,卻是先出聲問了:“我父親和兄長,已經都出府了?”
香桃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是呢。老爺一早便應卯去了,大公子這會兒應當也在太學了。”
橫豎全家上下,就鍾念月最懶。
但她是絲毫不見臉紅的。
鍾念月慢條斯理擦了手,還是由錢嬤嬤和香桃跟在身側,一並出了府。
古時候的娛樂對鍾念月來說,實在是乏善可陳。從鍾府到皇宮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她幹脆就靠著又打了個盹兒。
香桃叫醒她的時候,她正夢見自己穿回去了呢。
“姑娘,到了。”香桃低聲道。
錢嬤嬤也跟著出聲:“咱們得下去走了。”
這會兒外頭響起了聲音:“表姑娘,奴婢已經在這裡恭候許久了。”
那話音落下,簾子被人從外頭卷起來,一張四十來歲正顯精幹的面容出現在了眼前。
鍾念月的腦海中很快浮現了與之對應的名字。
這是在惠妃跟前常伺候的宮女,人稱一聲“蘭姑姑”。
蘭姑姑請她下了車,見了她先是一愣。
有些日子不見,這鍾家姑娘倒好像氣色更好了?來到皇宮,也不見臉色發白了。
蘭姑姑揚起笑容,給一旁的守衛出示了惠妃宮中的宮牌,這才領著她們往裡走。
鍾念月抬眸一望——
四下寬廣。
這得走上多久啊?
換她,她也不愛進宮。
鍾念月穿越前就沒吃過什麼苦,她家世不錯,父母恩愛,長輩也很寵她。
她倒也不想委屈自己,當下便出聲問:“蘭姑姑,有轎子麼?”
原身入宮的時候少,每回入宮,再有什麼脾氣也都老老實實壓下去了,如鹌鹑一般,自然也不會嫌這路累腿。
蘭姑姑一頓。
這到了皇宮門前,任是再大的官兒,出身再好的貴女,也得下馬的下馬,下轎的下轎。
宮中隻有皇帝、太後和執掌鳳印、御六宮的娘娘,才能賞得了轎子。
這巧不巧……
上月還是惠妃管後宮事務,這月便輪到敬妃了。
蘭姑姑委婉地道:“哪裡好去攪擾敬妃娘娘呢?”
鍾念月嬌聲道:“我這兩日身子不大舒坦,走不動的。”
蘭姑姑從來沒見過這鍾家姑娘這麼難纏的時候。
誰都曉得她傾心太子,在惠妃這個姨母面前,一向都是扮乖做大方的。
蘭姑姑咬咬牙,道:“那姑娘等一等,奴婢派個小太監去向敬妃娘娘請個賞。”
“何苦這樣麻煩?”鍾念月盯著她,“你背我罷。”
蘭姑姑聞聲,頓時有些氣血上湧,臉上的不可置信之色幾乎藏不住。
她在惠妃面前得臉,莫說別的,隻說那些份位低的妃嫔,都還要衝她賣好呢。
這鍾家姑娘為了向太子示好,為了與姨母更親近,也沒少巴結她。今個兒鍾家姑娘怎麼敢這樣同她說話了?
“快些。”鍾念月道,“莫讓姨母久等了。”
這話一出,蘭姑姑倒擔不起這個久等之責了,隻好憋悶地在她跟前躬下了腰。
鍾念月一拎裙擺,趴了上去:“走罷。”
錢嬤嬤心中暗暗叫了聲“老天”。
姑娘近日的脾性,怎麼好像狂放了許多?
鍾念月到底年紀還不大,算不得如何沉。但蘭姑姑背著她走上一段路,也已經夠要命的了。
大冬天的,蘭姑姑竟是出了一腦門兒的汗。
一旁的小太監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