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為奴 3713 2024-11-18 09:51:40

最後此事東窗事發,引發眾怒。


蘇家被皇帝關押時,蘇錦雲跪在皇帝面前,一臉清高地為父辯解:


「臣妾不相信幾千兩黃金能餓死那麼多災民!臣妾父親是冤枉的!」


皇帝大怒,一向仁慈的帝王竟當眾踹了蘇錦雲一腳,怒吼:


「你不相信就去死!去黃泉給那群災民陪葬去啊!」


16


蘇錦雲就為了這一句氣話,策劃出了假死局。


她其實也不傻,知道假死出宮十分冒險。


但當時,皇帝已經下令將蘇家滿門抄斬,廢後也勢在必行,蘇錦雲假死,是為了給自己留住最後一點體面和尊嚴。


她以為皇帝一定會自責於當日那一句氣話逼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她以為她死後必定會有盛大的國喪逼貴妃下跪。


她以為全大晉的百姓都會為失去一個有氣節的賢後而傷心。


這一切都隻是她以為。


根本沒有人惋惜她的死,人們還恨不得拍手叫好!


那日她回來後,整個人就開始鬱鬱寡歡,嘴上傷春悲秋:「皇帝真讓本宮寒心,


天下男人都是涼薄的負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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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話時,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但秦風一進門,她便仿佛活過來一般,喜笑顏開。


他們和前世一樣,看對了眼,但這一次,我沒有阻攔他們。


林遠州死了,我不必再受任何鉗制。


把恭桶扣在蘇錦雲頭上的那一晚,秦風為了蘇錦雲跟我大吵了一架。


我甩了他一紙休書,當場休夫。


然後搬走自己的所有東西,回城中胭脂鋪住。


最後那個滿地金汁、滿是恭桶臭味的家,是秦風一個人收拾的,蘇錦雲隻會坐在一旁哭,喊著要找林遠州告狀。


秦風最開始是很包容蘇錦雲的,畢竟覬覦已久的美人突然得手,新鮮感還是有的。


但很快他就受不了了,蘇錦雲是一個連早晨起床洗漱都要人把水捧到她嘴邊侍候的「貴人」。


這些事,前世是我在容忍,秦風隻負責偷情,當然享受其中。


如今他不僅要當蘇錦雲的情人,還要當她的貼身奴才。


不出一個月,秦風就對蘇錦雲膩了。


他想起我,拿著那封休書來找我求和,想哄我回去,繼續侍候蘇錦雲,他好坐享齊人之福。


我的胭脂鋪是一棟二層小樓,一樓做生意,二樓是我的帳房和臥房。


除了生意忙的時候,我並不經常在胭脂鋪住。


鎮上那個才是我精心打造的小家,有清爽精緻的竹屋,有滿是花草的小院,夜裡能盪著鞦韆看星星。


我在宮中為奴為婢苦得快撐不下去時,就幻想自己出宮後造出這樣一個新家,後來我的美夢成真,然而這個家前世被蘇錦雲鳩佔鵲巢,這一世被蘇錦雲搞臭了。


秦風進我的胭脂鋪內院,從來不敲門,不巧,正被他撞見張公公與我談話。


「貴妃娘娘說,這報仇講究的是一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聖旨都宣布她是先皇後了,那這蘇錦雲就是個『死人』了,林遠州也死透了,隨你怎麼擺弄。


「上位那位耐心有限,娘娘說過段時間便該收網了。」


張公公忽然頓住話頭,眼睛直直地盯向屏風外。


我轉過身,正看見秦風驚恐的臉,我一笑:「說要收網,這魚就來自投羅網了。」


「你們..…林、林遠州死了?」「死了,我親手弄死的。」


我笑著走近秦風,秦風想逃,很快被兩個帶刀侍衛攔住了去路。


秦風意識到什麼,他抓著我的衣袖求饒:「新蘭,我們是夫妻啊!我們青梅竹馬!」


「你也知道我們是青梅竹馬,結髮夫妻嗎?


「蘇錦雲來了之後,你可曾有一次向著我?


「她把我當丫鬟使喚時,你可曾記得我說過,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想當誰的奴才了!」


秦風啞住了,我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手緩緩滑到他的下顎。


「我本來想讓你們被捉姦在床,不過這是你們上一世的死法。


「這一次,我要把你們一個一個地凌遲!」


我一把掐住秦風的脖子,笑得寒涼又妖冶:


「夫君,為妻送你一程!」


17


秦風也失蹤了。


此前被兩個男人寵愛保護,被一個Y鬟侍候,蘇錦雲享受這樣的田園牧歌。


可如今,兩個男人都杳無音訊。


她沒人捧著,沒人侍候,心裡賭氣,終於沒忍住也進了城找到我的胭脂鋪。


「你把秦風藏哪兒了?」


她臉上戴著面紗,質問我。


「秦風說,要來跟你討要地契,地契呢?」


我聽笑了:「你說什麼?」


「地契!你不是很有骨氣地休夫了嗎?那鎮上的房子就歸秦風和我了!


「以後,那就是我的家!」


她如今沒有林遠州在身邊,秦風也不知所終,對我說話都不敢像之前那般硬氣。我的胭脂鋪生意不錯,樓下來來往往都是皇城中的美人或是世家千金的丫鬟來採買。


蘇錦雲不屑地點評:「塗脂抹粉,不就是為了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嗎?


「在宮中侍候我時,怎麼不見你有這等才能?」


我調胭脂香料都很有天分,但在鳳儀宮時根本不敢顯露。


因為蘇錦雲一定會像現在這樣把「調胭脂」和「勾引皇上」聯想在一起,她嫉妒心極強,若被她發現,我隻怕都活不到出宮。


我忙著打算盤,沒有理會她的聒噪。


蘇錦雲被我無視後便怒了,可她如今手上沒有任何籌碼。


兩個男人不知所終,蘇家也早就抄家滅族,她自己還是個已經「死」了的「廢後」。


她忽然把手放在面紗上:「你不交出秦風和地契,我就把面紗摘了!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還活著!皇上心疼我,我不一定會死,你卻是一定會被誅九族的!」


我打算盤的手一頓,抬眼看她,她自以為威脅得了我,語氣又恢復了傲慢:「你在算什麼?告訴你,這胭脂鋪賺了多少,你都得給本宮用!


「一日為奴,終身侍主!我是你一輩子的主子,你是我一輩子的奴才!就算出了宮,你也該供養我一輩子!」


「我在算,娘娘在我家這兩個多月的各項開銷,各類綾羅綢緞、山珍海味加在一起,一共六十兩白銀。」


「六十兩,當年我出宮時,按照宮裡的規矩,娘娘至少也該給我這六十兩安身立命的賞金,可你說這六十兩不值什麼,我今日會告訴娘娘,六十兩在民間能做什麼。」


我一拍手,一個體形魁梧的婆子帶著兩個打手圍住了蘇錦雲。


蘇錦雲的面紗被婆子粗暴扯開了看,婆子掰著她的下巴看她牙口,又隔著衣服當場檢查她的身體。


「怎麼樣,值六十兩嗎?」


婆子略帶嫌棄:「破了身子,年紀也大了,長相跟年輕水靈的比不了,六十兩,貴了!但看在姑娘你的面子上,勉勉強強夠得上這個價。」


蘇錦雲聽明白了,這婆子是人牙子!


「沈新蘭,你瘋了!你想把我賣了?」


「很好,娘娘終於記住了我的名字,可惜晚了。」


我撥了撥算盤:「娘娘不是想知道,六十兩能做什麼嗎?你看見了,六十兩,能買斷你的高貴身份,把你賣為最低等的賤奴!」


蘇錦雲驚恐地瞪著我,她難以想像一向老實溫良的忠僕,今日居然敢明目張膽地以僕賣主!


「你敢!你放肆!!我可是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我摸了摸聾掉的左耳,問人牙子,「我沒聽錯吧,這女人說她是皇後娘娘?」


那婆子一攤手,誇張地東張西望:「皇後娘娘早死了,哪來的皇後娘娘?誰見過皇後娘娘?誰認得皇後娘娘?誰會信?」


我眼神陰厲,幽聲說:「是啊,皇後娘娘早死了。蘇錦雲,你親手殺了你自己,你忘了?」


18


蘇錦雲被我嚇哭了,她梨花帶雨地大聲呼救,最開始喊皇上,後來開始喊林遠州,喊秦風。


她哭鬧起來,力氣也跟著變大,婆子應對這種很有技巧,讓打手拿著麻繩三兩下把她手捆了。


「遠州!秦風!你們來救我啊!幫我殺了她這個瘋子!」


我拽著她的頭髮,把她拖到了後院柴房裡。


「想見林遠州和秦風是吧?他們就在裡面等你。」


蘇錦雲臉上掛著淚,卻立刻笑開:「他們在這兒,你還敢這麼對我!我現在就要讓他們幫我出氣,讓他們殺了你!苟兒!我這次絕對不會放過你!」


她迫不及待地走到門口,抬手還未用力,門卻自己開了。


門開的那一瞬間,蘇錦雲就撞上了林遠州和秦風的視線。那兩雙眼睛死氣沉沉,蘇錦雲的笑僵在臉上。


那的確是林遠州和秦風,隻是不太完整,因為——沒有身體。


她定睛細看,原是兩顆割下來的、死不瞑目的——人頭。


青天白日下的蘭香胭脂鋪,忽然傳出一道尖銳的、驚恐的慘叫聲!


19


我把蘇錦雲賣去了西北源城。


源城的每一戶人家,都有人因為蘇家貪汙而死。


人牙子一說她姓蘇,各家各戶搶著買,買回來就放在內院折磨。


那婆子每月跟我匯報她在源城的動向。


「這個月被賣去了賀家,賀家本是個富戶,當年的饑荒餓不到他們,他家的小女兒當年是被那井水活生生毒死的,賀家的夫人恨毒了蘇家人,蘇錦雲在那裡做的是最髒最累的活。


「她早被換了個名字,叫畜兒,那主人家說了,賤名,好養活!


「西北民風彪悍,天高皇帝遠。


「她最開始大聲嚷嚷著自己是皇後,可那源城人最恨的就是蘇皇後,最後被人打斷了三顆牙,她這才老實,不敢再擺譜。


「如今她得起早貪黑去侍候新主子,那主人家有意折磨她,故意不給她飯吃,說是讓她也嘗嘗饑荒的滋味。


「她倒是想爬床去做個小妾,被打得渾身是血,臉也毀容了。


「最後那家老爺還真把她收進房裡了,倒不是做什麼妾室,而是日日讓她倒恭桶!」


如此一年過去,這一年,蘇錦雲在源城被賣了五戶人家。


她最瞧不起奴才,如今挨家挨戶地去給人家做奴才。


一年後,婆子把她帶回了皇城,送到我面前,她早已不像之前在我家那般被養珠圓玉潤。


她的皮膚變得枯黃,臉頰和眼窩都凹陷進去,臉上還留了一道被打出來的疤,脖子上還被某戶主人家用烙鐵刻了個「奴」字。


那個奴字上面滿是刀痕,她是想把這個字刮去,可惜對自己又下不來狠手,「奴」字反而變得更加猙獰奪目。


她身上穿著最粗糙的粗布衣服,再不敢跟我嚷嚷著要什麼蘇繡綢緞,吃飯也不敢再吵著要燕窩魚刺。


這便是做奴才,隻需要一年時間,就能敲碎一個人所有的傲骨和自尊。


而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十多年,在宮裡侍候那幾年,我是認命的。


可出了宮,主子還上趕著來我家登堂入室,在我家把我當奴才,誰能忍?


「聽說你如今得了新名字,叫畜兒,畜生的畜。」


這名字是登在她的奴籍上的,要改名,還要去官府花些銀子。


「新蘭,你、你幫我把這個名字改了吧!我受不了,我實在受不了了!」


她滿眼是淚,要是林遠州和秦風還活著,得心疼成什麼樣啊?


我用一根棍子挑起她的下巴:「改什麼?這名字挺好的,娘娘從前喜歡叫人豬兒狗兒,如今被人賜名畜兒,這也是個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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