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的。」他鬆開手，極其生澀且小心翼翼地張開五指，慢慢插入我的指縫 中。
十指交握的瞬間，我倆幾乎同時渾身一震。
有汗輕微地濡濕了我們的手心，我不確定他有沒有冒汗，但我的確緊張得冒了點 手汗，最好他也一樣，這樣就分辨不出來是我幹的了。
29
第二天，我們接吻了。
85被我按在樹上，一動都不敢動。他的耳後和脖子臊得紅透了，緊張得要命， 分開後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也是第一次，但看著他的樣子，莫名的遊刃有餘就充滿了我的內心。我忍不住 調笑他：「男主大人，你這樣會不會太丟『男主』的臉了。」
85抹了把臉，眼神不敢看我，躲躲閃閃地瞧天邊的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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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太小，我根本沒有聽清。
「..我說，」85又抹了把臉，鼓勁提起聲音，「你是我的女主，我在你面前丟 臉又無所謂!」
這下聲如蚊吶的人又多了一個。
我捂了捂燙紅的臉，也變得不敢看他，躲躲閃閃地瞧天邊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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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一回對爛大街愛情向攻略故事幹得這麼開心，嚴格來說，我完全忘了這還是 任務了。
我們真正地戀愛了。
儘管已經是第85次任務，但我們從未違背過規則，因此也從未想過，原來木偶 膽敢私自跑下舞臺，懲罰是如此嚴重。
所有任務都有最長時限，但已經拖過了那個時限，我卻不肯走。
85也不肯走。
兩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竟然就敢海誓山盟，約定要一直在一起，蠢貨一樣手 牽著手挨雷劈。
我從未想過，第一道雷會痛得人直接癱倒在地上，大腦空白，仿佛萬劍穿身。
第十道雷時我就開始神志不清，隻記得一口口地在吐血。85和我牽著的手在發 抖，他比我情況稍微好一些，卻敢把自己所有的防具和靈力往我這裏扔，然而這 些並沒有太大的用處，我們依舊被雷擊得血肉模糊。
第一百道雷時我的精神已經變得錯亂，眼前也漸漸模糊。85拉著我的指尖在地 上顫抖地畫【正】字，他怕我昏迷過去，希望借此能讓我堅定一部分理智。但他 什麼都扔給我，自己受的傷比我嚴重多了，手上的皮肉早已脫落，指骨上的肉都 被劃進了第20個【正】字裏。
第五百道雷時，我們都支撐不住地短暫昏過去了。是某種滾燙的液體將我滴醒了。
被罰得幾乎要不成人形的85艱難地抱著我，他痛得說不出話，血混著淚流下 來，滴到了我的臉上。
第九百九十九道雷時，我差一點徹底地閉上眼睛。但迷迷糊糊間，我強硬地命令 自己不準昏迷，因為85的眼淚和血一直流，從我的臉上流到我的身上。
我的男主疼痛地俯下身，用氣聲在我的耳邊懇求：你走吧，走吧。
我極短暫地清醒了，對他很小幅度地搖頭。
然而85卻用手蓋住了我的眼睛。他的手早已不剩什麼好皮肉了，血和骨直挺挺 地貼在我的眼皮上，血液凝固了又流出來，熱燙地淌過我的臉頰，滑過耳朵。
他最後一次小心翼翼地、輕輕地、艱難地親了親我。
85觸著我的耳廓，幾不可聞地說：「你走吧。」
「我會去找你的，我會等你。你不要等我。」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很藍，風也很溫柔，我已經到了下一個任務的世界裏。 我身上的傷都治好了。
是他給我治好的。
我呆站在原地，熱燙的液體源源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來，仿佛他的血，不間斷地 淌過我的臉頰，滑過耳朵。
過激的疼痛蒙蔽了我的記憶，我把那些事忘了。
我把我的男主忘了。
而他一遍遍地確認自己的任務對象，一次次地等待並尋找我。
為了一個青澀的約定，孤獨地堅持了一萬次任務的輪回。
才終於在他的第八十六次，我的第一萬零八十六次裏，等到了我。
31
記憶在我面前滾滾而過，由於我的情緒過於混亂，它們完全被打亂了順序，開始 雜亂無章地出現。
一時我的掌心微熱，是85牽住我時的體溫；一時我的嘴唇忽然一軟，是85趁 我睡著偷偷親我；一時我的臉上發熱，是85的血和我流下的眼淚。
我呆立著，幾乎要溺斃在這種種情緒裏。
幸而我掌心的陣法微微發燙，將我猛地拉回了神。
這是不可追的往事，它已經過去了。
而我的現在與未來，我的仙尊、男主.. 他還在等我。
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32
我意識到我犯了一個錯誤。這樣從前往後地溯回是沒有用的，我應該再往前追， 追到我的「誕生」以前。
我們是忽然降生於世的，剛剛懵懂地立足於大地之上，知識便傾入汀海般灌進了
大腦裏。
但在這以前，或許還有一個更早的從前….
我翻著我的記憶，大腦裏像是有人用手觸碰著神經，令人身上一層層地泛起雞皮 疙瘩。但我沒有停下，執著地翻看那一點早已模糊的記憶。
是光。
虛偽的世界撕裂了一道口子，那後面是看不清事物的白色亮光。我突兀地從其中 誕生，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
而一顆光禿禿的眼球，也突兀地出現。它的四周血管纏繞，橫著的瞳孔橙黃得近 乎邪惡，即使在記憶中，也眨也不眨地冷冷盯視著我，就那樣慢慢附著在了我的 神魂上。
我初生的靈魂，和這個出生的監視者，早在一開始就已經交融。
我終於知道它在哪了，它就寄生在我的神魂深處，早已成為我神魂的一部分。
怪不得。
怪不得雷罰要從神魂罰起。怪不得它的監控遍佈整個世界。
因為這「世界」上的所有生靈，都是這個王八蛋的眼睛。
我忍了又忍，才終於忍住那股湧上喉頭的噁心。
85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他翻閱過多少遍他自己的記憶?
…他為什麼反反復複地查看這些呢?
但這些話，我都可以之後再問他。
我猛地神遊回歸，聽到的第一聲就是85繃緊的聲音：「時間到了!」
【嘀。
【未按劇情進行演繹，懲罰倒計時。
【 ..我說過的吧?】
來不及回應85,我第一反應就是抽出牆角的邪劍，猛地反手刺向自己!
【3——】
劍尖刺入我的胸口，真不愧的千萬人斬的邪劍，隻一下，就直殺向我的神魂，令 我痛不欲生，目眥欲裂。
【遲早有一天….】
85幫我扶住了劍柄。他也在挨罰了，有血跡淺淺地從嘴角流出。但他隻是專注 地看著我，用溫柔又顫抖的聲音說：..不在這裏，再深一些。」
他的手按在我的手上，明明正在剜去神魂的是我，他卻手抖得比我還厲害。
但他很堅定。
我們都緩慢地、堅定地、疼痛地。
將劍指向那個神魂深處的寄生蟲。
【1——】
【遲早有一天……我他媽要把你從腦子裏挖出來!】
「磁——」
難以言喻的撕裂劇痛從我的神魂深處翻湧而起!
但我他媽做到了!
隨著劇痛，那該死的，機械的聲音終於在我腦中漸漸地遠去，隻剩下一片安寧。 疲倦與困意一同忽然地湧起，我險些跌倒在地上，幸好被85及時地攬進了懷裏。
他的心跳緊促極了，一聽就讓人知道心緒紊亂。
但我卻感到異常的心安，甚至困倦。
我的臉上濕濕的，極力地睜開一道眼縫，才發現是他又在哭了。
「...別哭了。我隻是昏迷一會….」
「..嗯。」
「等我醒了，我給你護法..」
「..嗯。」
「..」
「..給我想個名字吧，我不想再用代號了。」
我們幾乎都不為自己起名字。因為那是太繁瑣無用的東西，隻要更換一個世界， 身份、經歷……數不勝數的東西都要隨之更換，還不如就以代號互稱。
但現在，我想讓我們兩個擁有名字。
故事裏的主角不是我們，但從今往後，我們終於可以撰寫屬於自己的故事。
「...86。」他為我治著傷，眼角暈紅，這一次是真的哭紅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他是我的85,我是他的86。
我閉上眼睛，陷入了黑暗。
在童話故事的結尾，總會提一句：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因為我們倆還有事情沒做完，所以我和85反而過上了忙碌至極的生活。
先是剜完了神魂以後兩個病秧子要相互治傷，緊接著又要告知女主和劍尊，於是很 快，兩個病秧子變成了四個病秧子。
但這當然還不夠。
我們想盡辦法，昭告了全天下。
整個舞臺上的所有木偶都知道了斬斷牽繩的辦法，滿世界都是面色萎靡卻又高興 不已的瘋子。
女主治得快一些，很快就恢復了生龍活虎。她神採奕奕地練著劍尊的銀劍，忽而 咦了一聲，興奮地說：「我知道為什麼人工系統突然上線了!」
「為什麼?」病懨懨的我問她。
「因為愛情嗎?」病懨懨的85問她。
「你的梗好爛，這就是過時一萬個任務世界的威力嗎?」
「臥...了個小草。我已經在努力追趕知識了!」
女主無視了打情罵俏的我們兩個：「我的末世前同事突然傳音告訴我，他們那裏 也亂了，甚至比我們更早一些。所以系統才突然加緊了監視，因為已經有人失控了。
「為什麼突然能聯繫了?」劍尊耐心地握住女主的手，開始一寸寸地調整她的姿 勢。
「因為他們找到了世界的出口。」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各位——」女主單手叉腰，高高地舉起了手中寒光湛湛的銀劍，「讓我們出逃 世界吧!!」
35
…你問後來怎麼樣了?
我們找到了那個閃閃發亮的突破口，大家高高興興地穿了出去。
我們並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但毫無關係，因為那裏充滿了期待與希望。
而那個機械的系統監控也被我們找到了，如你前文所見，它很好矇騙，很多細節 都能讓觀眾毫不知情。
但起碼它很溫和。因為它並不強迫我們，它隻是注視著一切，因為這是它天生的 工作。
我對著螢幕外的你眨了眨眼睛。
「我得走了，我的85還在等我。」
85抱著手臂站在出口，出口的光照得他燦若神人，當他冷著臉，他看起來就極其 有高手男主風範。
而他看到了我，一抹溫柔的笑便流瀉出來。 85向我伸出手，我們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
「走嗎?」 「走吧。」
我們要去創造新的故事。
不為人所知的，隻屬於我們自己的故事。 我最後揮了揮手，和他一同沒入了光明中。
「儘管再也見不到你，但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