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她念完上闋，現場皆是一片贊嘆。
隻是沒等她開心多久，座位中反而傳來了嗤笑聲。
和周雲舒交好的嘉平郡主開口道：「江姑娘還真是死性不改。」
「嘉平郡主此話何意?」她面色帶怒。
嘉平郡主出身高貴，自然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立馬嘲笑道：「這下闋，我倒是 可以給江姑娘你背出來。」
說完，便十分順暢地背出了那極為出彩的下闋。 江時清面容僵硬，咬緊了嘴唇，卻又說不出話。
周雲舒也幫腔道：「是啊，江姑娘，原本我也以為你有些真才實學，隻是雲舒不 巧，曾讀過一本詩詞集，江姑娘往日作的詩詞，上面可都有呢。」
「自然也包括，你剛剛念的這首。」她笑容甜美，「江姑娘想出風頭原本沒錯， 隻是拿別人的東西充自己的，實在有些不可取。」
眼看江時清下不來臺，向來仁慈的皇後娘娘開口了：「今日元日佳節，不要鬧得
不愉快，你們二人就先坐下吧。」
兩人乖乖聽話坐下。
周雲起這時也向我偷偷使了個眼色。
接著我便聽見皇後娘娘換上一副嚴厲的語氣，說道：「至於這位江家姑娘，實在 是需要好好管教了。
「陛下仁厚，本宮也就不治你的欺君之罪了，但從今往後，江姑娘還是不要再進 皇宮了。」
皇後娘娘話說完，江時清的臉也白了好幾分。
宮宴上被當今皇後趕回家，還下口諭讓她不要再進宮，江時清就是再想翻身，也 幾乎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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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真是快被電傻了，我差點忘記了，這位皇後娘娘，可是姓周的，論輩分， 是周雲起的姑姑。
她素有賢德之名，這樣的懲罰，已經足夠嚴厲了。
宮宴就在這樣的鬧劇中落下帷幕，直到各家離席時，都還在議論這件事。
(九)
離宮路上。
久未在腦中響起的系統又開口說話了，隻是這次聲音微弱：「請宿主……向宋知 遠表明心意。」
我被氣笑了，事到如今，它還是不死心。
我問系統：「為什麼你不直接綁定江時清呢?若是她好好完成任務，你們不就可 以相互成全了嗎?」
見它不回答，我溫柔道：「你要是老老實實給我說清楚，我就給你續續命如何? 」
「你現在，已經能量不足了吧?」不然不會這麼突兀，要我做任務。
雖然我不知道這系統為什麼那麼懼怕周雲起，但想必，一定和這重來的兩世有關 系，不然若是江時清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了，還給我機會做什麼。
它這才說道：「她隻是一個初級任務者，可惜我倒霉，和她一起共事，我們的任 務就是改寫故事原主的命運，讓她得到她想要的。
「原本的江時清一直愛慕宋知遠，可惜身份卑微，一輩子都活得憋屈。
「所以她的願望就是，得到宋知遠，獲得權力。」
接著它說道：「可宋知遠和宿主您，青梅竹馬，任務者嘗試了許多次，都沒能成 功。
「而您本身的氣運，也極好，所以我才想到了，借用您來完成任務，將獲得的愛 慕值和氣運，都替換到她身上。」
它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起伏，卻聽得我渾身顫抖。
所以它在告訴我什麼,原來隻要我越努力要宋知遠喜歡我，他就會離我越來越遠 嗎?原來宋知遠那麼喜歡江時清，都是因為我自己?
「所以你為何，那麼懼怕周雲起啊?」我問它。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因為他作為書中配角，卻每次都能覺醒自我， 還，殺了任務者。
「在你死後。
「而且這次，他的意識覺醒得更早了。」
我的心中突然一窒，腦海裡浮現許多和周雲起的相處細節。
他常給我送保養身體的玩意，他知道我所有的喜好，但凡我有一點不高興，他都 能察覺，我所有的一切，他都能照顧周到。
那可是周雲起，是那個在戰場上殺伐果決，戰無不勝的護國大將軍，那個立下赫 赫戰功，被萬人傳頌的少年英才。
不覺間，我已在雪地中停了許久，阿月撐著傘，見我神情不對，一句話也不敢勸。
「宿主，我已經全部告訴你了，還請你遵守約定。」它說道。
而宋知遠，也出現得剛剛好，仿佛一切都被系統算得清清楚楚一般。
「你沒失憶對嗎?松雪。」他站在我身後，問道，「而且你還和我一樣，重生了 。」
我回頭，眼神淡漠，假裝看不懂他眼裡的那些深情，說道：「是又如何?」
他苦笑，說道：「我說，你為何不願意見我，為何會選擇周雲起。」
「對不起松雪，對不起。」 (十)
他接連說了兩個對不起，向來謙和溫潤的面龐顯得慌亂無措。
這樣的神情，記憶中，我已許多年未見了，最後一次，是宋知遠遇到江時清之前。
我笑了，隻覺得造化弄人。
而且這個系統啊，怎麼就能確定，我一定會遵守約定呢。
縱然宋知遠被系統操控了，縱然他也身不由己，可兩輩子的傷害，早已深深烙在 了我的心底。
在我為了讓他回心轉意，做盡了傷害自己的事情的時候，宋知遠正和江時清卿卿 我我；在我一個人暗自神傷、日日垂淚的時候，宋知遠在和江時清談婚論嫁。
如果不是周雲起，我甚至連重來的機會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上輩子會對江時清好，可我 ….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他還在努力解釋。
我看向他清澈如水的雙眸，心中隻餘下疲倦，回道：「不必了。」
然後像聽不見腦子裡系統的瘋狂警告一般，挺直了腰板，轉身想要踏上馬車。
「警告….宿主!遵守承諾!否則..將受到七級電擊懲罰!
「警告….宿主!遵守承諾!否則….將受到七級電擊懲罰!」
我剛剛踏上馬車的腳一頓。
七級啊，我記得我死的時候，就是七級，但此刻，我的內心一片冰冷，隻覺自己 什麼都不怕。
我就是不想要宋知遠了，就算再說一句親近的話，我也做不到。
就是可惜要死的時候，周雲起居然不在我身邊。
宋知遠看我有些不對勁，神色著急：「你不要生氣，當心身體，我走就是。」
但剜心般的疼痛驟起，我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迎接我的，不是冰冷的雪地，而是一個有力的臂彎之中。
「可惜什麼?」周雲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剛剛向陛下求來賜婚的聖旨， 你便這樣狠心?」
我睜開眼睛，周雲起的臉離我極近，近到呼吸都能打在我的臉上，他頭頂落了些 雪，劍眉硬挺，明明生得硬朗，睫毛卻非一般地長，眼裡都是勃發的怒意與醋意。
他少有這樣說話不正經的時候。
毫不費力地將我抱起後，他轉身看向佇立在不遠處的宋知遠，語氣冷然：「宋知 遠，松雪如今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往後會是我周雲起的夫人。
「你要是不想挨揍，最好還是離她遠些。」
他身軀本就高大，足足高了宋知遠一個頭，加上常年習武，雖說不上虎背熊腰， 但宋知遠在她面前，像極了小娘子和大男人的區別。
但宋知遠雖然體形不佔優勢，卻沒有退讓，隻有些滯然地看著我許久。
我也沒有回避他的眼神，反而直直迎上。
最後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我知道你喜歡松雪，而且，你確實比我好，比我 更有用。
「我信你能保護好她。」
說完轉身離去，背影顯得單薄又無力。
我想他應當記得前兩世我去世後的事，所以才會說出這句話。
(十一)
周雲起抱著我上了馬車。
然後說道：「看來我是一步都不能離你遠了，總叫我這般擔憂。」
他胸前的熱度不斷傳來，灼得我臉發燙，我剛伸手推離了些，他卻抱得更緊了。
「別動，我怕你離我遠些就疼。」他說道，「那個系統不是怕我嗎?你貼我近 些，就不疼了。」
的確，周雲起一出現，我身體雖然還有些餘疼，卻再沒有剛剛那樣劇烈的疼痛， 甚至這次，連系統的感應都不出現了。
不對，周雲起怎麼知道系統的事的?
想到這裡，我一臉莫名地抬起頭，問：「雲起哥哥怎麼知道?」
他俊臉一紅，扶著我腰處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說道：「我也不知為何，這次回來 見你，便能聽見，你心裡所想。」
他話音剛落，我的心裡就撲通一跳，隻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
我前前後後，可想過不少不合時宜的東西。
包括但不限於周雲起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周雲起長得又好還天天練武，身材肯 定也很好；周雲起能不能離我近一點，系統就不煩我了；要是周雲起親我兩下或 者和我成親，系統會不會直接死掉。
我低頭不敢說話，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為這壓根就不是一個名門閨秀該想的事，周雲起要是知道我一天在外面高貴大 方，心裡卻想這些七七八八的事，不得直接幻想破裂啊。
萬一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我還在慌亂思考怎麼辦的時候，頭頂卻傳來略帶磁性的笑聲。
「松雪現在想的，我也都知道。」他眼裡含著笑意與寵溺，絲毫沒因為我這點奇 奇怪怪的想法不適，「而且我不可能不喜歡你。」
我沒有回話，隻把臉埋在他胸口，羞得不想抬頭。
安靜了一小會後，他問道：「還疼嗎?」
我輕輕點點頭，說道；「還有一點。」雖然沒有那樣劇烈地疼了，但還是有些不 舒服。
但話音剛落，我還在不知所措時，身體的束縛瞬間更緊了，唇上傳來溫潤的感 覺，周雲起的臉在我面前，被放大了無數倍，我隻感覺自己的舌尖被緊緊纏繞， 雖不失溫柔，卻不給我絲毫喘息之機。
周遭的一切，仿佛在這一瞬都緩慢了起來。
許久後，那在我柳腰處摩挲的糙厲手掌才逐漸放松。
馬車中靜悄悄的，隻有我二人急促起伏的呼吸聲。
「現在好些了嗎?」他問道。
我已經不敢去想象自己現在是何等表情了，怯怯地說道：「好多了。」
倒不是撒謊，這一吻畢，我連那些細微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難道這就是那些畫 本子裡所說的，他是我的解藥什麼的。
哎呀，不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畢竟周雲起什麼都能聽到。
他吃吃一笑，低頭看著我的眼睛，語氣輕飄飄的：「要不再來一次?」
我又羞又惱，故作陰陽怪氣道；「咱們英明神武的周大將軍，也有這樣不正經的 時候?」
但他不惱，說道：「那也是隻對我們鄒大小姐啊。」
(十一)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下。
周雲起極為自然地將我抱下馬車，隻是我剛剛雙腳落地，就看見我大哥站在我家 門口，一臉興味地看著我們。
「好啊，我說你小子打了勝仗後就火急火燎地回京。」大哥一臉揶揄，不知是在 笑周雲起還是自己，「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我大哥和周雲起，是過命的交情，打小關系就好。
周雲起爽朗一笑，拱手道：「見過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