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高宇昂瞪了一眼後，李警官趕緊改口：「呃……是方老師方老師，這不是叫習慣了嘛!」
「這兒還行，離學校近。」我拉開門下車，和他們道別，「今天謝謝各位的幫忙，明天早飯我來買，你們想吃什麼?」
「kfc!」
「包子豆腐腦!」
「肉鬆麵包還有一杯美式!」
「美的你!還美式。」高宇昂也下車，把我粗心落下的包遞過來，笑得恣意，「別理他們，人民公僕不為人民，還想吃香的喝辣的佔群眾便宜?!」
託高宇昂的福，我終於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個笑。
第二天一早，我剛進大報告廳，高宇昂的熱牛奶和紫薯包就遞到了我面前。
我受寵若驚：「這怎麼好意思，我還說要請你們吃呢。」
高宇昂擺擺手：「捎帶手的事兒，跟我別那麼客氣。」
實在不好意思一直受人恩惠，我趕緊給大家叫了咖啡和奶茶。
幸好食堂鬥毆事件沒有在社交媒體上發酵，一連幾天，我奔波於院辦和男生宿
舍，一方面為倆男生求情，一方面幫他們做思想工作。
除此之外，還要對接安全宣講活動，每天都忙到很晚。
而令我意外的是，自從醫院那晚後，高宇昂每天都會等我下班，再送我回家。
老小區外面有一條巷子，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這幾天路燈有些壞了，走過的時候忽閃忽閃，陰森森的，幸而有高宇昂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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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很微妙，從黑暗走入光明的時候，有那麼一個人在一旁陪著，既安心又忐忑。
就像最近每一次遭遇窘境，高宇昂都會出現在我身邊，若不是設下了心防，我大概早已沉淪在這命定的緣分之中。
我猜想，他大概是對我有些好感吧，否則怎麼會一次次對我釋放溫柔，太明顯了。
那麼我呢，是否也該往前走走試試了..
來到樓下，我從包裡拿出一盒巧克力，那是我今天特意在學校小超市買的：
「高隊長，這幾天麻煩你了，我看你….你好像挺喜歡吃巧克力的，送你。」
高宇昂臉上有幾秒的詫異，似乎是對我的禮物感到意外，但仍笑著接過去：「謝了，我會好好吃的。」
他從背包裡摸出一個東西，像是早有準備，要和我交換禮物。
我的心跳有些快，黑暗中的臉頰不知是否變紅了。
他俯身，神秘兮兮地在我耳邊低語，那熱氣輕撓我心弦，令我緊張不已。
「這一帶最近有尾隨者出沒，我的踩點任務到今兒就結束了，明天開始你得自己回家，這是防狼噴霧，你隨身帶好。」
猶如一盆冷水，將我的自作多情澆了個透徹。
13
猶如做了一場輕飄飄的夢，高宇昂在我最灰暗的人生中短暫出現了一下，又匆匆離開。
他給予我安慰和鼓勵，卻不是我可以隨時抓住的稻草，我告訴自己要清醒。
高宇昂消失的這幾天，我忙得暈頭轉向，不僅要幫孟知琦和王磊申請寬大處理、爭取改過自新的機會，還要操心學校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怪事。
上次被高宇昂好心提醒後，我們又接連收到了不少學生的求助，「尾隨者」竟然真的存在，而且不止一人。
他們會在學校附近的小巷子裡圍堵學生，不為搶錢，也不行兇，就為了攔住一些年輕女孩，然後將外套大大敞開，故意暴露自己的敏感部位，使對方驚嚇害怕，
以獲得變態快感。
有人在學校西門遇到過，有人在小吃攤的後巷裡遇到過，甚至有人在公交站牌後面被攔截過，防不勝防。
我們向轄區內的雙河派出所報案，來學校了解情況的警官看著眼熟，但不是高宇昂。
我不該表現得太失落，隻是在晚上收到高宇昂信息的時候，心裡又莫名起波瀾。
他像個老幹部一樣對我千叮萬囑，讓我遇到尾隨者千萬別盲目反抗，讓我帶好防狼噴霧，讓我買一把瑞士軍刀，又說要送我一雙他的鞋，就擺在家門口。
沒有高宇昂送回家的日子裡，路燈被修好了，又壞了；暴露癖們被一個個抓起來，又有新變態跑出來犯案；孟知琦和王磊偶爾吵鬧，又和好，沒有被擴大處分，但也被學校通報批評，不記入檔案。
第一次拼盡全力為學生奔波，哪怕不是最好的結果，也覺得值得。
我好似重新獲得了力量，生活不再那麼暗淡無光，在一點點變好。
期間，周誠給我打過幾次電話，說過段時間就把房租轉給我，我沒有拒絕，也不再廢話，日子該往前看了，掀過去這一頁不容易，但我在努力。
又一個周五夜晚，我獨自一人走進巷子，路燈又開始明滅閃動，但我心裡卻輕鬆不少。
手頭的工作暫告一段落，我終於可以放鬆一下，耳機裡放著《想去海邊》,連腳
步都輕快了。
前方昏黃的燈忽然滅了一盞，我下意識抬頭，一個黑影閃過，在四下無人的巷子裡，有人在向我逼近。
我顧不得摘耳機，迅速去摸包裡的防狼噴霧，死死抓著，在那人對我掀開風衣並露出猥瑣鬼笑的時候，大叫著一通亂噴了上去。
天知道我有多慌亂，我邊噴邊往後退，眯起眼睛不敢與他對視，心怦怦跳，快要
從嘴裡吐出來。
很無助，很噁心，也很想哭。
那個變態似乎吼叫了一聲，向著我衝過來，我嚇得想跑，但腳下亂了方寸，狠狠摔在地上，狼狽到極點。
那變態趁機抓我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我拼命掙扎卻也無濟於事。
明明隻過去幾十秒，我卻覺得莫名漫長。
絕望之際，我瘋狂摸找包裡的瑞士軍刀，甚至想和他拼死搏鬥一番，兩敗俱傷也好，讓他沒辦法再去嚇別人。
突然，有個人從身後猛地拉開了我，一腳踹在了變態的肚子上。
幾個人擁上來，變態眼看逃不掉，竟然掏出一把小刀胡亂揮舞，一刀劃在了為首的人身上。
「高宇昂!」我高喊著，嚇得眼淚水橫流。
而耳機裡還不知疲倦地唱著「能不能和你竭盡全力奔跑，向著海平線。」
所幸高宇昂隻是被劃傷手臂，流血不多，其他警察將變態銬上，押進了警車裡。
我知道得救了，但還癱在地上，腿軟得不像話，盯著高宇昂出神。
他朝我走過來，蹲下，摘掉了我的耳機。
「我得向你承認錯誤。」高宇昂第一次沒有對我笑，語氣嚴肅，「他是個大魚，
是那露陰癖組織的頭頭，我們埋伏三天了，就等他上鉤，結果被你撞上了。」
原來我無形中當了人質，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很差勁，驚嚇過度的我滿腦子混亂，心臟被氣惱和委屈佔滿。
甚至在這之前，我還以為他對我有意思，多麼好笑的自己。
我不想再狼狽下去，隻想趕快回家，但高宇昂湊過來，把手輕輕搭在我肩上。
那手臂上的傷口醒目，在往外一點點滲血。
「方老師，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好不好?」高宇昂又在對我笑了，擊破我的抵抗力，「你搬來我家住吧?」
14
作為受害者，我跟隨高宇昂他們，一道回了雙河派出所。
不停做筆錄配合調查，直到時針走向深夜，我都還來不及思考高宇昂的話。
他的邀請太直白，令我錯愕又混亂。
明明告訴我是贖罪，我卻總覺得有弦外之音，我懊惱自己心思太敏感。
今晚發生的事短暫卻驚悚，我的心緒一波好幾折，心臟再受不了折騰。
負責給我做筆錄的警察剛走，高宇昂就繞到了我身邊：
「走吧，先回你那兒拿點東西再去我家，剩下的周末再搬。」
他語氣自然，好似在和我說一件多麼稀鬆平常的事，還和我無關。
小李警官也湊過來：「高隊這就把嫂子拐家去啦?」
「別鬧。」高宇昂瞪了他一眼，「方老師剛受那麼大驚嚇，我有義務保護她。」
他話說得一本正經，我心裡卻七上八下。
他的手臂已經不流血了，但那長長的傷口還是讓人觸目驚心，畢竟是為了救我而掛的彩，我嗓子眼裡堵著一口氣，難受。
我盯著那處猙獰：「可..我房租還多交了兩個月呢。」
小李警官歪頭問了句：「嫂子是在愛家app上租的嗎?」我茫茫然點頭。
他趕緊幫腔：「那能退，嫂子你那小區治安太差了，趕緊跟高隊回家吧，他又不能吃了你!」
高宇昂晃了晃手臂，不著調地「嗯」了一聲，附和道：「放心吧，不吃你。」
我感覺我的臉紅得快要滴血。
高宇昂正色道：「之前你說要搬家，我不就邀請過你?現在你住的那片兒又出了這麼大事，那撥人不安分，以後要去找你麻煩怎麼辦?」
我又慌了，心有餘悸。
「好在你沒受傷。」高宇昂倒了杯熱茶安撫我，「總之呢，我本意是想讓你換個
地方住，你要覺得不方便，可以先在我家過渡一段時間，反正我那次臥也空著，不收你房租。」
「那怎麼好意思!」我斟酌再三，終於說服了自己，「那……就先麻煩你了。」
回去的路上，我還是覺得那傷口礙眼：「不用去醫院嗎?」
高宇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小傷，家裡有藥箱。」
隨高宇昂踏進他家大門，整潔的黑白灰風格讓我安心了許多。
住進陌生男人家裡的擔憂早已打消，況且高宇昂那麼好心、正直，再沒有比他更讓我放心的男人了。
他幫我拿出一次性拖鞋，又從臥室拎了藥箱出來，盯著在門口手足無措的我問：
「你先洗我先洗?一會兒你幫我上藥。」
客隨主便，我讓他先洗澡，自己進了次臥，簡單收拾著帶來的日用品。收著收著又開始糾結，我仔細聽衛生間的動靜，慢慢挪步到門外等待。
一直到衛生間的門被打開，我迫不及待衝上去提議：「高隊長，我想了想，還是把房租……」
高宇昂肩上掛了條毛巾，光著上半身大刺刺走了出來，美好肉體差點閃瞎我的眼。
我嚇得趕緊跑回房間。
等他換好衣服來找我，我才又磨蹭出來，紅著一張臉，悶頭幫他上藥。
「房租真的要給，不然我就不住了。」我的說話聲小得像蚊子哼哼。
高宇昂低沉好聽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
「這次抓捕行動差點誤傷了你，前面還瞞了你那麼久，我是真挺不好意思的，你就安心住下吧。」
他輕輕嘆了口氣：「別讓我操心了。」救命，我更加難為情了。
「行，我住還不行嗎。」我不敢抬頭，盯著高宇昂線條分明的肌肉，呼吸不暢：「就是..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他笑了一聲，害我的心臟和雙手一起顫動。
「方老師，你摸都摸過了，還害羞?」
15
我再次感嘆喝酒誤事。
我摸是摸過了，可我完全不記得了.…
好在這樣油膩的玩笑高宇昂隻開過一次，月黑風高之夜，我安心地住了進來。
周末，我正式搬進了高宇昂家，再次和人合租，心情卻發生了180度大轉彎。
令我感動的事不止這一件，高宇昂為了彌補我，特意向派出所申請給我送感謝信，感謝我協助警察破獲「尾隨案」,學校還進行了公示表揚。
之前因為學生鬥毆事件，我一度擔心過不了試用期，現在有了這封感謝信，學校巴不得給我提早轉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