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一路往校外走，我開始思索東門對面還有什麼好吃的餐館。高宇昂走在我身旁，強大的氣場包圍著我，讓我莫名有些拘謹。
「方老師，你喜歡吃什麼?」高宇昂看著我，全身運動裝的他走在校園裡毫不違和。
「火鍋、燒烤、串串…..」我認真回答，突然有所知覺，「不對啊，明明是我請你吃飯，得你喜歡….」
一道聲音硬生生攔住了我們。
「小苒，我找你。」
周誠的身影再次橫在我面前：「給你打電話發信息都不回，我真的有事和你說。
高宇昂沒說什麼,唐欣先炸了：「方苒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麻煩你有多遠滾多遠!」
「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周誠用一種祈求的目光看著我，懇切道：「小苒，就一會兒，可以嗎?」
再逃避也沒用，該來的還是要來，感受到高宇昂投來的關切目光，我隻覺得無地自容。
我握了握唐欣的手臂：「我沒事，你們去吃吧。」
又向高宇昂道歉，心情一下子跌至谷底：「對不起高隊長，隻好改天再請你了。
高宇昂掃了一眼周誠，將注意力集中在我臉上，認真道：「有事給我打電話，號碼發你了。」
而後對著我輕笑了一下：「飯不著急，咱們來日方長。」
再次與周誠面對面坐著，不過一日，我的世界卻已天翻地覆。
曾經我是那樣相信愛情，一心一意追隨一個人，認定未來的人生裡非他不可，現在竟全化為了泡影。
周誠喪著臉開口：「小苒，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但我還是要向
Advertisement
你道歉。」
我不願再與他浪費時間：「你找我到底還有什麼事?」
「小苒對不起。」周誠拿起桌上的杯子，幾口水喝完，穩了穩才說：「薇薇懷孕了。」
一剎那，我猶如被人當頭一棒。
所有的過往都被狠狠敲碎，仿佛那些溫存、美好的瞬間都是假的。
如此狗血的劇情怎會在我身上出現，我真的為了面前這個人奮不顧身過嗎?我不敢相信。
周誠總說我不夠性感，不解風情，在那方面我也確實不懂得如何主動。
但這很過分嗎?是致命錯誤嗎?就該成為我們之間破裂的原因嗎?
耳邊一陣轟響，我好像耳鳴了，腦子裡有幾根弦瀕臨崩裂的邊緣。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特別難看，臉上一定在沒出息地淌淚，渾身在發抖。
周誠的話讓我一陣惡寒，而後他再說什麼我都聽不進去了。
指甲嵌入掌心原來是這麼疼，我恍惚問道：「你..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小苒，我要和薇薇結婚了」,周誠握緊杯子，眼神含了我從沒見過的冷漠，猶豫在眉間聚攏，「你可能要搬走，我準備買下你們租的那套房子。」
我請了假，把自己鎖在房間整整三天。
從錯愕震驚，到噁心反胃，到心如死灰。
「薇薇特別喜歡那套房子，我也覺得挺好，家裡給我們湊點就能交齊首付了....」
一開始聽到周誠的話，我隻覺得可笑。
明明當初是我好心給魏薇薇減房租，看她工資不高，又喜歡做飯，而我也沒好意思佔她便宜，包攬了房子裡一多半的打掃工作。
現在竟淪落到要把地方讓給她，我反而被趕了出去。
眼淚乾了又淌，心臟破了大洞，我瘋狂地一刻不停收拾行李，不是想要認輸，隻是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太髒，我不想多待，沒有心思撕扯。
偏偏這幾天我們三人格外有默契，周誠和魏薇薇沒再在房子裡出現過，而我也徹底拉黑了他們。
就當過去的愛意、付出都餵了狗，是我眼瞎，是我太傻，我警告自己，以後不許再這樣輕易把心交給別人。
我把耳朵和心都捂起來，誰的信息、電話我都不回。
學校宿舍滿員，我隻求助了唐欣，臨時借住她家。
和高宇昂的對話框裡冷冷清清，我沒心情理會表情包裡那隻歪著頭笑的小貓咪。
我叫了貨拉拉搬完行李，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住了快一年的房子。
就在我準備下樓的時候，詭異的偶遇上演了。
魏薇薇開門進來了，一個人。
她穿著我從沒見過的蕾絲連衣裙，略寬鬆的腰圍和腳上的平底鞋都在提醒著我，她現在是一個孕婦，肚子裡懷著我前男友的孩子。
「小苒，對不起...!
她朝著我撲過來，小心翼翼又著急。
她抓我的手臂，想要像以前一樣把頭埋進我懷裡撒嬌。
我像根木頭一樣站著不動，但心裡早已翻江倒海。
她好像一直這樣，喜歡撒嬌，喜歡黏著我，喜歡變著花樣給我做吃的，會陪著我笑陪著我哭，會在我和周誠吵架的時候哄我，會在我大姨媽光臨的時候給我煮姜湯喝。
我以為我早就哭幹了，可眼淚還是不住地往下掉。
我真的太難過了，友情和愛情一樣脆弱，都沒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真的沒有力氣也不想再哭了，何必再浪費這些情緒，我要走的，我會走的。
「小苒真的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魏薇薇哭得我心都疼，也更疲累，「要不然你打我吧，你打我你消消氣..」
「啪」地一聲，我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我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我沒忍心太用力，但不為自己的仁慈而後悔。
掰開了她的手，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裡，把曾經發生在這裡的甜蜜也好、不堪也罷，全都關在了門內。
我跟著貨拉拉的車一路往唐欣家開，天色漸暗，路上行人車輛擁堵，該去相聚的，該回家的，人人行色匆匆。
好像隻有我漂泊無依，和一年前來到這座城市時一樣，這裡還是沒有我的家。
清醒的時候太難受，還是像那天一樣喝醉了多好，整個世界陷入混沌，不用思考。
我發洩般發了個朋友圈，好想「一走了之，一醉方休」,但生活還要繼續，下周還要上班。
我整理心情，——回復群消息、唐欣的消息、院領導的消息，還有高宇昂孤零零的表情包。
我盯著那隻貓發呆，輸入又刪除，最後回復了一個乾巴巴的笑臉。
下一秒，高宇昂的語音通話就打過來了。
「我以為你給我寫情書呢，正在輸入那麼半天。」
透過話筒，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尾音帶著笑意，好像總想要幫我撥開心底的烏雲。
「你那點兒酒量就別逞能了。」高宇昂不等我回復，轉而又開始一本正經訓話，「別再喝多了霍霍人，你以為誰都像我這麼好心。」
但下一句，他又狠狠戳我的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人民公僕可以為你分憂。
那天我沒能和高宇昂聊太久，貨拉拉就開到了唐欣家樓下。
我將周誠和魏薇薇要結婚的事一筆帶過，告訴他我近期要搬家，高宇昂還在電話裡開我玩笑，讓我住到他家去。
再後來他越說越認真，說反正有一間次臥空著，可以給我房租打折。
但我哪好意思，實在沒臉再給人添麻煩。
才認識幾天就住人家裡去，萬一又喝醉了往人身上撲怎麼辦?
但是眼前的狀況同樣棘手，到地方我才知道，唐欣家之所以有地方給我住，是因為她曾經的室友變成了現在的男朋友。
有了周誠魏薇薇的前車之鑑，我現在更不敢和情侶同住。
於是我拼命找房子，用了三天看房，連行李都沒怎麼拆開，又呼啦啦全折騰走了
新的住所在一個老小區裡，高宇昂說這附近治安一般，讓我出門注意安全。
唐欣也幫我一起收拾了幾天，我交了三個月的房租，暫時住了下來。
雖然房子破舊了些，但好在乾淨，離學校又近，周邊什麼都有，煙火氣足。
我不確定剩下的兩個月試用期能否平穩度過，不確定自己能否把這一批可愛的孩子帶到畢業，甚至不確定自己還想不想留在這座城市。
未來的一切都很虛幻，這段日子食不知味，有點難熬。
新的一周，雙河派出所正式入駐我校，開展為期一周的安全宣講活動。
看著臺上侃侃而談的高宇昂，唐欣捅了捅我的胳膊肘子：
「我看高隊長人挺好的，你不考慮考慮?」
我笑笑，心裡無波無瀾：「他是挺好的，可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否認對他的欣賞，但也不否認自己變膽怯了。
我寧願把自己縮在殼子裡，不去嘗試，就不會受傷害，不開始，就不會失去。
下午擺攤時，高宇昂帶著李警官他們出任務去了，直到傍晚才又帶著奶茶回來探視。
結果一回來，就撞上了一出鬧劇。
警隊的攤位對面就是食堂，兩個男生大打出手，動靜大得嚇人，我扔下奶茶就往裡跑，高宇昂他們也沖了進去。
其中一個男生在扭打中撞到桌角，手臂流了很多血，我嚇壞了，高宇昂他們用警車緊急把人送去醫院。
我懸著一顆心，在路上摸清了情況。
打架的兩人孟知琦和王磊是同宿舍室友，在前不久的一門專業課考試中，孟知琦得了滿分，而王磊不幸掛科。
王一直心理不平衡，總在宿舍找孟的麻煩，孟想換宿舍但沒換成，兩人的矛盾越積越深，終於在今天大爆發。
這兩人都是我的學生，作為他們的輔導員，事情鬧成這樣，我難辭其咎。
孟知琦是校級三好學生，還是團委和學生會的骨幹，平時看著文質彬彬，沒想到打架毫不含糊，我心裡七上八下，擔心王磊的手臂會骨折。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我感情剛受挫，又要在工作中碰壁。
如果不是之前撞見周誠和魏薇薇偷情，我就不會獨自一人去酒吧買醉。
如果沒有喝醉進了派出所，我就不會第二天上班遲到，就不會在孟知琦來辦公室找我時視而不見，留給了唐欣處理，讓他和王磊的積怨越來越深。
我太沒用了，被愛人拋棄，被朋友背叛，被工作打擊，甚至連個像樣的家都沒有，我的人生為什麼會如此失敗!
直到把學生們都送進醫院，安排好治療，我才敢找個角落偷偷抹眼淚。
我該怎麼辦，他們會不會被記過處分，我的工作還能不能保住，我把頭埋在膝蓋上，沒出息地哭了。
但我沒能哭太久，一雙熟悉的鞋就出現在我身前。
我抬起頭，看到穿著警服的高宇昂，他嘴角噙著笑，痞帥的臉在我眼前放大。
「我就知道你又得哭。」他蹲下來，遞給我一盒巧克力冰淇淋，「方老師，你學生知不知道他們的輔導員是個小哭包啊?」
12
高宇昂的冰淇淋和奶茶好像有奇效，每次吃完喝完，我都會重振旗鼓。
考慮到王磊手臂骨折的嚴重程度，高宇昂本來要把孟知琦和王磊帶回所裡調解，我終於顧不上矯情，替兩個男生求情。
經過我苦口婆心勸說，王磊和孟知琦終於達成了和解。
王承諾再也不找孟的麻煩，孟為了表達歉意也許諾要照顧王一個月，我這才稍稍放心。
終究是兩個年輕氣盛的男孩子，不打不相識。
雞飛狗跳的一晚終於結束，我第二次坐上了高宇昂的警車。
他先把倆男生送回學校，又載著一車小警察把我送回了家。
「嫂子，你就住這老小區?這附近可有..」李警官開著車窗往外看，又開始口
無遮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