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次光顧桃夭酒吧是在國慶節的前一天。
我們公司聚會，地點就定在這。
還真是，巧了。
喝了沒幾杯，年輕的女同事們就開始竊竊私語，時不時往吧臺那邊張望著。
「林星，你看!」同事拽了拽我的袖子，示意我往那邊看，「那個調酒師長得真 帥啊。」
我朝那邊看過去，宋沉正好抬頭，視線交錯下，他朝我笑了笑。
「臥槽?」
同事忍不住道：「我總算知道這家酒吧生意為什麼這麼好了，這有個活招牌啊!
男同事們看見這一幕明顯不太樂意了，吆喝著：「光喝酒多沒意思啊，來來來， 我們來玩遊戲。」
遊戲名叫逢七過，顧名思義，是個數字遊戲。
而我作為數學學渣，心驚膽戰地苟過了三局。
最終在第四局著了道。
「來來來，小林大冒險吧。」
我大驚：「我選真心話。」
同事噓聲一片：「前面都是真心話，太沒意思了，要玩就玩大冒險!」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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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幹了沉默。
「放心，不會太為難你的。」
同事環顧一周，視線掃過吧臺時眼睛亮了一下。
「這樣吧，你去問那位帥哥要個微信，怎麼樣?這個不算難吧?」
我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
在同事們驚訝的目光中，我走出了大義凜然的氣勢。
宋沉的微信?
笑話。
高中畢業那年就加上了，雖然一直沒說過話。
但眼下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的。
我過去的時候，宋沉正好在調酒。
他看了我一眼：「跟朋友一塊來的?」
我笑了笑：「同事。」
他把手中調好的酒遞給我：「嘗嘗?」
我有些驚訝：「這是..」
宋沉：「自己調的，我叫它，十八歲。」
十八歲。
我在心裡默念一下這個名字，沒再多問什麼,伸手將那杯酒接了過來。
在宋沉的注視下我輕抿了一口。 然後，差點吐出來。
太苦了。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誇張，宋沉忍不住笑出來。
「太苦了是嗎?」
我剛準備點頭，又猛地停住了。
「咦?」
我咂了咂嘴，嘴裡的苦味淡了點，隨之而來的還有那麼一絲甜?
「這酒怎麼又苦又甜的?」
宋沉：「所以叫它十八歲啊。」
我愣住了。
宋沉調的，是他的十八歲。
「你的同事們一直在看著你。」
宋沉提醒我。
我立馬回神：「沒事沒事，不打擾你了。」
「我先過去了。」
說罷，我拿起一旁的手機就回去了。
同事一臉八卦：「怎麼樣?要到了嗎?」
我剛要說話，就見她們齊齊把手機掏了出來。
「麻煩推一下，謝謝。」
我頓了頓，然後把手機塞進了口袋。
「抱歉，沒要到。」
作為大冒險失敗的懲罰，我自罰了三杯酒，然後趴在桌子上，不動彈了。
此時不醉更待何時?
這大好的機會我可得把握住。
「小林這是醉了?」
「她酒量不行，每次我們部門聚會她總是最先趴下的。」
「別管她了，我們喝我們的。」
「
很好。
我的演技又進步了。
12
快散場的時候，我非常適時地「醒」了過來。
「你們先走吧，我朋友待會就來接我。」
同事們走後，我又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
頭疼。
被吵的。
大家太能鬧騰了。
這會兒酒吧倒是還算安靜，靜得我都能聽見吧臺那邊傳來的談話聲：
「小宋，你房子找好了嗎?」
「還沒呢，再看看吧。」
「要不你去我那住吧?」
「不麻煩了 ...」
我豎起耳朵想要聽得更仔細些。
宋沉在找房子?
可那邊卻突然沒了動靜。 三秒後。
我被人一把扶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差點跳起來，硬生生忍住了。
宋沉把我背在背上出了酒吧。
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炙熱溫度，我心髒怦怦直跳。
「真醉了?」
宋沉問我。
我閉著眼睛：「醉了。」
才怪。
宋沉也沒拆穿我，就這麼把我背著走了好遠。
最後還是我自己良心過不去，從他背上跳了下來。
但不管怎麼說，今晚值了啊!
「啊，冷風一吹，我清醒多了。」
我開始睜眼說瞎話。
宋沉笑著拆穿了我：「你本來就沒醉。」 我： ...」
這跟我預想的不一樣。
這人怎麼不給人臺階下?
我下意識反駁：「那你還把我背出來?」
宋沉沉默了幾秒，然後說：「也許，是看你長得好看，起了歪心思?」 這話，有點耳熟。
和我當初敷衍他的話一模一樣。
見我不說話，他也沒多說什麼。
「走吧，送你回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他找房子的事。
也是，看他同時打兩份工就能看出來，他現在的生活肯定挺拮據。
眼下又要找房子，他得多累啊。
昏黃的路燈灑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我忍不住側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又看了一眼。
第三次看過去的時候宋沉也看了過來。
「好看嗎?」
我直視他：「好看。」
宋沉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你一點都沒變。」
我：「?」
他說：「當時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這麼坦然地跟我說了一句『不會』。
13
我回了家，腦袋裡還是嗡嗡的。
宋沉一直記得我。
這是我從沒想到的。
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摸出手機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喂媽，咱家西平街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嗎?」
「沒什麼事，您先別租了，我有點事，嗯 …..」
打完電話，我又翻開了微信通訊錄。
然後點開了宋沉的微信。
高中畢業時，我鼓起勇氣去找宋沉要了微信。
那時候加微信的人太多，我匆匆掃了二維碼就跑了。
現在想想，宋沉怕是都不知道我是誰。
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我刪了。
我沉思了幾分鍾，然後發過去一則信息：
「君住安樂窩，來我易安居!買房賣房租房找亮晶晶房產中介，為您省事省錢省 力。親，要租房嗎?」
發送成功。
我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被刪。
對面很快就有了回應：「?」
我醞釀一下，然後打字：「親，您最近是否有租房買房需求呢?我現在手裡有套 房源，位置好，價格良心，親要不要考慮一下呢?」
對面沉默了幾秒。
「價格多良心?」
嗚嗚嗚，宋沉果然是缺錢了。
我直接把平時出租的價格對半砍了。
「位置在西平街，月租2000就可以了親。」
宋沉遲遲沒給出回應。
我著急地開始啃手。
然後打字：「親，價格我們可以再談的。」
對面依舊沒反應。
我接著打字：「要不，1000?」
這次對面有反應了。
宋沉一個語音電話打來了。
我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顫顫巍巍接了電話，我捏著鼻子開口問：「喂?先生要租房嗎?」
宋沉的聲音都帶了笑：
「林星，你在做什麼?」
我： ...」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手速從沒如此快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宋沉又發過來一個截圖。
是他的聊天界面。
最上面的備注格外清晰——林星。
而下面的對話內容則在嘲笑我是個傻逼。
啊。
毀滅吧，這個世界。
14
剛長出來的臉皮又一次在宋沉面前丟完了。
我躲在家裡思考人生。
奇怪的是，霖霖也幡然醒悟，不再往桃夭跑了。
我問她：「咋了，老男人騙你感情了?」
霖霖搖頭：「累了，歇幾天，那老骨頭有點難啃。」
我點頭：「確實，魏老板一看就是情場高手，身經百戰。」
「你從長計議為好。」
我倆對視一眼，齊齊嘆了一口氣。
難姐難妹了這是。
「話說，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宋沉?」霖霖側頭看著我，「就因為他給你解了一道 題?」
我想了想：「是，也不是。」
「準確地來說，沒有宋沉，我考不上大學。」
宋沉於我而言，是啟明星般的存在。
他跌入谷底的那段時間，也是我自我懷疑最嚴重的時候。
因為跟不上老師的進度，我常常感到力不從心。
又加上青春期發胖長痘。
我的成績跟著我的心情一落千丈。
那時候，我都打算放棄高考了。
是宋沉讓我看到了希望。
他回到學校，再次霸榜，整個人仿佛沒受到一點影響
他的心態讓我自愧不如。
他就像黑夜裡的啟明星，隻是站在那裡，身上就自帶了光亮。
所以，喜歡上宋沉，我覺得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我沒躺屍多久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你把西平街那套房子的鑰匙放哪了?」我媽的大嗓門直接把我吼清醒了。
「怎麼了?」
「那房子租出去了，我得把鑰匙給人家啊!」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我不是說了嗎?先別租出去，我有個朋友說不 定會租呢!」
我媽愣了一下：「那怎麼辦?小伙子高價租的，我都同意了。」
我：「等我到了再說。」
我拿了鑰匙火急火燎地趕到了西平街。
然後，跟房子前面站著的宋沉面面相覷。
15
「房子我看過了，確實還不錯。」
宋沉在我面前一攤手：「所以，鑰匙呢?」
我動作僵硬地把鑰匙遞給他，然後把我媽拉到了一旁。
「媽，你收了他多少錢?」
我媽伸出五根手指：「這個數。」
我： ...」
還挺自豪。
我突然有種欺騙人家單純無害好青年的罪惡感。
我媽走後，我慢吞吞地移進了房子裡。
宋沉正在看房子。
我：「你要是覺得房租有點貴，我們可以再談的。」
宋沉：「還好，不算貴。」
我沉默了幾秒，沒說話。
宋沉轉過頭看我：「你覺得...我很窮?」
我問：「難道...不是嗎?」
宋沉笑了：「桃夭酒吧是我跟魏老板一起開的，換句話說，我是老板之一。」
「而桃夭對面的那個咖啡廳，也是我開的。」
「所以，目前來說，我還能租得起你家房子。」
好了，小醜竟是我自己
我微笑：「好的呢，您慢慢看，小的先告退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又丟臉了。
不過這次我跑得不太順利。
剛走出一條街就收到了宋沉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有些陳舊的紙箱子。
「剛剛看到房間角落還有些雜物，你還要嗎?」
我隨意看了一眼，然後呆住了。
紙箱裡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書，最底下露出了一個信封的邊邊。
那信封我記得清楚。
當初我用它寫了表白信的草稿!
「我還要!你等著!我立馬過來!」
我直接發了條語音，然後拔腿狂奔。
現在隻能祈禱，宋沉手別那麼欠….
五分鍾後，我重新回了西平街。
宋沉抱著紙箱在門口等我。
看著神色如常。
呼——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後面不改色地把紙箱接了過來。
「麻煩了。」
臨走的時候，宋沉喊了我一聲：
「林星，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我愣了一下：「怎麼了?」
他看著我：「為了感謝你幫我找到這麼好的房子，我想請你喝杯酒。」
我 ： . . .
謝謝，又想起自己犯的那些蠢了。
16
不過第二天晚上，我還是去了桃夭酒吧。
今晚人很多，宋沉有點忙。
我就坐在角落裡等他。
不得不說，認真工作的男生真帥啊。
我看著調酒工具在他手上不停翻飛，動作嫻熟好看.…有點迷人。
但顯然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想。
我就出神了那麼一會兒，宋沉的吧臺前就站了一個人。
打扮穿著看著不俗。
耳邊傳來吃瓜群眾的竊竊私語聲：
「看見那個女的了嗎?」
「怎麼了?」
「她是這家酒吧的超級VIP,家裡有錢有勢，她啊，看上那調酒師了。」
我心裡一咯噔，不由自主地往吧臺那邊移了移。
「宋沉，我天天來這還不是給你面子?」
「眼下讓你喝杯酒你怎麼都嘰嘰歪歪的?」
女人斜靠在吧臺上，眼睛看著宋沉，手裡遞過去一杯酒。
宋沉看了她一眼，沒動。
女人就又倒了一杯酒：「再不理我，兩杯酒可解決不了了哦。」
他們氣氛有些微妙。
我腦子一抽，直接走到了跟前。
然後把宋沉身前的一杯酒端了過來。
「抱歉，有些渴，借杯水。」
別問。
我也不知道這麼拙劣的借口是怎麼被我找出來的。
我把那杯酒一口悶了。
然後在女人驚詫的目光裡還要去拿第二杯。 不過，沒得逞。
宋沉捉住了我的手腕，抬眸看我。
他端走了剩下的一杯酒，毫不猶豫地仰頭喝了。
女人看著我們。
驚詫之後面露嫌棄。
「有女朋友不早說，害老娘費這工夫，沒意思。」
女人氣急敗壞地走了。
我緩了一會兒，正準備說話，就看見宋沉手一松，然後整個人跌坐在了凳子上。
我看他這模樣，心裡一驚，這該不會……醉了吧?
比霖霖酒量還差?!
我手忙腳亂地把他扶好，魏喬生這時正好從外面進來了。
「喲，咋了這是?」
我訕笑：「他好像醉了..!
魏喬生挑眉：「醉了?」
他看了宋沉一眼：「喝了多少啊?」
我：「一杯。」
魏喬生：「...」
「宋沉酒量一向不行，眼下可能是真醉了。」
他轉頭看向我：「林小姐，能麻煩您一件事嗎?」
我：「?」
「您能幫忙照顧一下嗎?現在酒吧有些忙，我還得去接待客人。」
我看著趴在桌子上的宋沉。
三秒後。
我義正詞嚴：「您放心吧，交給我了。」
嗚嗚嗚，喝醉了的宋沉看著好乖。
好想摸摸。
我盡量顯得冷靜。
可在魏喬生走後沒多久，我還是忍不住搬個凳子坐在了宋沉跟前。
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四周人聲嘈雜，看似並沒有注意到我們。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摸了摸宋沉的頭發。
三秒後，我又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看起來有點變態。
但又莫名有些刺激誰懂啊!
又過了一會兒，我又忍不住抬手，準備戳一下他的臉。
可手伸到他跟前，還沒碰到他的臉，手指就被人握住了。
我驚恐地看著宋沉。
他抬眸看我，語氣平靜，哪有半分醉態：「你怎麼偷偷摸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