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夢裡徐康榮背上扛著好大一座金山,一路吭哧吭哧地喊她:“翹翹,爸爸東山再起了!快看爸爸給你背回來的這座金山,閃不閃?”
她淚流滿面地朝他奔過去,說爸爸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那當然,人家小朋友有的,我家小朋友也不能少!”徐康榮樂呵呵地說。
她哭著抱住了他,結果剛抱上,卻發現他的臉一點點變了,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樣樣換成了程浪的。
“怎麼是你?我爸呢?”她踉跄後退,想脫身,卻被他死死錮在懷裡。
他咬著她耳垂笑:“他不會回來了,以後我當你爸爸。”
徐翹猛地驚醒,坐起來呆了片刻,拍著胸脯定了定神。
程浪昨晚真的等到零點跟她說了“新年快樂”才走,他走以後她居然該死地失眠了,翻來覆去地想著他上飛機沒,落地沒,趕上倫敦的新年沒。
想到天光大亮,手機傳來一聲震動,程浪發來消息說,他到倫敦了,晚點有件禮物會送來她家。
然後她終於扛不住睡著了,隻是睡著以後,夢裡還是那個陰魂不散的男人。
徐翹感覺自己有點偏頭痛,摁了摁額角,忽然聽見門鈴聲。
難道是禮物到了?
她踩著拖鞋小跑出去,透過門鏡往外一張望,傻在了玄關處。
門外的女人失去耐心,又摁了一遍門鈴。
徐翹難以置信地,緩緩打開了門。
朱黎一見她剛睡醒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新年第一天,你睡懶覺睡到飽,我起了個大早趕到這鄉下地方給你這小公主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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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徐翹怔怔看著她。
朱黎走進來,踢掉高跟鞋:“你男人跟我講的啦!”
——
把朱黎迎進門,徐翹才知道,這就是程浪口中的“新年禮物”。
原來早在很久之前,朱黎到處找不著她,就曾經求助過程浪。
程浪當時明明曉得她在米蘭,卻跟朱黎表示了抱歉,說自己並不知情。
朱黎無計可施,隻能暫時放棄,直到前天那場微博熱搜,讓“羽立”這個名字進入了她的視線。
她順藤摸瓜找到伯格珠寶工作室,聯系過去的時候,程浪終於松口給了她答案,跟她說,他元旦會回倫敦一趟,徐翹一個人在北城可能很無聊,讓她有空去陪陪她。
“有了男人忘了姐妹,大小姐你可真是好樣的!”朱黎盤腿坐在沙發上,從進門開始一直罵罵咧咧到解釋清楚事情經過。
徐翹這時候卻還沉浸在回憶當中。
她隱約記起來,平安夜那晚,程浪問過她,如果朱黎再來找她,她願不願意見。
當時她沒有一口回絕,程浪應該是看出了她的意思,才會在之後把她的行蹤透露給朱黎。
她回過神來:“哎呀,你別給我淋狗血啦,我這不是不想把你家搞得烏煙瘴氣嗎?”又癟癟嘴裝可憐,“我想等功成名就再來孝敬小朱總您的。”
朱黎被她一提醒,記起比利時那場珠寶設計大賽:“哎說起這個,行啊徐千金,這麼多年深藏不露,連我都不知道你這一手這麼牛逼,你要是早點入行,你家那設計團隊哪能給梵翠挖去……”
“你說什麼?”徐翹一愣之下打斷她,“我家設計團隊沒散伙嗎?”
這回換朱黎愣住了:“你不知道這事?”
徐翹搖搖頭:“你意思是,趙寶星她家,把我們金祿整個設計團隊連根帶走了?什麼時候的事?”
朱黎驚了驚:“有段日子了啊,當初外邊鬧得腥風血雨,各種亂七八糟的,你是活在夢裡嗎?”說完後反應過來,“哦,你是活在你家男人給你造的銅牆鐵壁裡。”
第44章
徐翹從朱黎這裡,盤問出了很多被程浪隻手遮天掩藏起來的消息。
原來徐家破產後的第一時間,趙家的梵翠珠寶就對金祿狠狠趁火打劫了一把,不僅取代金祿拿到了幾個海外合作項目,更重金挖角了金祿的整個核心設計團隊。
徐翹不是不諳世事的傻白甜,明白“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對此倒不是說不能接受和理解。
作為在行業內,與金祿分庭抗禮多年的競爭對手,金祿倒臺後,梵翠趁勢而上,搶項目,挖團隊,雖然不是那麼“君子”,但在殘酷的商場上,這種“小人”行徑卻也無可厚非。
畢竟梵翠當初被程浪打了一巴掌,本就處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不趁機自救一把,說不定就成為下一個金祿,誰又能在這種時候講道德。
所以拋開私怨不說,金祿技不如人,輸給梵翠,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徐翹在意的是朱黎口中的一些流言。
據外界傳言,當初金祿在最後掙扎關頭,曾試圖拿到湯森的一筆投資金,是趙家使了絆子,在金祿基層員工因被拖欠工資而到公司鬧事的時候,讓湯森前去摸了個底,導致這場合作談崩了。
所以如果傳言成立,說明趙家很可能早就在金祿安插了人。
而且,照朱黎在商圈的朋友說,趙家與金祿核心設計團隊的接觸,並不是在徐家破產後,而是早在大半年之前,金祿第一次出現危機的節骨眼。
那就是說,金祿今天的結局,是趙家在背後推了一手的結果。
徐翹爆了句粗口,在客廳繞場暴走:“以為金祿沒了,你就能稱王了是吧?你爸爸走了,你姑姑奶還在這兒呢!等好了,姑奶奶叫你今天笑得有多歡,明天就哭得有多慘!”
朱黎抖抖蘋果肌,覺得程浪之前瞞天過海的決定是英明的。
在徐翹一無所有的時候,讓她知道這些,除了令她情緒崩潰以外沒有任何用處。而在她鋒芒初露,有了底氣的今天,這些所謂的糟心事,反而能夠推著她往前走。
朱黎比徐翹大兩歲,自詡處事在同齡人裡算得上老練,但程浪的老謀深算卻真真叫她自愧不如。
她不介意再給徐翹膨脹起來的事業心添一把柴火,繼續說:“這麼看來,你應該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外邊有多少人在拼命找你了。”
“找我?”徐翹停下腳步,“趙寶星那群人想看我笑話?”
朱黎點頭表示大概是吧:“家裡有幾個闲錢就吃飽了撐著喜歡看戲唄,我算理解了什麼叫‘黑粉的本質是真愛粉’,這些人真是堅持不懈地在到處疏通門道挖你下落。”又聳聳肩,“不過誰能疏通得了你男人堵上的門道,她們這錢砸下去也是打水漂。”
徐翹剛剛一直處在震驚當中,沒來得及糾正朱黎的用詞,這會兒已經對她嘴裡那些信息接受良好,順嘴道:“什麼我男人我男人的,你說話別這麼野好吧,我還是潔白無瑕的玉女呢!”
朱黎一愣:“哪個欲?”
“當然是守身如玉的玉。”
“不是欲火焚身的欲?”
徐翹被她說得心髒突突直跳,臉上兇巴巴:“想什麼呢你!”
“不是我想什麼呢,是程浪想什麼呢,”朱黎不可思議道,“這麼久了還沒跟你全壘打,難道他來這一出拯救破產千金的戲碼是熱心慈善公益嗎?”
“怎麼這種事決定權一定在男方身上嗎?”徐翹揚起下巴,“就不能是別的可能,比如我比較難搞定?”
“所以你們還沒搞對象?”朱黎吃著了一驚,若有所思道,“你該不會是鍾意著你那個讀課文的初戀吧?”
“那倒不是,好端端怎麼突然提起他啊?”徐翹一臉不明所以。
朱黎握拳咳嗽一聲,眼神回避:“不是這個原因就算了。”
徐翹歪著腦袋打量她,一副“你看我像是能被隨便敷衍的人嗎”的表情。
朱黎掙扎:“我是覺得吧,這事跟你說了,有點對不起程浪,好歹我今天能見著你,都是託人家的福呢。”
“你搞叛變是不是?”徐翹叉起腰來,“那你不覺得有事瞞著我,也很對不起我嗎?”
十分鍾唇槍舌戰的辯論過後,朱黎投降了:“好,我說。是這樣,你那初戀之前找我問過你的下落。”
“什麼時候?”徐翹意外。
“就你家破產消息剛傳出來不久,那會兒大家都在找你,我也正焦頭爛額呢,有天一個男人聯系到我酒店,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裡,說他想幫你,是你從前的朋友。一開始我不知道對方是誰,後來把人老底查了才發現,跟你提過那個小學初戀對得上號,人是叫宋冕對吧?”
徐翹緩緩點了點頭:“他說他想幫我?”
那後來宋冕真遇到她了,又為什麼裝得跟她形同陌路?
——
下午一點,徐翹跟朱黎吃完午飯後,坐著她的車來到城東一所叫“錦光城”的老小區。
她摘下墨鏡,透過半開的車窗張望了眼社區醫院的狹小門面:“你確定他在這裡上班?”
朱黎點頭:“千真萬確,今天是不是他值班就不知道了。”
“他一大好青年,不去大醫院施展拳腳,在社區當全科大夫?我記得他以前成績很好啊。”徐翹迷惑。
“是挺好,好像初高中還跳過級,據說相當優秀一人才,之前也確實在大醫院,後來不知什麼原因來了這裡。”
見朱黎沒查到宋冕兼職了程浪的私人醫生,徐翹也就沒提這一嘴。
有錢人的醫患關系還是比較隱私的,程浪把她的秘密保守得這麼牢,她也不好未經他允許,隨便把有關他的信息透露給閨蜜。
所以她把問題專注於宋冕本身:“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了困難?”
“八成是吧,”朱黎點點頭,“要不能這麼想不開?”
徐翹薅薅頭發:“他自己境況這麼不好,還想著幫我,那應該不是討厭我啊。”
“這世上還能有討厭你的男人?”
“主要是,”徐翹省略掉程浪的部分,簡單敘述,“我前陣子跟他碰過一次面,但他裝不認識我,我以為他不喜歡以前圈子裡的人,所以就沒找他把話說開。”
“他跟你碰面那會兒,你是不是重新吃香喝辣上了?”
徐翹眨眨眼:“算是。”
畢竟她是以疑似程浪小情人的身份出現的。
“那人家這不是討厭你,是覺得你已經有人照顧,不需要他了,所以默默撤退了唄。”朱黎說完,輕輕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浪總,對不住,我這人腦子活絡,淨分析實話,如果你家小姑娘跟初戀跑了,別怨我,誰叫你這麼墨跡。”
“哎,不是初戀,我以前跟你吹牛來著,其實就一好朋友,不過這友誼確實挺珍貴的。”
“看得出是相當珍貴了,要不我們跟大總裁都颯天颯地的小公主,能獨獨在一社區醫生面前這麼不自信?”朱黎嘖嘖搖頭,視線落到車窗外時一頓,推了推她,“來了來了,是不是那個?”
徐翹偏過頭去,冷不丁跟推門而出的一位白大褂醫生來了個遠遠的四目相對。
她正要把腦袋往底下藏,忽然聽見一聲:“小宋在啊!”
宋冕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插在兜裡的手伸出來,攙住來人,把這顫巍巍的老人扶進門,笑著跟人說了句什麼。
等裡邊護士接過老人,他才重新轉過頭來望向徐翹。
這是認出她了。
徐翹不再忸怩,打開車門,走上臺階,站定在他面前,盡可能自然地跟他揮揮手:“宋醫生。”
“徐小姐,”宋冕朝她點點頭,看了眼她身後那輛車,“是小程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