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要飯要到你祖宗頭上來了!沒錢花?沒錢花你去槓上開花!”徐翹照著他臉狠狠一掃帚,徹底把人掃出了家門。
——
這件事轉頭就被徐翹當成笑話講給了朱黎聽。
徐康榮和嚴麗珍大清早就前後腳行色匆匆地出了門,徐冽又在學校上課,她一個人在家闲了一上午,舉著手機滿洋房瞎晃蕩,邊跟在公司午休的朱黎煲電話粥:“你說這人大腦裡是不是沒有溝回?”
“罵人智障也這麼有文化,聽你打嘴炮真是種享受。”電話那頭朱黎捧腹大笑,“哎,你發現沒,跟你作對的,最近一個個都窮困潦倒了,這是不是叫順你者昌,逆你者亡?”
徐翹百無聊賴地撥弄著客廳花瓶裡的插花:“那程浪怎麼還沒完球?”
“人這回也沒做錯什麼啊,昨晚打你電話都打瘋了,今早這爛攤子也收拾得挺幹淨漂亮,還不滿意?”
徐翹輕哼一聲。
如果講道理的話,是還算滿意,可是女人為什麼要講道理?
“連解釋誤會都這麼高高在上,讓微博和弟弟代勞,換你你滿意?”
“人高高在上還不是因為被你罵了,你不記得昨晚發生什麼了?”
“發生什麼啦?”徐翹一臉無辜,隱約記得自己在酒吧撒野,隻是具體的記憶好像跟著酒精揮發掉了。
朱黎把她昨晚罵人的臺詞深情並茂地背誦了一遍。
“……哦,這樣嗎?原來酒後真的會吐真言。”
“你知道男人的面子多值錢嗎?說你隻是看上他的錢,這是直接把人尊嚴碾在地上摩擦啊。”
“可他當初不也隻是看上我的臉?見色起意難道有比見錢眼開高貴嗎?這很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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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總覺得這話好像有哪裡不對,可一時之間卻也無法反駁,朱黎放棄跟頂級嘴炮選手爭論。
“反正他要不來找我,我是不可能去找他的!二十四小時內,他不聯系我,我就把他當個屁放了!”徐翹哼哼唧唧撂下狠話,冷不防聽見密碼門“咔噠”一聲關上,一回頭,看見徐康榮回來了。
“小姑娘說話別老這麼衝!以後出門在外誰慣著你?”徐康榮陰沉著臉說。
徐翹掛斷電話,奇怪道:“您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啊?”
“在附近談事情,順道回來吃個便飯。”徐康榮吩咐廚房上菜,招呼她一起上桌。
“我吃過了呀!”徐翹拒絕。
“那也再來陪你爸吃兩口!”
這怎麼還矯情上了呢?徐翹嫌棄地瞅瞅他,勉強給個面子坐到餐桌邊,盛了碗羅宋湯喝。
徐康榮邊吃邊跟她嘮嗑,一會兒打聽她今天做了什麼,一會兒盤問她明天打算做什麼。
她被問得不耐煩:“哎喲,放心,我頭疼著呢,這兩天不會去喝酒了!”
“這麼著啊?”徐康榮瞥瞥她,“本來倒想安排你出去玩。”
徐翹一愣之下精神了:“去哪玩?”
“昨晚沒拍到手鏈不是不高興嗎?到歐洲散散心。”
一聽這消息,置身人生低谷已久的徐翹簡直勺子都握不住了。她早就為四大時裝周辦了籤證,時裝周那會兒一個地方都沒去成,現在籤證正好還沒過期。
她擱下勺子和湯碗,興奮道:“真的?什麼時候走?”
“隻要你不嫌累,明天就可以,一會兒讓人給你訂機票。”
“當然不累,美少女怎麼會累呢!”徐翹當即起身,什麼手鏈什麼程浪,全都成了過眼浮雲,二十四小時也不用等了,她現在就可以把他當個屁放掉,“我先飛巴黎,這就去整行李,您可不許反悔啊!”
“瞧你這點出息!”徐康榮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小蜜蜂似的飛上了樓,等人離開視野,嘴邊笑意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翻開手邊調成靜音模式的手機,看著五分鍾內的十幾通未接來電長籲一口氣,走到門外回電:“公司裡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助理語速飛快:“鬧事的已經壓下去了,消息暫時沒有對外傳開,但湯森先生為考察金祿突擊來訪,從那批人嘴裡得知了您拖欠工資的事,所以投資應該是黃了……”
徐康榮閉上眼沉默了幾秒鍾。
“徐總,”助理急聲道,“銀行那邊貸款額度全滿了,現在怎麼辦?”
徐康榮睜開眼,回頭望向身後這座富麗堂皇的乳白色洋房,半晌後輕聲道:“你先給翹翹訂一張明早飛巴黎的機票吧。”
——
徐翹巴黎遊的事,成了接下來幾天“浪總和他的放兄蕩弟”三人群中茶餘飯後的談資。
程浪和徐翹一直沒交換微信,甚至至今仍躺在她涼飕飕的通訊錄黑名單裡,原本根本不可能了解她的近況。
可北城的上流圈就這麼大,上流圈的朋友圈自然就更小了。
江放這地頭蛇神通廣大,輾轉聯系到一位跟徐翹僅有點贊之交的微信好友,力保第一時刻獲取她朋友圈動態,並在群裡傾情播報。
自從那天,程浪因為他提了一句“金絲雀”,就把那隻金絲雀連鳥帶籠送給他以後,他愈發覺得程浪對這女人的態度不一般,所以變本加厲地拿徐翹調侃他。
群裡的畫風逐漸扭曲成——
放兄:「[圖片]嘿,弟妹這件衣服挺好看的啊。」
放兄:「[圖片]哎,弟妹這伙食不錯呀。」
放兄:「[視頻]哇,弟妹這夜店趴開得有點激烈欸,男女比例八比一,浪總不酸嗎?」
其實徐翹以前在朋友圈並不是特別喜歡炫耀的人,很少把看個秀,做個高定,跟名流合張影這些芝麻綠豆大小的事公之於眾。畢竟朋友圈裡基本都是假朋友。
但最近是個例外。前陣子的銷聲匿跡讓她備受流言困擾,在麗湃慘遭滑鐵盧也令她心有不甘,所以這回巴黎遊,她從吃喝玩樂到衣食住行,一樁樁一件件地廣而告之。
江放的八卦素材也就豐富了起來。
可惜程浪從沒對此發表過一個標點符號。
都說沉默是最殘忍的拒絕。一禮拜後,江放自討沒趣膩了,擔心程浪跟他絕交,打算把人約出來打牌送錢賠罪。
據高瑞說,程浪這一禮拜沉迷加班,天天不到深夜不回杏林灣,所以江放下班後,直接把車開到蘭臣總部親自請人,以表誠意。
一見他來,程浪用積攢了一禮拜的不滿覷著他:“江大公子的清闲程度真是令人驚訝萬分。”
“哎呀,都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消消氣,我以後再也不提弟……”
一旁高瑞使勁跟江放眨眼睛,暗示他改口。
江放一個急剎車:“滴滴叭叭,滴滴叭叭,滴滴叭啦個叭……”尷尬地RAP了一陣,跟高瑞比起口型:怎麼回事,他真生氣了?
高瑞悄悄點了點頭。
如果說那夜,徐翹那句“要不是當初窮,被我爸逼著嫁入豪門,我會看上那種除了錢什麼都沒有的狗男人嗎”是對一個男人的會心一擊,那麼江放這一禮拜來的搔操作,就等同於在人新鮮的傷口上撒鹽——徐翹那些絢麗多姿的朋友圈,無疑證明,一旦她有了錢,程浪還真屁都不是。
高瑞確定,程浪這次生氣是動了真格,所以哪怕有心推波助瀾,也不敢再勸說他。
世界這麼大,這個徐翹不行,總會有第二個徐翹出現的吧。高瑞想。
江放被高瑞這態度唬得發怵,也不敢觸程浪霉頭了,腳底一抹油開溜:“啊,那要麼你忙,我先走了。”
程浪比了個“請”的手勢。
辦公室內重新恢復死寂,程浪看起來沒有準點下班的意思,高瑞正打算問他今晚吃什麼,忽然聽見辦公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江放。
程浪一邊翻手上資料,一邊耐著性子接通免提:“又怎麼?”
“有個大消息……”江放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震驚,“是關於徐翹的……”
程浪二話不說就要去摁掛斷。
“你先別掛!”江放及時制止,“我剛得到小道消息,說徐夫人卷了一大筆錢,帶著兒子跑路了!”
程浪的食指在紅色掛斷鍵上方驀地停住:“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今天凌晨。這事不對勁啊,嚴麗珍多勢利一人,這麼拋家棄夫,我看不止是金祿要破產,徐家會不會還欠了高利貸和賭債啊?”
“徐康榮呢?”程浪皺起眉頭。
“暫時不知道下落,但嚴麗珍跑路的消息走漏了,他就是原本不想跑都得跑,估摸著可能也不在國內了。”
高瑞打了個寒噤,不必程浪交代,立刻出去打電話託人去查徐康榮下落。
那頭江放思忖片刻,聯想到什麼:“哎,這麼大的事,徐家不可能毫無準備,徐翹這回出國,不會是徐康榮刻意提前安排的吧?”
程浪把手機拿到耳邊:“看看她朋友圈今天動態。”
江放掛斷電話。一刻鍾後發來一張截圖,顯示徐翹兩分鍾前在米蘭喝下午茶。
江放:「看來還不知情。」
程浪按下鎖屏鍵,拿起手機起身往外走。
高瑞恰好在這時候匆匆進來:“小程總,查到了,徐總上了去米蘭的航班,八小時後落地。奇怪……真要躲債,該往東南亞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去,怎麼會到米蘭呢?”
程浪筆直地站在門邊,遲遲沒有動作。
“小程總?”高瑞不安地叫了他一聲。
“因為她在米蘭。”程浪緩慢地眨了眨眼。
高瑞滯了滯才反應過來他在說誰。
看這樣子,徐康榮沒打算放棄女兒,這是要接徐翹一起跑路。
雖然不確定徐家到底欠了多少債務,但這一跑,一定是亡命天涯了。
程浪在門邊不進也不退地站了足足三分鍾。
三分鍾後,他說:“把徐康榮攔在米蘭機場。”
第24章
二十一小時後,米蘭時間上午十點。
埃瑪努埃萊二世長廊在和煦的晨曦裡剛剛蘇醒,來自世界各地的旅人就絡繹不絕地湧了進去。
這條聞名意大利乃至全球的時尚商業街一如既往聚集了數不勝數的奢侈品愛好者,在清冷的初冬季節絲毫不減狂熱。
徐翹推著衣帽箱走進十字拱廊街,在靠裡一家叫“Y&E”的獨立門店前停下,摘下墨鏡敲了兩下玻璃門。
店裡正在擦拭櫥窗的中國女人抬起眼,驚喜地朝她招手:“翹!”
徐翹推門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