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裴安冷眼看著他。
行,都到齊了,這一路挺熱鬧。,,
第35章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趙炎是鑽了王府的狗洞偷溜出來的。
知道裴安大婚,他一刻都坐不住急得亂竄,奈何看守太嚴,等到他想到法子鑽出來後,又聽說裴安要離開臨安了,趕緊讓小廝替他收拾東西,從牆內扔了出來,他自己一人是斷然出不了城門,連夜抱著包袱去了御史臺,趁一個侍衛小解時,將其砸暈,換上了他的行頭,這才跟上了裴安的隊伍。
雖在王府不受寵,但往日他走哪兒,都是有馬車代步,如今走了大半日的路,他雙腳早就打顫,再被裴安一揪,人都站不穩了。
“裴兄,還記得咱們曾經相約一起遨遊天下嗎,上回你去建康我沒跟著,這回說什麼也得一起。”趙炎厚著臉皮看著裴安陰沉的臉,生怕他將他趕回去,“我現在要是回去,王爺肯定會打斷我的腿,嚴重點,命都不保。”
瑞安王,當今皇上的堂兄。
皇上登基後才將其尋來,封為瑞安王,意為擴充趙家的血脈,怕被疑心,一家活得小心翼翼。
不與朝廷有任何汙點的家族來往,也不與朝廷的權臣接觸。
這兩樣,裴安先後都站齊了,王府個個避他如瘟神,偏生趙炎,像塊狗皮膏藥,想法設法地往上貼,為此才被禁足。
他這一趟要是回去,也能料到後果,確實很慘。
“你去問殿下,收不收你。”裴安懶得理他,轉身走向前面的營帳,芸娘趕緊跟上。
趙炎咧嘴一笑,兩顆虎牙都露出來,“多謝裴兄,仗義,厚道”隻要他裴安不趕他走,那就沒人能趕得了他趙炎。
“嫂子,嫂子”趙炎拖著酸脹的腿,追到了芸娘身邊,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把銀票,塞到了芸娘手裡,“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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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作太快,芸娘下意識地抓住。
“咱們這麼熟了,送旁的什麼物件兒太見外,出門在外這東西最實用,嫂子放在身上,路上買自個兒喜歡的,三日後咱們就能到建康了,聽說那兒的杏花酒”
話沒說話,前面的裴安腳步一頓,趙炎立馬閉了嘴,識趣地道,“那裴兄,我先去看看殿下。”
“嫂子,待會兒見”
用餐時,芸娘又留意了一下後方,囚車內的人也被放了出來,這回芸娘瞧見了,但一行人裡,獨獨不見邢風。
芸娘心頭疑惑,用完飯後見裴安被公主召了過去,才問青玉。
青玉也正要同她說,附耳低聲道,“主子,邢公子去了公主的馬車上。”
芸娘一愣,隨機倒松了一口氣,沒受累沒挨餓就好。
隊伍休整了大半個時辰,又才出發,路途漫漫,兩人上午都睡了一覺,完全沒了困意。
裴安有書看,芸娘沒有。
過了一陣,裴安見她一雙眼睛一會兒瞟著外面,一會兒又瞟他身上,瞧得出來極度無聊。
此時還在官道上,沿路全是雜草,確實枯燥。
“識字嗎。”芸娘正低頭盯著自個兒的指尖,聽裴安突然問她,忙點頭,“會。”
被關了五年,她多半都是靠著琴棋書畫度日,要說有多精益稱不上,但樣樣都能拿出手,識字自然也會。
裴安抬起下顎,指了一下她旁邊的一摞書本,“自己挑。”
芸娘對讀書沒有特別的熱鬧,也沒有多大的排斥,要是看進去了,會覺得挺有趣,看不進去,又覺得很煎熬。
下回停車該得晚上了,時辰還早,芸娘無事可做,確實無聊,也沒客套,褪了鞋襪,同他一道坐上了軟榻,半跪著去翻他的那一摞書。
周易注疏,周禮注疏、禮記正義
太平廣記、太平御覽
中庸、大學
“”好像沒有她要看的。
裴安見她翻了半天,還沒挑到滿意的,隨口問了一句,“平日都看什麼”
“詩集比較多。”
“是嗎。”裴安看了她一眼,許是覺得路途著實漫長,同她聊了起來,“什麼詩集。”
突然被問,芸娘一時又想不起來名兒了,撿了一首念了出來,“寶叉分,桃葉渡,煙柳安南浦”
念完覺得有些不妥,分離的詩詞,不適合他們。
不吉利。
芸娘又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也不妥,都成親了,還指望君子好逑麼。
見她憋了半天,沒了下文,裴安抬頭望去,便見其眼珠子落在書上,滴溜溜隻轉,看得出來在很用力思索,唇角不覺揚了揚。
關了五年,她整日就知道尋人聊天麼。
剛收回目光,芸娘便念道,“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
裴安
裴安眸子一頓,再抬眼,卻瞥見她雙頰微微帶紅,眸中光澤如同一泓秋水,無半點含沙射影,反而目含崇拜地向他望來,“郎君當年科考,是不是很難”
裴安“”
這有何可難的。
“我聽說,郎君是近百年來,最為年輕的狀元。”這些話藏在心頭,她沒處炫耀,怕旁人覺得她得意,當著正主說就不一樣了,是誇他,能讓他心情愉悅,又道,“還是朝廷最年輕的三品官員。”
裴安不知她想說什麼,看著她,所以呢。
芸娘輕抿微笑,恭維道,“出嫁之前,大姐姐二姐姐,她們都說我幸運。”
裴安不可置否,確實如此,應了一聲,“嗯。”
芸娘
除了心眼小之外,他真的很張揚。
馬車搖著搖著,芸娘最後還是睡著了。
夕陽穿破雲層,萬丈霞光染紅了天際,睜開眼睛,芸娘就見到了這樣的一副美景,趴在車窗口,貪婪地望著。
隊伍已到了驛站,車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車還未停穩,裴安便掀簾跳了下去。
走到車窗口了,才同還在仰天看天的芸娘道,“待會兒拿好東西上來。”
芸娘盯著他一下晃過去的背影,神色一愣,他,什麼時候下去的。
芸娘趕緊放下車簾,開始收拾,車停穩後,青玉也趕過來了,除了自個兒的貼身之物外,手裡還提著另外兩個包袱。
邢夫人,和另外一位範姓欽犯的家屬給的。晚些時候,得拿給他們。
芸娘上樓時,公主已經安置好了,驛站內的闲雜人等,幾乎都被清了個幹淨,住下的全是這一批人。
裴安和芸娘的房間,安排在了公主的隔壁,一來好溝通,二來裴安要保證公主的安全。
裴安人不在,童義先將她領進了房間,“主子同殿下還在議事,晚些時候再過來,夫人累了一日,接下來的路程還遠著,早些歇息,有什麼需要,差小娘子來找奴才。”
芸娘點頭。
待童義一走,青玉忙去打聽了一圈,說是今兒地方不夠,欽犯被趕到了旁邊的馬厩。怕幾人呆在一起竄通起來生出幺蛾子,侍衛還將其分開關,一個馬厩關兩家。
李家大公子和朱家人關在了一起,範玄則和劉家人關在了一起。
芸娘從前院剛繞過去,抬頭便看見邢風一身幹淨地立在了馬厩門口。
芸娘一愣,正要上前打招呼,突然聽到了裡面的說話聲傳來,“還是咱們邢大人好啊,長了一副好皮囊,關鍵時候,也能靠身子,圖上片刻安逸,不像咱們,當了回畜生。”
芸娘心頭一跳,看向邢風,邢風也正好轉身。
四目相對,黃昏的光線越來越弱,彼此看得朦朦朧朧。
兩人上回相見,還是在球場上,幾乎沒說上一句話,再見面,沒成想是眼下這般光景。
芸娘注意到了,他一身幹淨,同御史臺出來時那會兒全然不同。要當真能攀上公主,免了他的死罪,也是一件好事。
往日兩人有說不完的話,如今這番望了一陣,卻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短短兩個多月,發生了太多的事,彷佛覆蓋了兩人之前所有的歲月。
邢風看著她,臉色有些白,眼睛也慢慢地生了紅。
“你,還好嗎。”芸娘緩緩地走過去,先開口問他。
“恩。”邢風點頭,唇瓣蒼白,“你呢”
“挺好。”芸娘也點了頭。
邢風揚了一下唇,他看出來了,那日在球場上,他是第一次見她那般開心。她終於走出了院子,過上了她夢寐以求的生活,他替她開心。
芸娘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勸他,立在他跟前將手裡的包袱遞給她後,將當年他勸解自個兒那句原話還給了他,“萬事皆可緩,唯有性命最重要,邢夫人還在家裡等著你。”
邢風心頭一刺,咽了一下喉嚨,“恩。”
“他們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認識的邢風不是他們口中那樣的,他很正直,很幹淨。”芸娘怕他想不開,她還記得,他高中的那日,他隔著牆同她說這話,別提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