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員工們都當他是白痴少爺,又知道洪爽是謝美蘭授意關佩珊領來的,哪會傻乎乎捧他的臭腳。幾個有地位的廚師嘗過以後都給出正面評價,氣得關少凱哇哇亂叫:“這麼難吃也說好吃,你們的舌頭都失靈了!?”
耿輝給足他面子,不能再放任他在廚房搗亂,鲠介道:“我們的評價都很客觀,如果凱總認為我們的舌頭有問題,不適合繼續工作,現在就可以解僱我們。”
關少凱隻會借母親的勢頭作威作福,謝美蘭不是傻子,知道兒子愛胡鬧,未給他高級員工的任免權,他氣破胸肺也奈何不了耿輝等人,丟下幾句色厲內荏的威脅撤退了。
耿輝宣布洪爽已通過正式考核,不許廚房的人說三道四。
員工們也大多支持洪爽,悄悄勸她別把傻大少當回事。
洪爽接受測驗是想證明自身實力,不代表甘願受辱,下班後去找關佩珊提辭職。
“是因為少凱吧?耿輝都告訴我了,我正想去找你道歉呢,既然你先來了,能不能多花點時間聽我解釋?”
“我看沒必要,我不想因為我在酒店管理層中造成分歧,請你們另請高明吧。”
“洪小姐,請等等!”
關佩珊快速堵住房門,懇求她留步。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弟弟的為人你多少了解一點,他雖然是香雲的副總經理,可提不出多少建設性意見,再說直白點吧,在沒得到我媽媽批準前,他在酒店說的話都沒有參考價值。”
洪爽沒見她這麼苦惱過,相信那白痴弟弟常令其頭疼,但去意未改。
關佩珊說已向謝美蘭上報此事,央她等看反饋。
洪爽勉為其難坐等十幾分鍾,董事長秘書秦偉來了,先代表謝美蘭向她道歉,又向關佩珊傳達指令:“謝董說洪小姐已經是香雲的正式員工,享受相應的福利和權益,任何人如有異議,隻能通過正規渠道反映,凡是騷擾辱罵洪小姐的,都將受到通報批評。”
關佩珊問洪爽對處理結果是否滿意。
洪爽不願搞出大陣仗,犯難道:“謝董這麼看得起我,我怕我受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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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有真才實學,我媽媽才會器重你。你今天在廚房的表現很出色,已贏得同事們認可,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堂堂正正憑實力入職的,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了。”
秦偉是關佩珊的心腹,知道她正和謝美蘭爭奪洪爽這條巴結夏蓓麗的重要渠道,伶俐幫腔:“洪小姐,佩總知道你受委屈了,下午為了幫你討公道,當著謝董和凱總吵了一架。謝董也認為凱總做事欠妥當,嚴厲地批評了他。你剛來香雲可能不了解這兒的人事情況,酒店的老員工都知道被凱總刁難並不是大事,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他罵得再狠也沒什麼影響。”
言下之意是關少凱素喜無事生非,酒店上下都看不上他,說的話也能當成耳旁風。
關佩珊推測洪爽不會輕易消氣,還須做些安撫工作,邀她一道吃晚飯,還說自己的目的是談心,使其難有拒絕餘地。
第73章
“洪小姐,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是關家的養女,不是父母親生的。”
餐桌上,關佩珊幾杯酒下肚,忽然唐突發言,洪爽早知此情仍不免尷尬,遲疑道:“很早以前聽魏大群提過。”
關佩珊推測:“他一定還跟你說過,我在家完全沒地位,被媽媽弟弟呼來喚去,身為總經理卻沒有實權,隻是替他們管理酒店的傀儡。”
洪爽發現她狀態變化,似乎切換到了訴苦模式,保持戒慎問:“關總,你怎麼突然跟我說這些?”
“因為我想讓你明白,當初我為什麼沒有向你坦白身份。不管是關家大小姐還是香雲總經理,這兩個身份都有名無實,我想和你做朋友,以真實的面目和你交往,並不是故意隱瞞。你見過少凱是怎麼對我的,他根本沒拿我當下人。我也很討厭他,今天聽說他欺負你,我非常生氣,冒著被媽媽責備的風險和他吵架,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勒令他向你道歉。可是辦不到,誰叫我隻是養女,還被他們當成眼中釘,連自己的尊嚴都保不住。”
她說完一口氣幹掉杯中酒,捂住額頭,顯露醉意與疲態。
洪爽心想洪巧得家人寵愛,卻始終自卑於養女的身份,關佩珊這種不得寵的處境有多糟糕便不難想象。好奇道:“關家人為什麼這樣對你呢?既然不喜歡,當初何必領、養、孩、子?”
關佩珊苦笑:“最初媽媽沒有生育,爸爸說領養一個孩子也許能招來弟弟妹妹,就把我從孤兒院抱回來。可媽媽一直看我不順眼,生了弟弟以後開始公開嫌棄我,等妹妹出生,就更討厭我了,整天吵著要把我送回孤兒院。”
“你還有妹妹?”
“是啊,有一個小妹妹,但早就不在了。”
“去世了?”
“不,是被人抱走了。說起這個妹妹,我被媽媽當仇人,全都因為她。”
關佩珊看出洪爽急公好義,想博取同情。她的身世極富弱者色彩,根本無須多餘修飾。
“那時媽媽天天和爸爸吵架,逼他送走我,等妹妹出生兩個多月時,態度已經很強硬了。我很害怕,不想離開那個家,看電視上說孩子要是生了病,家長就會重視他們,所以有一天故意假裝肚子痛。不巧的是那天爸爸媽媽因為急事去了香港,讓保姆送我去醫院。家裡有三個保姆,一個負責煮飯清潔,另外兩個一個照顧少凱一個照顧妹妹。打理日常事務的阿姨不管其他事,說少凱去上幼兒園了,讓負責照顧他的保姆送我去醫院。我們走後,照顧妹妹的保姆領妹妹出門散步,回來就說有人趁她不注意,偷偷把妹妹抱走了。媽媽收到消息氣得發瘋,當醫生檢查說我沒病後,她就把妹妹失蹤的責任全推到我身上,說如果不是我裝病,多一個人看著,妹妹就不會失蹤,為這個想強行趕我走。幸虧爸爸堅持護著我,說就因為她老想拋棄我,老天才罰她失去女兒,假如再動這個念頭就跟她離婚。媽媽被迫忍耐,可這麼多年來她始終記恨我,動不動指責辱罵,對我施以各種精神虐待。爸爸在世時還會護著我,自從他走後,媽媽掌握了各項大權,我的日子就更艱難了。”
本是真情實感,再經酒醉渲染,她哀婉悽楚的神態足叫人動容,融化了洪爽心中的芥蒂。
“你妹妹就這樣丟了?會不會是那個保姆撒謊,把小孩賣給了人販子,或者出了意外?”
“那三個保姆都曾去派出所受審,家裡的親戚朋友也挨個調查過,幾乎搜遍整個深圳市,都發現沒線索。這十幾年爸爸媽媽不停尋找,派人走訪貧困邊遠地區,找到了幾十個疑似妹妹的小女孩,化驗以後都不是。前段時間甘肅天水有個女孩子年紀樣貌都跟妹妹對得上,媽媽滿心以為找到了,可做過dna鑑定,還是錯的。我想妹妹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就算她還活著,也很難再跟家人團聚。”
關佩珊的哀傷裡不含愧疚思念,她從不認為自己應當為關家幼女的失蹤負責,還贊同養父的說法,是謝美蘭不積德連累了親生女兒。她也從不希望關家能找回關晴晴,那將稀釋她應得的遺產,讓養母更堅定地打壓她。
這些深層次的心理活動洪爽都看不見,被她的遭遇觸動並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共情。
血緣是維系家庭成員的天然紐帶,大概率上決定著人對家的歸屬感,像她這種自小沐浴親情,認為幸福牢不可破的人在得知身世後也會感覺身無所依。據此來看,以往關佩珊那些令她不快的行為都該得到諒解。
“關總,你也別太傷心了,身世這種東西是最叫人無可奈何的,我們隻能樂觀一點朝前看,遇到阻力都當成老天對我們的考驗吧,過得去算我們能耐,過不去就都是命。”
她廚藝上乘,卻不擅長煲心靈雞湯,隻會做平實的安慰。
口若懸河的人關佩珊見得多,更中意她這種風格,動機雖不純,但若能結為真朋友,也非常樂意,於是借酒裝耿直,請求:“洪小姐,最初我就特別喜歡你的人品和性情,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現在誤會都解開了,你不介意我再提出這個請求吧?”
洪爽笑道:“一開始我也對你挺有好感的,能做朋友當然好啦。”
她以為對方袒露隱私足以表明誠意,不願回絕這份信任。
關佩珊立刻歡快舉杯:“那從現在起我們就是朋友了,說實話,你是我出社會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我一定好好珍惜。”
洪爽與她碰杯相慶,大方道:“做了朋友,就該換個稱呼了,以後你叫我阿爽吧。”
“好,那你就叫我姍姍,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sandy.”
新朋友少不了開懷暢飲,二人都有借酒消愁的意向,幹掉三瓶紅酒,醉得頭昏腦脹,東倒西歪。
洪爽打電話叫冷陽來接她,手機未掛斷已醉臥不起。關佩珊比她量好,等冷陽到來還能向他說明情況。
冷陽禮貌地問她需不需要幫忙,聽說還能應付,便背起洪爽告辭了。
關佩珊在雅間裡小坐一會兒,醉意愈濃,怕再拖下去回不了家,掙扎著慢慢走出餐廳。醉成這樣,叫家裡的司機來事後準受謝美蘭數落,還是計程車方便。
第104節
她站在路邊按手機,屏幕模糊,手指也不聽使喚,正煩躁,一輛奔馳車停靠過來,油膩猥瑣的司機笑嘻嘻招呼她:“靚女,你要去哪兒,我載你啊。”
她容貌嬌美,身材玲瓏,配上微醺的姿態於深夜獨立街頭,就像掛著“請君品嘗”的招牌,極易引來不良分子。
那司機看她反應遲鈍,見機下車去拉扯,冷不防被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猛力推開。
“你幹什麼!別碰我朋友!”
關佩珊隱約聽到賀陽的聲音,努力睜大眼睛端詳那摟抱自己的男人,還真是他。
賀陽今晚在一旁的酒樓應酬,散席出來正遇關佩珊遭人非禮。他趕跑色狼,扶住搖晃的女人。
“佩總,你醉得不輕啊,我送你回家吧。”
關佩珊點頭道謝,軟綿綿地貼住他,被地心引力拖拽下滑。賀陽連忙扶抱,嘗試幾次無法助其站立,索性打橫抱起,走向停車場。
酒醉的人米袋子般死沉,他走出幾十米已累得滿頭大汗,進入電梯力道不慎松懈,兩個人一同滾翻在地。
關佩珊哈哈直笑:“我有那麼重嗎?”
賀陽窘迫:“不,是我的手抽筋了,沒摔疼你吧?”
他撐住地面爬起,頸項忽然被她柔軟的雙臂圈住。
“有你護著一點都不疼。”
關佩珊明白自己的行為很過火,已是赤、裸、裸的誘惑,可思想似脫韁野馬,隻想在放縱的草原上馳騁。也許是今晚向洪爽痛快傾訴產生了短暫的解放感和心理暗示,讓她不願及時回歸亦步亦趨的生活模式,欲做一點出格的事報復囚禁她的命運。
賀陽幹柴似的心即刻升起濃煙,自制力還沒那麼快下臺,慌忙忠告:“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關佩珊收緊臂彎,仿佛戲弄老鼠的貓,邪惡而狡黠。
“別裝了,我知道,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