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對他瞠目而視,以檢察官的語氣質問:“你有沒有告訴冷姐姐你的家庭背景和真實身份?”
姜承望怔住了,恨路燈太亮,讓慌亂神色無處躲藏。
洪爽態度更凌厲:“你連基本的坦誠都沒有,分明隻是想耍人家,虧我以前還把你當好人,結果你們姜家全是一路貨。以後離冷姐姐遠點,再讓我發現你對她不軌,我會讓你好看!”
絕情話最傷有情人,姜承望看到的世界和她不同,感覺這二姐冷酷得不可理喻,攔住她申訴:“爽姐,你這話太過分了。我們家和洪家是有矛盾,之前秀娜得罪你也是她不對,可我和媽媽對你是真心的,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們,非要把我們當仇人?”
洪爽趕蒼蠅似的揮開他伸過來的手,雙眼閃爍飢狂如獸的兇光。
“別再跟我提夏蓓麗,我不止恨她,還恨到苦大仇深,不共戴天!她害慘我老豆,氣死我爺爺,害得我大姐心理扭曲,被男人玩弄欺騙,如今過得水深火熱,每天都在絕望!”
竭嘶底裡的咆哮嚇退姜承望,片刻後又驚忙地上前拉住她。
“大姐怎麼了?是不是大姐夫欺負她?”
“你少假惺惺!”
洪爽悲憤一推,推倒慌惚的弟弟,也搖落偷偷越獄的淚水。
姜承望惶恐凝望,已大概揣測出洪悅所遇的不幸,起身冒險靠近。
“爽姐,長輩們的事輪不到我過問,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當年媽媽或許是對洪伯父不忠,可感情的事很難分清對錯,況且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再追究也沒意義。我們應該多想想將來,讓自己的親人過得幸福。現在大姐出了事,我真的很想幫助她,你告訴我該怎麼辦,不管做不做得到,我都會盡自己的全力。”
他站錯隊,十足的誠意也顯得虛假。
洪爽抹了抹眼睛,冷笑:“感情的事很難分對錯,拿這句話做借口就能堂而皇之背叛婚姻,拋棄子女?大姐現在就是遇到了和夏蓓麗一樣的人渣才會受我老爸當年受過的苦!這都是夏蓓麗造孽留下的後遺症,就算姜家馬上家破人亡,我也不會原諒你們!”
姜承望經不起如此惡毒的詛咒,仿佛沉浸在大災難中,面如土色道:“你真想讓我們去死?”
洪爽同樣受不了他的偽善,斬釘截鐵詈諷:“你怨我狠心是嗎?實話說了吧,我不僅想讓你們家破人亡,還希望你們的死法越慘越好。夏蓓麗那□□最好被亂刀砍死,姜開源那奸夫最好生癌活活爛死,你那個賤三妹妹也是,最好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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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仇恨上腦如同被妖魔附體,姜承望毛骨悚然,不敢再面對她的猙獰面目,戰慄著愴惶逃奔而去。
洪爽斷喝:“站住!”,竟讓他趔趄一跤撞翻垃圾桶。
“記住我的話,不準再接近冷姐姐!”
這次警告氣勢更嚴,效力卻遠不如前次。
懾於她的狠絕,姜承望心態已產生變化,不再奢求喚回親情,也就不再把她視為顧慮,從而減少一層顧忌,增加一份堅持,不肯為不值得人放棄中意的對象。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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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洪爽走進家門,冷寂的氣氛像霜雪撲滿一臉,曾淑琴在客廳拖地,聽說她還沒吃飯,先到廚房熱菜,洪爽跟去詢問家中現狀。
“你老爸和你二叔出去喝酒了,阿巧和阿歡在樓上陪奶奶。”
“大姐呢?她走之前還和你們吵架嗎?”
“她不肯離婚,你老爸氣壞了,說以後隻當沒她這個不爭氣的女兒,讓她受了欺負也別來找娘家人。真不知道那傻女為什麼這麼軸,她在天臺都跟你說了些啥?”
繼母怨氣膨脹,似乎也對洪悅灰了心。
洪爽李代桃僵地感受到莫大的冤屈,摒棄大姐臨走時的囑咐,拉住她說:“媽,到我房裡去,我仔細說給你聽。”
她的復述穿插了第三者的分析評論,更直觀體現悲劇性。
聽到洪悅大學時被人玩弄墮胎,曾淑琴變貌變色,熬到敘述收尾,已淚湿數張紙巾,氣息緊促道:“這孩子真是個悶葫蘆啊,受了這麼多委屈怎麼都沒聽她吭一聲。”
真正的無知是對自身的無知毫無察覺,她雖是半文盲卻懂得沒文化的害處,獲悉洪悅的苦痛馬上醒悟是家人文化短少釀成的過失。
“我和你老爸還有爺爺奶奶都沒念過多少書,做事全憑經驗。早些年根本不懂什麼兒童心理學、科學教育觀,是讓你大姐受了不少苦,可真沒想到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心疼自責佔據了曾淑琴全部情感,恨不得立刻抱住大女兒痛哭一場。
洪爽不能因長輩的無心之過否認其艱辛付出,摟住她安慰:“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再難過也隻是多一個人傷心。大姐本來不讓我告訴你們,可不說出來家裡人還會繼續誤解,那她就更可憐了。”
曾淑琴點頭:“當然要說啦,早知道大妹是因為心理障礙才怕離婚,誰還舍得怪她呢。可她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黃丹雲那麼壞,現在兩家都鬧翻了,以後不知怎麼折磨她,我們得想辦法救人啊。”
洪爽考慮了一兩個鍾頭,認為此事難以速成,拿冷陽的建議勸她。
“大姐現在一門心思鑽牛角尖,光靠嘴說她不會聽的,我們隻能狠心讓她多摔幾個跟頭,等她徹底對壞人死心就會回頭了。你先找機會把情況告訴老豆,讓他諒解大姐,嫲嫲那邊就別說了,她年紀大了,肯定受不了。”
曾淑琴別無良策,哀嘆:“看來隻好這樣了,我會好好和你老爸商量的。”,又擔憂:“167嘴巴嚴不嚴?會不會把我們家的醜事拿出去亂傳啊?”
“不會吧,他跟我保證過,應該會守信用。”
回想天臺上的光景,洪爽覺得自己能這麼快理清頭緒,應該感謝冷陽那一番開導,不禁在繼母跟前多說了幾句闲話。
“167還說大姐和他們姐弟同病相憐,他親爹也是個不負責任的渣男,在他還沒出世的時候就拋棄他媽媽。他一直和媽媽還有冷姐姐相依為命,都沒見過父親。”
洶湧的驚愕打亂悲傷陣營,曾淑琴心髒像被人一把攥住,忙問:“他有沒有說他父母是怎麼離婚的?還有他親爹姓什麼?”
洪爽奇怪她為何反應過度,緩緩搖一搖頭:“他沒說,我覺得問這些不大好就沒打聽。媽,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啊?”
撲朔迷離的局勢仿佛若幹繩索交錯構成的陷阱,曾淑琴不敢輕舉妄動,窘促搪塞:“我們還不清楚他們姐弟倆的背景嘛,你跟他們走得近,我怕有個萬一會惹禍上身。”
洪爽笑道:“昨天我說167是通緝犯你還笑我多心,原來也不放心他。”
“是啊,那小子太狡猾,心眼又多,我怕他真是壞人,首先對你不利啊。”
曾淑琴已敢下注賭定冷陽姐弟的身世,並有九成相信他們懷著不良企圖接近家人,趁機讓洪爽提高警惕。
“現在壞人多,新聞上天天都有犯罪報道,碰到來路不明的人,誰都不能保證對方是人是鬼。我們倒是在這兒土生土長,被人家摸清了底細,可他們的情況都還不確定呢。你以後少跟他們來往,有異常發現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和你老爸,最近家裡時運不濟,我好怕再變成新聞當事人啊。”
洪爽很體量她的心情,順著她的意思應承,卻沒往心裡去。以為冷欣宜的人品有保證,自己和167也不存在利害關系,用不著添加焦慮情緒。
9點半,她正要去洗澡,冷陽來電話叫她上天臺驗收做好的東坡肉和獅子頭。
“菜是我收尾的嘛,姐姐想知道我有沒有糟蹋你的心血,非得讓你這個監制檢驗。”
“已經很晚了,我不想再吃油膩的東西。”
“我在東坡肉裡加了白醋,吃起來很爽口,一點都不油。”
他擅自加醋,壞了這道菜的規矩,也冒犯了洪爽嚴謹的烹飪態度。
她氣惱指責這一違規操作,罵他亂來。
冷陽不以為然:“加了醋也很好吃啊,不信你來嘗嘗。”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一道菜傳承數百年,已形成獨特的制作流程,違反流程菜品就會失真。洪爽依照這一理念學習廚藝,堅信加醋會破壞菜的真味,想當面教訓他畫蛇添足。
氣呼呼來到天臺,冷陽正端著兩隻小碗站在鐵絲網的破洞旁,連聲招呼她過去。
“你快嘗嘗,真的很好吃啊。”
洪爽接過筷子,先夾了一坨東坡肉,目測質感還不錯,放入口中,肥肉滑而不膩,瘦肉酥爛濃香,適當的鹹度烘託出肉的鮮味、糖的甘潤,恰似一捧含苞待放的鮮花,最先綻放的竟是一股醇厚的酸甜,霎時將舌頭染得姹紫嫣紅,滋味驚心動魄,妙不可言。
“怎麼樣,還不錯吧?”
面對冷陽毫不謙虛的表功,她不想讓他嘚瑟,卻也不能違心批評,猶豫片刻如實點評:“我還沒吃過加醋的東坡肉,味道是很驚豔,算是一種創新吧。”
冷陽嫌她吝於褒獎,自賣自誇道:“我看人介紹中餐,說中國的飲食文化和傳統思想一樣,兼收並蓄,博採眾家之長。思想會隨著時代進步,烹飪手法也在與時俱進。廚師應該對味道保持好奇心,多做嘗試翻新花樣。喜歡傳統菜式的人很多,但並不代表食客不能接受新口味,有創新才有突破嘛。”
這些話頗具啟發性,洪爽相信三人行必有我師,對有用意見虛心採納,一朵心花開在了臉上。
“你說得很有道理啊,做菜是不能墨守成規,好菜的標準就是好吃。下次我們可以試試用做東坡肉的制法來做無錫醬排骨,或者用粵菜和川菜的醬料搭配做掛爐烤鴨和鐵板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