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斜陽的光太耀眼了,她幾乎融在那朦朧的金光裡。
聶音之遊離不定的視線落在岸邊花叢裡扭來扭去的雪兔,渙散的意識收攏了片刻,她眯起一雙蒙蒙淚眼,一隻橘色的小貓身影忽聚忽散。
顧絳抬眸看見了,體貼地停下動作,手上帶著冰涼的溪水貼到她額頭上,“阿音。”
聶音之捏緊他的袖擺,下意識在他冰涼的手心裡蹭了蹭,腦海總算清明些許,深吸好幾口氣,岸邊那忽聚忽散的小貓才凝聚成型,落到花叢裡。
那是一隻橘貓,毛絨絨地鍍著斜陽金光,從花叢裡一躍而起撲到雪兔身上,四肢爪子按住雪兔,對著它一通狂舔,就像想要報復顧絳在她身上做的一樣。
顧絳靠在她肩頭大笑,“我還以為你要做什麼呢。”
聶音之:“???”你可不可先出去再笑?
花叢被兩隻小獸滾出了一個坑,橘貓眯著一雙琥珀色的貓眼,按在雪兔肚子上壓住它,一邊踩奶一邊對它又蹭又舔,喉嚨裡呼嚕嚕地響。
雪兔的紅眼珠子眯成了一條縫,團成一團雪絨球,尾巴不停地抖。
這種感覺直接反饋到神魂上,顧絳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有些受不住,“阿音,不行了。”
“嗯?”聶音之指尖纏著他的頭發,用力眨掉眼中的淚,近在咫尺的面容上沾著水痕,眼睫低垂,眼角泛著雲霞似的紅,她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反倒更加興致勃勃。
神識是很奇妙的存在,它可以隨著心意幻化成任何樣子,能夠有無限接納包容的樣子,也能有進攻的形態,不再拘泥於軀體。
小橘貓的變化,顧絳立即就感覺到了,他轉眸看向聶音之,後者無辜地眨著眼,“可以嗎?”
顧絳沉默了片刻,在她耳鬢廝磨,“隨你處置。”
斜陽的金光終於從天幕中散盡,太陽落入山巔之下,漫山遍野的花也隱入黑暗中,水流越發湍急,哗哗地響。
溪水邊飄出螢火蟲,花叢裡兩隻小獸的動靜,讓那星星點點的瑩光一驚一乍地四處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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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絳靠到她頸側輕嘆,“阿音,饒了我吧。”
“才不。”
也沒見你饒過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養崽啥的嗚嗚嗚我寫不來,所以不會寫養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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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聶音之的化形術越來越得心應手後, 她有段時間,特別熱衷於幻化成別的模樣,體驗不同的生活,還有考驗顧絳的眼力。
於是聶家的眾人就經常撞見自家姑爺懷裡抱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動物。
這一日, 顧絳躺在花園中那棵海棠樹下睡覺, 秋千慢悠悠地搖晃, 十分愜意。
這是聶音之在一次和顧絳搶奪秋千失敗後, 怒而將樹下的秋千架整個升級成了豪華版, 秋千座寬而軟,鋪著軟墊,躺他們兩人綽綽有餘。
此時那秋千支架下突然冒出一根細細的藤蔓,藤蔓順著支架底座的雕花往上攀爬,很快生長得枝繁葉茂, 爬滿了整個秋千支架,嫩綠的新枝往秋千座上蔓延。
顧絳睡得正沉, 就算秋千晃不動了, 也沒有醒,到最後碧油油的木香藤幾乎將他淹沒,藤上開出一叢叢繡球似的小白花, 香氣撲鼻。
顧絳被花香燻得鼻子發痒, 終於醒過來,他睜眼看到眼前幾朵簇擁在一起的嬌嫩小花,怔了怔, 不由笑出來。
他整個人都被這木香花的藤枝綁在了秋千座上, 那枝蔓纏住他的身軀,綁著他的手臂,爬滿他全身, 兀自開花開得春風得意。
“植物也能變了?”顧絳掙脫不開,索性繼續躺著。
他一開口說話,氣息全都拂在臉旁的小花上,那花驀地抖動了下,迅速從他腦袋邊撤走,整株木香藤都跟著顫。
顧絳詫異地抬眉,“怎麼了?”反應怎麼這麼大?
聶音之身為一株花,當然是不可能回答他的。
顧絳暗自思忖片刻,手腕輕輕掙扎,抽出一點空餘,修長的手指就近勾住一叢花蕾,整個包進手心裡,指尖摩挲過層層疊疊的花瓣,按入花心。
雪白嬌嫩的花瓣被刺激得猛地合攏,捆在他身上的木香藤驟然消散,花和葉在他視野裡留下一道虛影,血月影湧動中,他身上一重,一個人落進他懷裡。
聶音之撐在他肩膀上,臉頰通紅,眼瞳湿潤潤的,她第一次變身植物,完全沒有經驗,哪裡會知道植物的花蕾連接的感官竟然會是那裡,她羞惱道:“笨蛋,你亂摸什麼?”
顧絳一臉無辜,“摸摸花,怎麼了?”
聶音之:“……”
顧絳抬起手,指尖湿潤,拇指和食中二指合攏,輕輕捻了捻,“這是什麼花蜜……”
聶音之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準他繼續說下去,取出手帕捉住他的手給他狂擦,臉上才消下去的熱度又開始翻騰。
她簡直快冒煙了。
顧絳抱住她,笑得秋千架嘎吱嘎吱地響,整個人都笑精神了。
“這麼開心呀,那再多笑一會兒吧。”聶音之哼哼兩聲,憤怒地開始撓他痒痒。
魔頭雖然修為高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怕痒,這是在某次雙修的時候,聶音之的膝蓋不小心蹭到他咯吱窩,然後他就莫名其妙地笑趴在了她身上。
“哈哈哈哈哈阿音、別鬧,快住手……”顧絳笑得喘不過氣來,捉住她兩個手腕,“我錯了。”
鬧到最後,紅葉刀布下了一圈刀陣結界,封鎖住這個花園,直過了好久才又重新打開。
午後,兩人陪父母用完飯,聶音之拉著顧絳要出門逛街,城南的胭脂坊到了新貨,她想去看看,剛出門就碰上在聶家門前徘徊的人。
聶音之起初還沒認出來對方,還是他背上背著的那把縈繞著水藍劍氣的長劍讓她想起來。
曾經青澀的少年郎如今已經長成身量挺拔的青年,安淮很拘謹地站在原地,對她拱手行禮,“聶師姐。”
“安淮?”聶音之面露驚訝,看他的模樣像是特意尋過來的,應該是有事。
聶音之把他引入花廳,家中下人上了茶和點心,安淮現在已是金丹修為,本來已經闢谷,看到盤子裡的桃花酥,他拿起來吃了一塊。
這塊桃花酥沒有記憶中那般好味道,他再也沒吃到過好吃的桃花酥。
聶音之見他有些發愣,問道:“你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安淮回過神來,道明自己的來意,“我聽聞阮家有一種嫁夢之術,可以編制夢境,不過因為咒術典籍丟失,就算是現在的阮家大公子也沒辦法編織出完善的夢境。”
安淮頓了頓,那雙沉靜的黑瞳泛出一點波瀾,眼帶期盼道:“以前在刀山劍林時,我猜想聶師姐應該是用的嫁夢之術才能進入蕭靈夢境。”他站起身,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我想請聶師姐為我編織一個夢境。”
聶音之扶起他,“關於白英的?”
安淮點頭,“是。”白英從不曾入他夢中來,他很想她。
聶音之看著他,沒有說那些逝者已矣的安慰話,隻是思索了片刻,說道:“嫁夢確實可以編織夢境,但是安淮,夢境和現實的落差你能接受得了嗎?現實裡有沒有足夠分量留住你的親朋?當你在夢裡得償所願,見到你想見的人,你還願意醒來嗎?”
“太過沉溺於過去和夢境,你若是內心不夠堅定和理智,很容易滋生心魔。”聶音之說道,“這些後果我希望你考慮清楚了再來找我吧。”
送走安淮,聶音之沒有了興致逛街,便派阿浣和澄碧去取回她預訂的胭脂。
她跟顧絳的性子實在南轅北轍,她情緒不佳的時候,就更喜歡搞東搞西了,必須要做點什麼,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魔頭就成了她現成的折騰對象。
“你想不想做做夢?”聶音之誠懇地詢問他。
顧絳眼皮都沒抬就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你想拿我練手?”
聶音之沉默片刻:“……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她抿唇,“我還沒有正經編織過一個夢。”
顧絳躺到軟榻上,擺出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你來吧。”
聶音之坐到他身邊,“你還沒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夢。”
“隨便,都可以。”顧絳毫無主見。
聶音之轉著眼眸想了想,故意挑釁道:“你就不怕我給你造一個超恐怖的夢嚇死你?”
顧絳噗嗤笑出聲,“隻要你有這個能耐。”
這也太瞧不起人了!聶音之摩拳擦掌,拿著小本子先暗自構思了下夢境的內容,然後又做了一些準備,取出金色的小鈴鐺。
在等待期間,顧絳已經睡著了,聶音之盤膝坐下,縹緲的鈴鐺聲音牽動著他的神識,讓他開始產生夢境。
聶音之神識隨著鈴音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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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沉沉的荒野山林中,一個錦衣玉服的小公子跌跌撞撞地往前狂奔,後方傳來壯漢的吆喝,帶著兇惡的煞氣。
少年腳下一滑,跌了一跤,從陡峭的山道上直接滾了下去,短暫眩暈片刻,那幾個追擊的劫匪跑到近前,兇狠的喝叫又將他驚醒。
“小兔崽子,跑哪裡去了?”
顧絳一時沒能分辨出自己在哪裡,隻是後方殺氣逼近,他本能地往前逃跑。
後方一人叫道:“在那邊!我看到他了!”
地震似的腳步聲和大刀相撞的刺響再次朝他追來,顧絳跑了許久,他養尊處優的身體已經累得快到極限了,頭腦中昏昏沉沉,他想他肯定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