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她也是第一次聽人追求的時候說“你等著”。
像約架似的。
江肆又想起什麼:“最後聲明一遍,我不可能把你當擋箭牌,你這小骨架,經得起誰折騰?”他皺了皺眉,不滿,“高三A棟離著高一樓太遠了……你們班助教的位置有人了麼?”
宋晚栀聽他越說越離譜,臉兒都發白:“江肆,我我不會和你談戀愛的。”
“為什麼,”江肆好像一點都不意外,還懶洋洋地側身靠到廊柱上問,“我長得不好看麼。”
宋晚栀被那雙蠱人的桃花眼盯著,心虛地轉開臉:“你不要這麼膚淺。”
江肆一愣,隨即低頭,他啞然笑了:“不是膚淺。你看我有很多讓你們這種好學生討厭的事,抽煙,逃課,沒紀律,目無師長,偭規越矩——除了臉一無是處,好像是沒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
宋晚栀一聽到這句,眉心就蹙起來了,前面加起來都沒現在蹙得厲害。
那雙湿潮烏黑的眼瞳裡好像都要著起火來了,瞪著他好幾秒才漲紅了臉憋出來:“才不是!”
江肆愣了兩秒,噗嗤一聲就側頭笑了。
他轉得背靠上廊柱,笑得愉悅而嗓音低啞,跟抽風了似的。
宋晚栀沒來得及替他出口的那些辯解就全都噎回去了。
她被他笑得有點懵。
“上回在池塘邊我就懷疑了,”江肆終於笑罷,懶懶側過臉來,低了眸盯著她,“你喜歡我吧,宋栀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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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栀一秒就紅透了臉頰。
不知道過去多久她才僵澀著聲音否認:“你,你胡說。我沒有。”
“是真的,不是胡說,”江肆看著她,眼神被藤蔓漏下的碎光暈得深淺起伏,“你那時候看我在水裡的眼神,差一點就哭了。當時我就有種奇怪的感覺。”
宋晚栀心說別被騙別問了,但還是沒忍住,悄聲:“什、什麼感覺?”
江肆轉回去,輕聲一笑:“感覺,我要是死了,墓碑前哭得最難過的應該就是你了。你能哭抽過去。”
“?”
宋晚栀的聲音一下就慌了,帶顫的:“江肆!”
“……”
江肆笑著支起身:“嗯,就這種眼神。”他轉回她面前,停下,“所以為什麼不能和我談戀愛?”
宋晚栀僵繃了好幾秒,終於還是拗不過那人的眼神。她偏開臉,低輕著聲:“我又不是你。”
“什麼?”
“戀愛和分手都會影響我的成績。”宋晚栀攥緊了手指,帶著點細微的怨氣:比如現在。
江肆聽得輕眯起眼:“前者我們可以實踐證明,暫且不論——分手?還沒談,你就想好怎麼甩我了?”
女孩小聲:“你又沒長久過。”
“?”
江肆氣得太陽穴疼。
“行,”他低頭,喉結輕滑出聲笑,“那就不談,我先追到你高中畢業。”
“……”宋晚栀回眸,“?”
高中篇(Ⅵ)(仲夏夜之夢(Ⅵ)...)
高中篇:仲夏夜之夢(Ⅵ)
江肆追人的方式果然獨闢蹊徑。
那天之後不久, 高一(六)班就真多了位不領工資還供各科白嫖的“助教老師”。
最令林盛海感動的是,江肆的課堂出勤率從那開始也有了一個質的飛躍——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出勤在高一(六)班的教室裡,但至少某種意義上已經不算逃課在外, 大大降低了各種違規違紀的可能。
年級內表彰用的流動紅旗終於像往屆一樣,常駐高三(一)班。為此, 林盛海對江肆離譜的高一助教“兼職”也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態度。
眾所周知,災厄不會消滅, 隻會轉移。
於是在林盛海日漸神清氣爽的背後, 頭疼的老教師變成了高一(六)班班主任劉琦宏。
“是好事啊老劉,”同辦公室的五班老班抱著大茶缸,一邊吹茶葉一邊感慨,“我們班還想要這樣的助教都找不到呢。高三生做助教太合理了, 不然去哪裡找得到科科都會輔導的助教?可惜絕大多數高三生都是自顧不暇, 誰願意抽時間來給高一輔導啊。”
劉琦宏笑得艱難:“雙刃劍, 雙刃劍。”
隔壁老師也回過椅子來插話:“我聽我們班錢老師說,江肆最近還常往任課老師的辦公室跑?噢,他好像也經常來找劉老師你嘛。”
“是,”劉琦宏嘴角抽抽了下,“主要是,交流一些解題教學方法。”
“這麼敬業,這是一門心思和我們搶飯碗啊?”問的那個老師笑了, 又一頓, “不過以江肆的水平, 高一哪還有能難得住他的題?”
“哈,哈哈, 所以是交流,互相的, ”劉琦宏笑著笑著就嘆了口氣,“碰上這種學生,真的會讓任課教師很有壓力和挫敗感。”
“嗯?”
劉琦宏猶豫了下,抬手,手指在腦袋旁轉了兩圈:“天才的腦回路,和正常學生老師不大一樣。”
“咦,這怎麼說?”
班主任辦公室的其他老師也來了興趣,不少視線或遠或近地投過來。
劉琦宏對著那些期待的目光,斟酌了幾秒:“就比方,面對同一類型題,我們最先想到的都是依據課本公理定理衍生出來的最常規、最普適的解題方法,可以直接套用進這類類型題裡。江肆就不,他會跳過那些定理形式,隻想步驟最簡單、解題速度最高效的那個。”
“這不是很好嗎?”
“好是好,但很多學生聽不懂啊,”劉琦宏苦笑道,“而且就算聽懂了,這個方法受條件限制隻能用於這一題,遇上下一道同類型題,他們自己想不到能直達的簡便方式,該不會還是不會。”
“……”
有老師點頭:“善學不一定善教啊。”
“所以說,”鄰桌老師想到什麼,忍著笑,“他來找任課老師,就是想了解一下普通腦子是怎麼想的?”
劉琦宏無奈點頭。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那老師又問,“江肆自己沒啥益處,還得費心去研究那些他本來就會的東西的套路,他去你們班當這個助教是幹嘛的?”
劉琦宏一噎。
過了幾秒,他心虛地笑著回向電腦屏幕:“哈,哈哈,可能就,覺著好玩吧。”
“也是。天才的腦回路,不懂。”
“……”
幾分肅殺的秋風吹進窗戶,穿過課間吵鬧的教室。
低頭做卷子的宋晚栀無意識地單手攏緊外套領口,另一隻手還捏著筆,書寫未停。
直到有人走到窗前,將大敞的窗拉上。
“晚栀,”同桌輕輕撞了撞女孩的胳膊,小聲提醒,“江學長又來啦。”
“?”
卷子上投下清落的長影。
宋晚栀抬眸,堪堪回神。
對上那人比進自己班還出入自如的神態,宋晚栀有點無奈,輕聲:“你怎麼又過來了。”
“上班打卡,”江肆情緒松散地笑,朝她抬了下腕表,“你們下節課不是自習麼,助教老師當然要來監督了。”
宋晚栀嘆氣:“你們班自己的課表你都沒記得這麼清楚吧。”
“栀子真了解我。”江肆長腿勾過桌前的凳子,懶洋洋地玩笑。
“……”
宋晚栀被他隔著書立的直白眼神盯得有點不自在。
自從安喬中學開始實施助教制度,高一每個班級在最靠窗的那列的最前方都額外留了一張助教桌子——隻不過在別班,這張桌子形同虛設,多用來擺放班裡的教具雜物,在六班卻被利用得很徹底——基本屬於某人的專屬位置了。
教室內四列桌椅,每個月做一次順時針輪換,這周開始,剛好輪到宋晚栀和同桌坐第一張桌的這列靠窗。
換句話說,她和江肆的助教桌就隻隔著一個轉身的距離了。
於是,本就頻繁報到的江肆,從這個月開始更是每節自習都會出現在六班的教室裡。
宋晚栀沉默著,抬手,慢吞吞地把書立和書往課桌中間挪了挪,成功攔住了靠在牆邊的江某人望回來的放肆視線。
剛攔住一秒。
沉重的書架又被江肆單手抵開了幾公分的距離。
漆黑的縈著笑意的眸子又勾住了她的眼睛:“這個周六是大休吧,有安排了麼。”
宋晚栀微微警覺:“你問這個做什麼。”
“總不會是約會邀請,”江肆抬手撐到她的課桌後沿,肆無忌憚地託著臉朝她笑,“一對一輔導,怎麼樣?”
宋晚栀臉頰一熱:“…不怎麼樣。”
“別啊,課我已經備好了,送上門給白嫖——免費的教學,”在栀子同桌憋笑的眼神裡,江肆轉得險急又淡定,“為什麼不要。”
宋晚栀沒聽出那個吞了一半的字音:“周六,有事。”
江肆輕眯起眼,威脅:“說謊的小朋友長不高。”
“是真的,”宋晚栀無奈,“學校裡組織各班周末‘減負活動’,活動內容是看電影,我們班就安排在周六。”
“那我們班為什麼沒收到通知?”
宋晚栀嘆氣:“可能因為你高三了吧。”
“嘖,”江肆直回身去,“這是歧視。”
“……”
那一整周江肆都沒再提這件事,宋晚栀就以為他放棄了。
周六上午,也是電影活動當天。
高一的一班到十班都安排在同一時間場的不同放映廳裡,各班提前在校門口集合,列隊帶向最近的電影院——距離學校一公裡多些。
“晚栀,你什麼東西都沒帶嗎?”同桌有點驚訝。
“嗯?”宋晚栀遲疑地提了提手裡的保溫杯,“我帶了水?”“不是呀,就零食什麼的,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哎,到了電影院那邊老師們肯定不會放我們過去買爆米花的。”
“嗯,沒關系的,我不吃零食。”
“?什麼零食都不吃嗎??”
“嗯。”
“額……那好吧。”
同桌女生訕訕地退了回去,和後排的同學聊起來了。宋晚栀習以為常,繼續跟著前一個班級的方陣往前走去。
她的學生時代裡一直是這樣的。沒什麼朋友,不喜歡說話,和同齡人沒有共通的興趣愛好或特點,日常就是學習學習和學習,大約就是同學們心目中最枯燥的“書呆子”形象。
老師們倒是很喜歡她。
不過那些喜歡與否,對她來說也不重要。
除了……
宋晚栀抬眸,微微一怔,回頭向身旁走過的樹後看去。
並沒有人。方才她的餘光裡仿佛瞥見了一道熟悉的少年身影,但似乎又隻是因為想起了那個人而產生的錯覺。
也對,江肆怎麼會在這裡呢。
一定是最近看到他太多太多次,所以都要形成習慣性記憶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宋晚栀在心底不知道第多少遍告誡過自己,這才收拾起因為想到某人而變得有點凌亂的心情。學生方隊朝著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的電影院走過去。
電影院的幾個放映廳大小不同,其中四到七班分到了最大的巨幕廳,能容納三百人左右。
學生一多,難免不好控制。尤其剛從放映廳兩個後門進場的時候,整個影廳內都能聽見嘈雜興奮的討論和老師以及班委們維持紀律的聲音。
“陡坡!臺階!不許推搡,注意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