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打算什麼?我一分錢沒有,大不了再回西江去陪外公外婆,你知道的,我媽有再多錢也不會分給我。”
到臥室門口,袁碧雲握了握溫玉的手,道一聲:“晚安。”
“你也是。”
她與袁碧雲的默契,無非源自於女人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路過的。。。給個評。。。讓我知道你們還在
話說,初期開坑真是難啊。。。
寫得好慢,慢慢熬出來的
6第四夜(上)
昨晚吵到凌晨才睡,今早一家人吃早餐又開始口水戰。歐玉芬與溫廣海半世夫妻,到頭來滿身戾氣,他恨她見死不救,她怨他趕盡殺絕,反正吵來吵去不過是早八百年那一套,溫廣海做過多少對不起她的事,她記得清清楚楚,從一九六三年講起,一字不漏一路講到明天早上都沒問題。
阿珊偷偷跟溫玉說:“摔掉兩隻花瓶,砸掉一整套骨瓷碟,四小姐挨了打,發誓閉門不出,飯菜都讓送到房裡去。唉……大太又在罵人,我最多做到年底就回鄉。”
溫玉道:“也好,回去之後代我問錢姑好。”
歐玉芬的嫁妝裡還剩一座建在泰國南部的橡膠廠值錢,溫廣海多半想逼她賣掉還債。歐玉芬雖然脾氣火爆,但大約抵不過溫廣海死纏爛打,賭鬼要錢,就和癮君子找白粉一樣,沒有下線。
阿珊上樓去給溫敏送早餐,不多時就聽見哗啦啦一聲清脆的響,餐廳天花板都在震,溫廣海的魚片粥裡掉了點灰,老先生滿頭白發但脾氣不減,一拍桌就要去教訓溫敏。大太怕鬧事,最先跟上去,二太笑呵呵拉著溫晴去看熱鬧,不過多久原本坐滿席的餐桌上就隻剩下溫玉一個,慢悠悠喝茶吃早點。
不想二樓越吵越兇,一個個拔高音調憋足勁蓋過對手。
溫玉放下碗筷,再不去,肯定要被大太罵冷血沒心沒肺。隻看一眼,看過就回房溫書。
溫晴站在小臥室門口,一把將她抓住,興奮地告知:“阿玉,四姐吸白粉,昨夜沒得供給,今早居然犯毒癮,四肢抽搐眼珠翻白,好可怕,好像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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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在裡頭抱著溫敏哭,要叫救護車來。溫廣海高聲反對,罵她是不是還嫌不夠丟臉,要讓周圍親友都知道他溫廣海養了一個食白粉的女。
“誰也不許報警,她不是沒臉出門嗎?正好,就把她綁死在床上,什麼時候戒掉什麼時候放人!”
又是哭又是鬧,接下來的日子更不好過,溫玉想著,這個家是不會好了。
尤美賢想要做富太太的偉大理想,看來更加渺茫。
生活一切照舊,隻是隔壁多一個戒毒癮的姐姐,時不時高聲哭,尖聲罵,攪得全家人都快得神經衰弱。
而溫玉也再沒有在周六晚間去過大廈天臺,那是個極度危險人物,不應當有任何交集。
學校裡,湯佳宜一如既往地纏著她,整座女高裡除了溫玉,也再沒有人理她。因她胖得可怕,校服要特制,一人佔兩人座,夏天還有異味,人人喊她豬扒妹、死肥婆,而她好像沒有羞恥心,從來不出聲不反抗。越忍越被欺,今天上體育課,玩躲避球,又被班裡半數女生聯合起來作弄,皮球瞄準了都往她胸口上砸——女生恨她乳*房長得肥大惡心,一大團如同市場裡掛起來稱斤兩的肥豬肉。
砸到她趴在地上哭,旁邊也沒有人管,大姐頭一樣笑嘻嘻,指著湯佳宜說:“死肥婆,你怎麼去不死?又臭又髒,看見你就想吐。”
袁珊妮看不過眼,在場外推一推溫玉,“這也太過分,還有沒有人性。溫玉,我們去…………”
溫玉拉住她,搖頭,“她自己都不吭聲,我們幫忙又有什麼用?下一次你不在,她隻會被教訓得更狠。”
“那怎麼辦?”
湯佳宜終於從運動場上下來,滿身狼藉,哭得髒兮兮的一張臉,看見溫玉,竟然還能扯一扯嘴角扮一個笑。
對面有人喊:“惡不惡心,伊莎貝拉你不要吃錯藥跟死肥婆搞同性戀哦!”
誰說校園最美,這裡惡毒壓榨暴力欺凌,絕不比社會少。
曠日女高與德信中學隻隔一條街,狀況卻天差地別。前者管教嚴格名門淑女趨之若鹜,後者聲名狼藉不時掛上社會版頭條。校長恨不得在永華道與長安街之間砌一道五百米高牆,將兩所中學徹徹底底隔絕。每周五照例都要在廣播裡喊話,同學們與鄰校生交往隻會拉低你們水準,諸位需言行謹慎,不要給曠日女高抹黑。
臨近夏日,溫玉開始著手準備期末考。校內文德森獎學金數額豐厚,沒理由放棄這類輕輕松松掙錢機會。
溫廣海的賭債上門,歐玉芬被逼的沒有辦法,隻好賣車抵債。家裡能用的車隻剩下一輛,大太二太素來愛講排場,出門打牌購物沒有車太掉價,怎麼還有可能輪到她來用。她放學隻能乘小巴,站在巴士站對著地圖研究二十分鍾,還是不懂那些彎彎曲曲蛇形路線究竟通向哪裡。
突然間瞥見湯佳宜唯唯諾諾跟著三個穿德信中學校服的女生往永華道暗巷內走。溫玉猶豫一番,最終決定跟上前看看狀況,就當是闲來無事湊熱鬧,不必有仗義勇為的心理負擔。
小巷建在兩棟高樓之間,不過兩三米寬,狹窄逼仄,兩側堆滿發臭發餿的黑色垃圾袋,時不時有流浪狗跑過,咬破垃圾袋覓食。
“死肥婆,要你一點零用錢都舍不得,醜八怪,做一輩子老姑婆。”為首的女生對湯佳宜很是鄙夷,一把抓過她書包,哗啦啦書本文具倒了滿地,眼見一分錢沒有,自然不甘心,對同伙說,“搜她身,她老爸不是開皮革廠正賺錢,怎麼可能才帶三十塊上學。”
她們扒湯佳宜的衣服,時不時掐她一把,湯佳宜卻隻知道哭,眼淚鼻涕一大把。小太妹終於在她的白襪子裡搜出五十塊,這下更生氣,命令左右手扇她,扇足一百個耳光才算。
噼裡啪啦三個人輪番上陣,小太妹還命令她自己數,高聲數,聽不到的不算數。
湯佳宜哭得越發慘,可惜這暗巷太隱蔽,一時半刻無人來,就算有人路過也懶得管,才下班被老板同事氣到嘔血,誰有心情管別人。
小太妹打人打到過癮,突然身後有人拍她肩,一回頭,不耐煩的一句“誰啊”還未說完全,肚子上就已經挨了一腳,胃部一陣痙攣,痛到滿頭汗,止不住往後退。
身旁一根廢木棍,頭部扎著兩根生鏽的釘,溫玉的動作極快,再一腳蹬在對方小腹上,將人踹倒在垃圾堆上。抬腳踩在她胸上,鐵釘已經對上她的臉,“打人耳光有什麼意思,我這一下拍下去,拍出你腦漿才好玩,你見過沒有?紅紅白白黏糊糊液體流一身啊——”說話間鐵釘越壓越緊,仿佛下一刻就要突破小太妹的腦顱,鑽進軟趴趴大腦裡。驚得人雙眼凸出,渾身發抖。
到底都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兩個陪練打手也被她變態殺人狂一樣神經質的笑容嚇住,躲躲藏藏不敢上前。
湯佳宜抓緊自己被撕裂的領口,臉頰腫的老高,看溫玉好像看一座神,抽噎著說:“伊莎貝拉…………嗚…………伊莎貝拉多謝你…………”
溫玉拿開木棍,對腳下憋不住大哭的女生皺眉,瞪一眼喊:“滾,你他*媽有多遠滾多遠!”
本來事情就這樣解決,誰料到中途起變,小巷盡頭走出來兩個瘦得隻剩骨頭的古惑仔,看女朋友折騰這麼久沒要到錢,預備自己出手。看見溫玉打人,也不著急,嬉皮笑臉跟上來,伸手就要摸一把,“小妞長得真靚,性格也夠辣,不如跟著老子,這一區誰不知道我風哥,名聲響,鈔票多。”
溫玉偏過頭躲開他,腳下一松,小太妹順勢起來,看見大救星,當然一把撲上去,哭哭啼啼訴委屈,一定要弄死眼前這個欺負她的臭婊*子。
溫玉看一眼仍然隻顧著哭得湯佳宜,隻覺得頭痛,眼下場景不好對付,她默默側了側身體,抓住一片碎玻璃握在手心,已有最壞打算。
古惑仔走近一步說:“你揍了我女人,你說這事該怎麼了(liao)?”
小太妹喊:“扒光這個臭婊*子,賣給紅姑換錢。”
嘖嘖嘖,時下小姑娘真是一個比一個惡毒。
武大海站在三樓窗口,看樓下一群學生妹打來打去,闲得發慌。
時間還早,美媛夜總會還未到忙碌時。戚美珍做了媽媽桑之後已經很少出臺,最後還剩四圈麻將,打完就開工。
陸顯同戚美珍是老相好,一進門牌友就打趣,大D哥最舍不得美珍姐,一日不見心痒痒,三日不見要發癲哪!
陸顯心情甚好,隨人家調笑,踹一腳武大海,問:“看對面樓美女洗澡啊,看那麼入迷。”
武大海回過頭,難掩興奮,“世風日下啦,現在的學生妹一個比一個厲害,你看樓下,馬上就要當街輪了那靚女。”
還未等陸顯探出頭,就聽就樓下溫玉高聲說:“知不知道我是誰,你敢動我一下,要你全家去填海!”
“喲,這誰啊,說出來嚇死人噢。”
“龍興幫陸顯聽過沒有?”
兩隻古惑仔有些遲疑,但又猜她虛張聲勢,已上前拉她衣服。“嘖,還知道龍興啊,知不知道風哥是誰?吹牛誰不會,整個紅港都歸老子管你信不信。”
“你他*媽死遠點!陸顯是我男人,誰他*媽敢動我我要誰死!”
這一聲尖利,喊得一整桌麻將都停下來,東南西北四方位面面相覷,看看陸顯又看看戚美珍,尷尬得不知說什麼好。倒是陸顯一個人突然間發笑,看著樓下小姑娘故作鎮定的單薄身影,身心愉悅。
武大海疑惑,“D哥你什麼時候吊上這麼嫩的學生妹啦?”
“這就叫本事,懂不懂?”一面笑一面往外走。
牌桌上,戚美珍隻當沒事發生,依舊招呼大家打牌,“來來來,抓緊時間,九點就要開工,一路忙到凌晨,哪有時間打麻將。”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老梗,寫起來真費勁
大家不要嫌棄
請叫我MISS.老梗
7第四夜(下)
街燈將夜色燒融成斜陽晚暮,流浪藝人的小提琴演奏一曲分分合合短暫愛情,並沒有那麼多王子公主壯麗相遇,有的是昨夜酒吧撞破耳膜的音樂與麻醉神經的酒精,碰一碰手指,一發不可收拾。
借著隔壁窗斑斓餘輝,飄帶一樣細長的巷道裡他走來,隻看得清颀長身軀,寬闊肩膀,一肩撐起身後沉悶漆黑的天幕。
英挺桀骜的臉孔藏在陰影中,由遠及近的星火光亮是一根阒然燃燒的香煙,是鬼魅的左眼,鬼氣森森。
漸漸從微光中看清他的眼,氲滿笑意,伸手,長臂一撈,將溫玉撈到懷裡,瘦削背脊緊貼著他滾燙胸膛。低頭貼在她耳後,緊緊。每說一個字,嘴唇都吻過她敏感的耳廓,遠遠近近,點點滴滴,令體溫燒紅她半片面頰。
“你一句話,我立刻來。寶貝開不開心?”
隻差吻住她紅到滴血的嘴唇。
溫玉掙扎,他手臂向內輕輕一收,她便成困獸,動彈不得。
隻是陸顯並不與她多鬧,弓著背彎著腰,將就她的身高,指了指前邊兩個已石化的古惑仔,說:“寶貝,你說怎麼辦?砍左手還是砍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