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字面意義上的一群,一眼都沒看到頭。
賀清心被陽光刺得微微眯了眯眼,很快她面前不遠處的一個少女,發出了一聲尖叫後捂住了嘴。
賀清心看了她一眼,從記憶裡面翻找出她的名字,叫沈毓秀,是她的庶女妹妹,她爹的妾室生的。
沈毓秀簡直像是戲精上身,片刻後又把手松開,哆哆嗦嗦地指著賀清心的身後,眾人因為她誇張的舉動,也全都朝著賀清心的身後看去。
自然看到的就是畏畏縮縮穿著一身長裙站在那裡的小少年。
“十四皇子……姐姐,你和十四皇子,你們,你們……”
“你說話就說話,張那麼大嘴幹什麼,口水都噴我臉上了,從小就學不會規矩,淑女笑都不露齒,你說話像噴壺一樣。”
賀清心嫌棄地往後退了退,她面前的這個誇張少女動作一頓,表情微微一變。
但還是锲而不舍地半捂著嘴說:“你和十四皇子怎麼會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半宿,大皇子他……”
這個沈毓秀回頭看向了人群當中正中間,一個面色黑沉的男人。
賀清心也順著沈毓秀的視線,看向了人群當中正中間那個人高馬大的大皇子……也就是她這身體的未婚夫。
哦賀清心想起來了,她未婚夫姓謝,叫謝海。
未婚夫旁邊站著的那個身形和未婚夫差不多的,叫謝池,是二皇子,也是謝海天字一號狗腿子。
果然謝海這個當頭王八還沒等說話,謝池就上前一步,指著賀清心和她身後的那個,賀清心依舊沒想起叫什麼的美人魚說:“你們穢亂宮廷,竟然在此苟合,真是恬不知恥!”
這話一說出來,這一群人齊齊抽了一口氣,賀清心的表情絲毫未變,站在門口兩隻手撐著門,半露著皺皺巴巴的衣裙,但是下巴微微揚起,還是那一副端莊高貴的樣子。
隻不過從眼角眉梢又透出了那麼一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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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這話說得可真難聽,我和十四皇子……確實是情不自禁,但我們兩個可是兩情相悅,情之所至怎麼能算成是苟合呢。”
這話實在是不要臉,一時之間把在場所有人都給鎮住了。
畢竟無論是什麼樣的身份,被人當場捉奸拿雙,還能這麼淡然應對,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心理素質不心理素質的問題,這已經涉及到精神狀態了。
而賀清心現在的精神狀態就是非常不顧旁人的死活。
主要是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朝代,她把人睡也睡了,對方畢竟還小呢,也是被害的,兩個被害人就別相互陷害了。
況且賀清心一直奉行的一個標準,那就是把事情搞大,不行就嘎。
什麼皇子不皇子,太子不太子的,賀清心現在看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兇手。
她仔細分辨著這些人臉上的表情,心裡慢慢地盤算著。
因此賀清心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讓一群想要指責她,羞辱她的人全部都磕磕巴巴,道不出什麼話。
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幾句,賀清心還把美人魚叫到了門口,兩個人一起站在那裡,大大方方地給眾人看。
然後事情果然就鬧大了,鬧到了皇帝的面前。
賀清心雖然心裡面筆直得像一柄鋼槍,但還是入鄉隨俗給皇帝跪下,然後皇帝也是那一套話,不過皇帝說得倒沒有二皇子那麼難聽。
隻是說賀清心已經同大皇子有婚約,又為何不守婦道,這是將皇室的臉面踩在地上,問她可知罪。
這就開始要降罪了。
賀清心必然不可能認罪啊。
賀清心這個時候又突然一反口,說道:“昨夜夜宴之後,臣女本來在後花園裡面散步散酒氣,突然間被兩個人抓著強迫灌了一碗藥,然後送到了十四皇子的房間,當時臣女真的害怕極了!”
賀清心說話抑揚頓挫,把皇帝也給弄得一會兒提心一會兒吊膽。
“可十四皇子神志不清,泡在水池子裡差點淹死,還是臣女把他給拉上來的。之後臣女和十四皇子發現門被鎖上了,臣女和十四皇子兩個一起喊,喉嚨都喊破了……陛下現在聽,臣女的聲音是不是非常的嘶啞?”
其實並不嘶啞,昨天晚上賀清心就沒怎麼喊,她不叫是她天生就不喜歡叫。
賀清心擰了一把大腿,聲淚俱下,看上去十分的可憐。
“沒人來救臣女和十四皇子,這明顯就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
“他陷害的根本就不是臣女和十四皇子,他陷害的是皇家的臉面,是將陛下的威嚴踐踏在腳下,眾所周知,臣女和大皇子已有婚約,這分明是將大皇子的臉皮扒下來狠狠地踩在腳下啊!”
賀清心做出五體投地的姿勢,實際上是昨晚跪的太久,想給膝蓋疼省點力。賀清心顧左右而言他,轉移槍炮火力。
“那些守衛去哪兒了,每一刻輪換的侍衛連宮中的野貓都應該如數家珍,為何聽不到響聲?”
“十四殿下寢宮裡面那些宮人們都在幹什麼?這必然不是玩忽職守,而是勾連害人!”
賀清心簡直痛心疾首:“臣女從未想過,皇宮之中竟然都能發生這種事情,陛下,皇宮乃是陛下的臥榻之側啊!在陛下的臥榻之側,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這些人就敢勾連在一起,冤害皇子和朝中重臣之女,那說不定哪一天陛下在睡夢之中……”
賀清心突然誇張地捂住了嘴,狠狠抽了一口氣仿佛不敢再想。
皇帝看上去大概有五十歲上下,寬眉闊目,龍威深重。
本來就是個多疑多思的性子,一大早上剛剛下朝碰到了這種糟心事情。
太傅之女是未來的皇後人選,她做出了這種醜事,他卻連殺都不能殺,因為太傅三子皆在邊陲守衛國之疆土,若是他隨意斬殺了太傅嫡女,那可不是一句寒了老臣之心就能夠輕飄飄揭過的。
畢竟昨夜是皇後宴請太傅的嫡女進宮,出了這種事情,誰都脫不了幹系。
正想各打五十大板,然後把這件事情瞞下來,隨便一指婚就算了。
也隻能這樣,否則這種醜事傳出去,他皇家的顏面何在?
但沒想到賀清心一番歪理邪說,把事情直接上升了一個巨大的高度。
年過半百精力不濟的皇帝,最怕的就是這種事情,但是皇帝也不是個傻的,聽到賀清心這麼說,跟剛才侍從們報上來的說辭根本不一樣。
於是皇帝沉著臉狠狠一拍桌子,試圖用威嚴恫嚇賀清心,說:“可是朕剛才聽宮人稟報,說當時你與十四皇子毫不慌張,被二皇子指斥,你卻說你們乃是兩情相悅情之所至,一時沒有把持住,你又有何可說?”
賀清心端端正正按照自己的記憶當中訓練的那些禮儀,給皇帝行了一個大禮。
之後這才淚流滿面地抬頭,說道:“陛下,當時臣女和十四皇子之所以那樣說,都是為了引出幕後的真兇。”
皇帝的眉峰挑了一下,微微換了一個姿勢,顯然是願聞其詳。
賀清心說:“昨夜臣女與十四皇子確實有了肌膚之親。”
皇帝冷哼一聲,賀清心卻一點也不慌,繼續說:“那皆是因為臣女與十四皇子一身骨肉,都是人生父母養,血肉之軀如何能夠抵得住藥性猛烈?陛下日理萬機身體不爽利之時,也是要靠藥物來支撐精神,陛下最是明白這虎狼之藥,用處有多麼的強大。”
自古以來所有皇帝都愛吃藥,在賀清心的記憶當中,這個皇帝也不例外,這個凡丸那個凡丸,每一天都吃像糖豆一樣吃。
全是重金屬,吃多了之後死了都不降解。
果然賀清心這麼說,皇帝雖然眉頭還是沒有松開,眼中卻微微有所松懈表示認同。
賀清心繼續說:“清早臣女與十四皇子醒過來俱是無比驚慌,但因為事情已經發生,臣女自幼被父親教導臣女,無論任何事情,在發生之後不要去糾結眼下得失,不要去恐懼和埋怨,要去第一時間追究這其後的因由,斬斷這其後的根源,才能夠遏制這種事情再度發生,從根本上解決一切。”
後面一段當然是扯的,賀清心到現在都想不起來自己那便宜爹長什麼樣子,她現在擁有的記憶根本就是抽象畫一樣,東一筆西一筆,全靠猜。
但賀清心說完之後,皇帝拿起了手邊的茶盞。
賀清心又說:“當時臣女想,臣女昨夜受藥物驅使被迫沉淪之時,那兇手到底在做什麼?”
“是誰第一個發現臣女不見了,又是誰集結了眾人,竟然又那麼精準就找到了十四皇子的寢殿。偌大的一個後宮,十四皇子的寢殿那麼偏僻,平日裡門可羅雀,為何突然間一群人全都衝到了那裡?”
“皇子的寢殿豈是尋常人能夠隨意進出?大皇子和二皇子趕去那裡的時候,身邊帶著那麼多的人,這些人又是聽了誰的命令,才會全部都聚集在那裡面氣勢洶洶地捉奸。”
賀清心微微抬起頭,大著膽子看了一眼皇帝說道:“當時臣女之所以沒有像眾人預想的那樣,就是想要看看清楚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什麼樣的。”
“而這背後策劃之人,看到臣女那般表現,並不如他想象當中一樣驚懼崩潰哭泣,甚至是尋死覓活,一定是最震驚的一個,最急著衝出來叱罵臣女,迫不及待地將羞辱的帽子扣在臣女和十四皇子頭頂上的一個。”
皇帝聽到這裡,直接問賀清心,“你說你要用那種方式看清楚所有人的表情,你可看得清楚了?”
“臣女看得清清楚楚。”
賀清心說,“第一個衝上前來的是臣女的庶妹,她一直在嫉妒臣女能和大皇子有婚約,而她隻能借臣女的身份,蹭一蹭這個宮宴看一看有沒有其他皇子能夠被她的美貌所迷惑,將她收為側室。”
這種事情直白地說出來確實就是丟人,但賀清心無所謂,反正丟的也不是她的人,至於太傅的臉還要不要了,愛要不要。
“你是說,陷害你的人是你的庶妹?”
皇帝簡直都要冷笑出聲,還以為是什麼聰明伶俐的,搞了半天也隻是想找個替罪羊為自己脫罪!
他一揮手就要讓這個不知廉恥不知死活的女人滾出去。
賀清心卻又一叩頭說道:“臣女的庶妹當然沒有那個膽子,臣妾覺得這一次背後策劃之人……是二皇子。”
“臣女的庶妹就是想成為二皇子的側室,若是二皇子許諾給她側室的身份,她一定會替二皇子引臣女出去。”
皇帝沉默了片刻,而後沉聲說道:“你可知空口無憑,誣陷皇子是什麼罪?”
“臣女隻知道普天之下皆以陛下為尊,在陛下的宮殿之中臣女被迫害至此,清白盡失,卻還要顧忌皇子之尊而不敢言語,那臣女就和那一群兇手一樣,視陛下為無物了。”
“臣女相信陛下英明,定然會為臣女討回公道。”
推拉唄,不正面回答,推卸責任賀清心最擅長了。
“陛下若是不相信,盡可以讓人徹查,凡事發生必有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