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斷作死後我成了白月光 3810 2024-11-12 10:30:22

  寧寧被小白龍嚇了一跳,細聲細氣地應聲:“你慢慢說,師尊他們怎麼了?”


  “昨夜你與裴師弟離開天香樓,師尊和鄭師姐都說九洲春歸實乃佳釀,好不容易坑了城主請客一回,決不能浪費,於是一直喝個不停。孟訣師兄跟我也被他們一直灌……”


  林浔漸漸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眼睛越瞪越大:“最後大家都瘋了,師尊師姐和賀師兄跟猴子一樣從窗戶跳下就跑,孟訣師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喝得最少,勉強剩下一點意識去追他們三個,結果也在半路暈倒,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好端端的酒局淪為耍猴大會,一想到那三位龇牙咧嘴神志不清地上竄下跳,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出三樓窗戶的畫面……


  真是驚悚非常,讓人不敢細想。


  寧寧儲物袋裡還揣著一顆夜明珠,本打算在第一輪試煉結束後,親自送給林浔作為禮物,然而看他此時失魂落魄的模樣,顯然沒心思收下。


  她隻得先將此事作罷,若有所思地繼續問道:“孟訣師兄也沒出現在城主府內……你還記得師尊他們三人跑去了什麼地方嗎?”


  林浔不知想起什麼,瞬間渾身一顫,小聲說出四個字:“百花深處。”


  哦豁。


  可巧,正是最後一名女子失蹤不見的那條長街,也不曉得那三位稀裡糊塗地跑進去,會不會惹出什麼令人頭疼的亂子。


  “寧寧姑娘!”


  她正在苦惱著師門不幸,耳畔又是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寧寧轉過腦袋,正好撞上喬顏淺咖色的眼睛。


  狐族小姑娘總算褪去了往日憂鬱,自眼底露出幾分清淺笑意,見到她時耳朵一晃,被太陽映出些許幽微的光暈。


  林浔的酒勁和社恐同時發作,在角落裡縮成一團。


  寧寧笑了笑:“叫‘寧寧姑娘’太見外,喚我名字就好。不知靈狐族人如何了?”


  “昨夜素問堂長老為全族診斷一番,隻道是魔氣入體,若在靈氣濃鬱之地好生修養,半年之內便可恢復意識,變得與往常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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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顏道:“至於魔族,已被盡數拘禁於地牢之中,待法會結束,便由昆山長老帶回煉妖塔。”


  寧寧了然點頭,停頓稍許,又緩聲問道:“那你打算帶著他們歸入哪處門派?”


  “素問堂潛心醫術,於我族胞的恢復大有益處。加之我在秘境之中常年鑽研醫道,恰好與此道相符。”


  狐族少女眨眨眼睛,笑容恬靜溫順:“除了我靈狐一族,世上還有許多人身陷囹圄之中,若能學有所成,以醫術救其於水火之中,那便是我最大的願望。”


  她真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不再是當初與寧寧一行人初次見面時,拿著弓箭一心想要復仇的小姑娘。寧寧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念及秘境,繼而補充道:“那灼日弓——”


  喬顏笑著搖頭。


  “那把弓不知引來多少殺伐搶奪,如今的我也並無能力將其掌控,不如就讓它留在秘境裡吧。”


  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不遠處的鸞城城主已經走到宴席中央,說了一大堆類似於國旗下講話的官方客套話,寧寧與喬顏交談完畢,恍惚間聽見他朗聲笑道:


  “有許多弟子不曉得秘境之中究竟發生何事,魔族餘孽、幻境之陣,多虧了玄虛劍派的寧寧小道友,才護得水鏡秘境幸免於難。今日值此大宴,便由其師尊天羨長老為諸位一一闡明其中秘辛。”


  他話一說完,周遭弟子們就很給面子地紛紛停下動作,保持著與駱元明同樣的姿勢翹首以盼,然而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被叫到名字的天羨長老始終沒有出現。


  天邊一朵雲慢悠悠地來,又慢悠悠地走,自始至終沒發出一點聲音。


  駱元明很是尷尬,與另外幾名長老面面相覷,太陽穴突突突地跳。


  寧寧拉了拉裴寂袖子,神色僵硬。


  她的一顆心懸到了喉嚨上,一動不動盯著宴席正中央,萬萬沒想到,竟有個身形異常熟悉的青年忽然出現在眼前,緩步走上前去。


  簡直是世界第十大奇跡,本應該爛醉如泥找不著北的天羨子居然出現在了城主府中,隻不過神色不太對勁,眼睛又紅又腫,跟逃竄了整整十年的流浪殺人狂似的。


  他不會,酒還沒醒吧。


  寧寧心裡的第六感像是被丟進垃圾桶旋轉七百二十度,再和臭鳜魚臭豆腐螺獅粉一起發酵七七四十九天,比之前更糟糕了。


  “諸位小道友們——”


  天羨子杵在原先駱元明站立的地方,對著眾人嘿嘿一笑,由於身子沒站穩,往旁邊猛地晃悠,整個表情扭曲得像是一碗餛飩。


  多虧了他,好好的正道宴席,生生像是魔教中人在匯報殺人業績。“眾所周知,這十方法——”


  他說到這兒頓了一下,像是忘了詞,從懷裡掏出一張薄紙片,眯著眼睛低頭看去:“十方法事,是我們數年難得一遇的大事!”


  神他母親的十方法事。那他們是來做什麼,喪葬白事交流大會?


  駱元明瞪大眼睛,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欲言又止。


  “嗯,讓我看看。咱們修——”


  天羨子顯然還沒從醉酒狀態緩過來,搖搖晃晃地辨認紙上的字跡。


  他意識不清,那些字全是模模糊糊的團團,看不清“修”字之後究竟是“仙”還是“真”還是“道”,就這樣努力識別了半晌,頗為煩躁地皺起眉頭,把目光一晃。


  紙頁之下,是他一雙外八大開的腳。


  哦,不是“仙”也不是“真”,更不是什麼“道”。


  他懂了,此時此刻佔據了他整個腦海的字眼是——


  “十方法事,對於我們修鞋界來說,是數年難得一遇的大事!”


  天羨子豎眉振聲:“其中我的乖徒寧寧,更是修鞋界的人才,為師對她無比驕傲!”


  身旁不少人投來無比震驚的目光,寧寧隻想閉上雙眼,以一個體面的方式死去。


  駱元明猛掐人中,讓自己不至於暈倒。而身旁的天羨子還在滔滔不絕地大講特講:


  “要說秘境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們絕對意想不到!”


  城主府裡是死一樣的寂靜,裴寂面無表情地站在寧寧跟前,為後者擋住四面八方而來的視線,而她本人已經不敢往下再聽。


  “秘境被魔族設下水鏡之陣,大家最初抵達的地方,其實是陣法陰面、魔族聚集之地。”


  他說得激情澎湃,手舞足蹈:“正是寧寧察覺陣眼所在,拿著魔君與劍大戰三百回合,這才重創魔族,還秘境一個安寧!”


  拿。著。魔。君。


  平素與此人關系最好的真霄劍尊面色鐵青,拿茶杯的手微微顫抖,猛地灌下一口熱茶。


  “天羨長老。”


  這位好歹是仙門赫赫有名的大能,駱元明即便看出不對勁,也不能當眾掃人家的面子。


  眼看天羨子說到這裡就愣愣停下,他很會審時度勢地壓低聲音,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低低提醒道:“天羨長老,此時應該叫寧寧上臺,由我來授予獎賞。”


  天羨子點點頭,像壞掉的人工智障般僵硬扭動腦袋,把在場大多數人掃視一圈。由於寧寧被裴寂擋住身形,並沒有見到印象中小姑娘的影子。


  “可是寧寧她——”


  他歪了歪腦袋,滿目皆是悵然與迷茫,毫不掩飾地對著駱元明呆聲道:“寧寧她,已經不在了啊。如今就算叫她的名字,也不會有人上來。”


  長老們驚了,弟子們愣了,現場一片混亂了。


  不在了。


  ——蒼天大地啊!寧寧死了?!


  玄虛劍派的寧寧師妹,她、她與魔君對決後重傷沒了?!那日秘境出口的烏龍事件,竟是他們見到她的最後一面嗎?!


  難怪當日她神情有異,莫非……是回光返照?!


  寧寧眼前一黑,緊緊攥住裴寂衣袖,努力深呼吸。


  不在她附近的人紛紛扼腕嘆息,她旁邊的弟子們紛紛側目而來,面露驚恐,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


  接著又聽見天羨子破鑼一樣的嗓音:“其餘小道友不用灰心,不管現在的你多麼默默無聞,隻要勤加修煉,你們也會像寧寧那樣,終有一日人頭落地,變成欲火焚身的鳳凰!”


  這回不止駱元明,整個會場都沸騰了。


  誰會想和她一樣人頭落地啊!


  “這人瘋了!”


  林淺駭然大叫:“快快快,誰快去制止他!”


  “他是不是想說‘出人頭地’、‘浴火重生’?”


  曲妃卿一眼就看出貓膩:“這是喝醉了。”


  “天羨長老,你這是怎麼了!”


  駱元明嚇得小臉蒼白,趕緊上前欲將他攔下,不料天羨子猛然扭頭,眼裡野獸般兇狠癲狂的殺意讓他不敢上前。


  這道眼神著實駭人,城主府裡的侍衛順勢而動,本以為天羨長老要拔劍而戰,不成想對方隻是冷冷一笑,後退一步道:“你們做什麼?想抓我?沒門!”


  於是整個宴席之上的人,都眼睜睜看著天羨長老不停做著後空翻飛身向後,城主身旁的侍衛們奮起直追,跟遛猴子似的,最後來到府邸馬厩。


  他逃,他們追,他插翅難飛。


  在重重圍堵之下,天羨子居然並不慌亂,而是徑直躍到角落裡的一匹馬前,抬手勒住韁繩,以吞天蓋地的豪情大聲道:“好馬兄,以前都是你被人騎,今日我也來讓你騎一回!咱們快逃!”


  他的騷,終於變成了刺向他的刀。


  城主府內,城主府外,所有人都震驚了。


  ——救命啊,天羨長老二話不說扛起一匹馬,於空中抡起出大大的圓,在駿馬殺豬一樣的慘叫聲裡,撒腿就往大街上跑啦!


  街道上人仰馬翻、慘叫連連,馬兒在他肩頭上下顛簸,哀鳴陣陣,被嚇到口吐白沫,伴隨著天羨子張揚的笑聲,浩浩蕩蕩地響徹四野。


  其狂野之勢遠非常人能及,鸞城百姓皆稱其為“仙門頭號虐馬砍頭狂魔”,美名流芳百世。


  “寧寧小師姐,快去救救他們吧!”


  角落裡的林浔或是感同身受,又或是被天羨子嚇了一跳,哭得抽抽噎噎:“若是連師尊都成了這副模樣……那師姐和賀師兄在百花深處,得做出什麼事兒啊!”


第75章


  天羨長老扛著馬跑了。


  宴席之上一片混亂, 有人大驚失色瑟瑟發抖,有人困惑不已竊竊私語,絕大多數不明真相的仙門弟子滿目沉痛, 為死去的寧寧師妹深切哀悼。


  低頭默哀的, 念經誦文的,佛光超度的, 好端端的十方法會, 如今當真有了幾分十方法事的既視感, 那叫一個慘烈無比, 悲傷逆流成河。


  “打住打住!諸位小道長,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駱元明從馬厩匆匆回來,忙得焦頭爛額,拿袖子猛擦額頭上的冷汗:“天羨長老的意思呢, 是希望大家都能出人頭地,至於寧寧姑娘活得好好的,如今就在會場——寧寧姑娘,你在哪兒?”


  回應他的還是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有個生了龍角的少年人從角落走出來。但見他渾身發著抖,低頭始終沒看身邊的人, 眼眶紅得厲害, 像是不久前大哭過一場,連說話時也帶了哭腔。


  “寧寧師姐, 她……”


  從四面八方而來的目光像一根根針,林浔不習慣這麼多人密集的視線, 心裡七上八下、又慌又亂。之前被天羨子嚇出的淚光又開始倏倏地閃,他緊緊捏住衣袖袖口,深吸一口氣忍住哭出來的衝動:“她不久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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