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後實在沒忍住,噗嗤直接笑了出來。
裴寂皺著眉,隻覺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耳朵不知怎地燥熱不止,心裡的承影則嚎啕大叫:“他可不是為了你,不想讓你孤零零穿那些醜醜的衣服嗎嗎嗚嗚嗚!你忍心這樣對他嗎寧寧!他都這麼努力地穿女——”
頓了頓,似乎實在裝不下去,發出一聲驚天爆笑:“對不起裴小寂,我真的盡力了哈哈哈!你現在的樣子真挺美的哈哈哈哈哈哈!”
裴寂:……
“不過,這衣服可不是這麼穿的。”
寧寧又朝他靠近一步,右手緩緩一抬,指尖落在少年白皙的脖頸上,捻起衣物一角,遮擋住他露在外面的皮膚。
“眾所周知,隻有妻子才會為丈夫整理衣裝。”
承影正色道:“你賺了,裴小寂。”
才不是。
裴寂想,整理衣裝的不僅是妻子,還有家裡慈愛的娘。
更何況,他不想,小師姐也不會嫁他為妻,何來賺不賺一說。
“還有這裡,”寧寧眨眨眼睛,視線向下,落在裴寂敞開的袖口上,“這個袖子有系帶的設計,你要是不綁好,手臂就全部露出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俯身,靈巧的手指落在淺色系帶上。透過敞開的長袖,能看見裴寂的手臂。
修長筆直,白得過分,仿佛許久沒接觸陽光,現出一條條淡青色血管。而在冷白色的皮膚之上,竟蔓延著數條陳年傷疤,多為鞭痕,亦有燒傷的痕跡,在少年人纖細的手臂映襯下格外猙獰。
裴寂娘親對他恨之入骨,原著裡對此寥寥提過幾句,但從這些傷疤來看,似乎並不隻是“孤苦無依”這麼簡單。
寧寧心下微沉,察覺裴寂的手臂驟然一縮。
Advertisement
他方才被承影那句話吸走了注意,回神過來,才發現寧寧正從袖外望著自己滿是傷疤的手臂。
……他不想讓她見到那副模樣。
“好啦好啦,袖子以後再教你——隻不過是換了身衣服,怎麼把頭發也弄亂了?”
寧寧知曉他自尊心強,此時故作關切隻會徒增尷尬,於是故作鎮定地直起身子,抬眸看向裴寂亂糟糟的黑發。
誰能想到,原文男主會拔劍會除魔還會做飯,穿衣服卻笨手笨腳,一頓操作下來,頭發亂得跟雞窩沒兩樣。
現在畢竟不是二十一世紀,修真界雖然崇尚平等、自由交往,但總歸還是男女授受不親。
而且她和裴寂也沒親近到可以亂摸腦袋的程度,隻得輕輕笑笑,指了指自己頭頂:“你這裡亂掉啦。”
裴寂學著她的動作,摸一摸腦袋上同樣的位置。
在他的印象裡,從沒有被誰如此耐心地指導過穿衣系帶。
幼時的記憶早已不甚清晰,隻記得娘親最厭煩他笨手笨腳,哪怕有提點過幾句,都是極為不耐煩、一不高興就打。
如今寧寧卻帶著笑,輕言細語地告訴他應該怎樣做好那樣微不足道的小事……總覺得有些奇怪。
連帶他自己的心思,也變得不太對勁。
承影嘿嘿笑:“就說吧,你是不是賺了?”
=====
“奇怪,孟訣平日不會輕易離房,要麼在念書,要麼在練劍,今日怎麼不見了蹤影。”
山間樹影斑駁,鳥雀鳴聲上下,天羨子與另一名高挑青年並肩同行,侃侃而談:“不過不著急,他總會回來。我先帶閣下去薇綺院落看看,她近日潛心苦學,必然在房屋之中。”
那青年朗聲笑道:“多謝天羨長老。長老對弟子實在上心,竟不辭辛勞,一一告知法會事宜。”
天羨子不愧厚臉皮,聞言並未反駁,而是哼笑著點頭:“那可不是。”
身旁的青年人乃十方法會派來玄虛派的聯絡人,他作為師尊關照弟子,便領了對方一一告知。
沒想到孟訣居然不在,兩人吃了個閉門羹。
“我這二徒弟,生來就一股子執拗勁。如今臨近學宮評測,她必定在勤學苦練。”
臨近鄭薇綺小院,天羨子一樂:“哎喲,門沒關!”
他說罷長腿一邁。
不用敲門或推門,便能清清楚楚見到屋子裡的景象。
天羨子的笑,凝固在嘴角。
黃天大老爺哦。
這是什麼群魔亂舞???
但見裴寂穿著長裙衣衫不整,滿臉通紅,寧寧不停對他動手動腳,左抓抓右碰碰,笑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可憐的小男孩敢怒不敢言,身體僵硬著一動不動。
——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男,真真惡霸行徑。
賀知洲身穿一襲淺粉月華裙,笑得那叫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旁的孟訣笑著對他講:“賀師弟仙人之姿,不必羞於此道。在下很欣賞你。”
賀知洲翹著蘭花指拍他:“討厭,也沒有啦。”
——你欣賞他什麼?穿女裝?孟訣乖徒你清醒一點,萬萬不要啊!
而鄭薇綺本人更加恐怖。
她雙手撐地筆直倒立,整張臉皮抽搐在一起,嘴角扭曲成極其詭異的弧度,狂笑不止。
——天羨子不想對此發表任何看法。
蒼白的手,微微顫抖。
天羨子面無表情地關上門。
“抱歉,方才似乎出現了一點幻覺。”
天羨子忍住額角的抽搐,努力從唇邊擠出一個痙攣般的微笑:“讓我再開一次。”
聲音落下,房門便再度被推開。
院落裡有如時間靜止,與關門之前並無不同。
五雙茫然的眼睛一齊直勾勾盯著門口,安靜如雞。
粉色嬌嫩。
強制扒衣。
狂笑倒立。
真好,一切都還是最初的模樣。
溫柔的風穿堂過,天羨子的心也飄飄落。
這麼多年的信任與時光,終究是錯付了。
“天羨長老門下弟子……”
聯絡人哪裡受到過如此強烈的視覺衝擊,抬手擦去額角汗珠,慌不擇言:“果然情同手足,情深似海,卿卿我我,強搶民女,雌雄莫辨……哎呦對不住!你看我這嘴!”
第41章
鄭薇綺滿心忐忑地去學宮參加文試了。
臨走之前對孟訣、裴寂和寧寧拜了又拜, 就差把這三位擺在房裡上幾柱香, 以此來蹭一蹭各位學年第一的喜氣。
寧寧溫言細語地安慰她:“師姐別擔心, 皇天不負有心人, 你近日來學得那般刻苦, 文試必然不會出岔子。”
裴寂不擅與人交談, 想了半天才勉強憋出一句:“大師姐加油。”
小白龍林浔回鄉探親歸來,一本正經從懷裡掏出個祈願符遞給她,由金線編織而成的符面上, 無比鄭重地寫了一個“過”字。
“大師姐, 我聽聞你要參加文試, 特意從龍宮尋來此物。”
林浔道:“這個祈願符內層以龍绡織成, 嵌有祈過七七四十九個時辰福的龍鱗與龍息,說不定能幫到一些忙。”
連祈願符都要制作得如此大費周章,看來這位在龍宮裡還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主,也難怪來了玄虛劍派後,會窮得一塌糊塗。
“這幾日讓你牢記的知識,不要忘了就好。”
孟訣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著她去學宮考試, 語氣和神態都跟平日裡的談天沒有任何差別:“看師妹模樣,昨夜可是又在徹夜念書?”
鄭薇綺本人倒是十分緊張,一點沒有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的念頭, 生生做出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姿態。
大風一吹長發一揚,連呼吸都帶了那麼點忐忑不安的意思,顫巍巍抖個不停:“要是這次文試不過, 我就再也沒心思去參加十方法會了。你們不知道,萬劍宗那群混賬每次見我都要提起這一茬,現在連鸞城城主的兒子都知道我年年考不過了!”
鸞城正是十方法會舉辦的場地。
孟訣粗略將她端詳片刻,瞥見鄭薇綺眼角濃重的黑眼圈,仿佛食鐵獸成了精,不免有些詫異:“昨夜仍在背書?”
鄭薇綺悶聲應道:“看了一整晚的劍術通論。”
孟訣挑眉:“看懂了?”
“不。”
她面如死灰地仰望天空,眼神迷離:“我看開了。”
於是大師姐帶著一堆祝福和運氣去了學宮,其餘人各忙各事,隻等明日文試結束,放榜一探結果。
另外幾個要麼練劍要麼休息,寧寧身為主角團身邊唯一的惡毒女配,自然是朵不一樣的煙火——
裝死了很久的系統再度出山,這回是要對溫鶴眠出手。
按照原文裡應該有的劇情,上回原主去清虛谷中假惺惺地拜師學藝,沒想到卻被溫鶴眠看出別有用心,不但沒有多做理會,還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了厭惡之情。
原身一個被嬌寵長大的小姐,哪裡忍受得了這樣的侮辱,一計不成心生恨意,自迦蘭城歸來後,便打起了這位將星長老的主意。
她一方面想在溫鶴眠面前表現得乖巧溫和,好等他一時心軟,將無數人羨豔的絕世劍譜收入囊中;
另一方面,卻又對他的態度怒不可遏,隻想狠狠出一口氣。一番思索之下,既然明著報復不行,她還可以玩陰的。
系統給出的原文描寫是這樣的。
[不過是個再無用處的廢人,卻對自己如此冷漠疏離。寧寧氣惱不已,咬牙切齒之間,忽然心生一計。
清虛谷中人跡罕至,靈獸的蹤跡卻極易找尋。如今溫鶴眠體質虛弱,毫無還手之力,隻要她捕來一隻四處撕咬的野獸,等他狼狽之際出手相助,便能輕而易舉獲取信任。]
夠狠夠心機,不愧是原文裡頭號煩人的反派角色,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在作死之路上一去不還。
——雖然這次也非常符合套路地沒有成功。
眾所周知在所有爽文裡,反派那些勾心鬥角的伎倆從來都沒成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