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要讓他從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我們得有一次內讧。”
她悠悠倚著樹幹,用手指把發尾繞成圈:“一旦鄒武在‘無意間’發現許曳和我們的關系並不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下意識就會對他生出好感。”
賀知洲這回總算想通了:“所以你當時和許曳為了容辭鬧別扭是故意的!真是絕了,既讓容辭以為你偏心他,又能讓鄒武知道許曳跟我們不和!”
“我早就察覺鄒武從灼火葵那兒就跟著我們,所以給了許曳一個傳音,告訴他極力表現出反對容辭加入的模樣,最好能和我吵起來。”
寧寧點點頭,眼睛勾出愉悅的弧度:“鄒武一定會聽從許曳的安排,給我一份珍品級別的靈植。一切完成後,隻需要約那兩個門派在同一個地方見面,稍微火上澆那麼一點油——浩然門就會相信,霓光島是和我們一伙的啦。”
她頓了頓,嘴角笑意更深:“再說了,鄒武可是親眼看見容辭和我們關系很不錯的。我這個痴心少女可是能為他和朋友鬧別扭呢。”
饒是容辭也絕不會想到,自己處心積慮的臥底,居然會成為一個可供利用的把柄,讓浩然門以為霓光島與寧寧一行人關系匪淺。
賀知洲隻想大呼一聲:妙啊,妙!
那兩個宗門都勝券在握,一個以為能狠狠敲他們一筆,另一個則為即將爭搶到的絕世珍寶欣喜若狂,卻萬萬猜不到,這一切都是場局。
經此一戰,霓光島與浩然門的人必定會元氣大傷。
他們的總體實力本來就不強,再兩敗俱傷地打一場,更不可能再有實力來找寧寧的麻煩。
這一出,可謂碟中碟中諜,反間計、臥底計、雙面間諜、挑撥離間那是樣樣都有,精彩到不行。
賀知洲嘖嘖稱贊:“你就是當代小湯姆克魯斯吧?”
“對不起。”
寧寧很有默契地回答:“我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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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幽蘭坡。
兩隊人馬面面相覷,拿靈氣轟了鄒武一炮的青衣小頭目臉色發青。
——不是說沒別人知道天河石的消息嗎?現在這群浩然門的人是怎麼回事!
被差點炸開腦花的鄒武同樣表情陰沉,暗暗握緊拳頭。
他聽了許曳的話,在一個時辰前將一株珍階靈植送給寧寧,並在不久前收到她跑路的消息,聲稱即將抵達幽蘭坡。
然而當他趕來,人沒見到,耳邊還忽然響起一道傳音入密。
那是賀知洲的聲音,滿帶著嘚瑟和得意:“許曳是不是把所有秘密都告訴你們了?抱歉啊,珍階我們是真找不到。好在霓光島說了,隻要把靈植的一半分給他們,就能幫忙解決這個問題。”
那臭小子說著嘆了口氣,做作得不行:“唉,一半就一半吧,反正本來也不是我們的東西。兄弟,保重啊!”
鄒武殺人的心都有了。
而另一邊,青衣小頭目亦是目光一頓。
屬於賀知洲的傳音響在她耳邊,一邊嘆氣一邊笑,當之無愧的人賤合一:“在我們這兒安排臥底?早被發現了。浩然門的那群傻子說,隻要把金玉爐送給他們,就願意幫忙教訓教訓各位。誰叫他們傻呢,我們就答應了唄。”
浩然門這是被當劍使了!
青衣小頭目握緊拳頭,冷聲開口:“那金玉爐是假的,你們還不知道吧?”
鄒武怒氣更甚。
這群人早知道他們被騙得團團轉,還跟玄虛劍派那伙人同流合汙整他們,這會兒突然提起這一茬——
居然敢當面諷刺他?!
“格老子的,”鄒武當即罵了句髒話,兇神惡煞地應道,“我早就知道!安插在那兒的臥底早跟我說了!”
青衣小頭目大駭。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還伙同玄虛劍派在這裡堵他們!看來這人並非受了欺騙,而是本身就想把他們趕盡殺絕!
“對了,這次霓光島來拿天河石,應該出動了八成左右的人吧?加上還呆在我們那兒的容辭……”
賀知洲嘿嘿笑了:“你們的大本營裡,不知道還剩下幾個?哦,不對,這個消息等寧寧回來,自然會親口告訴我。”
由於搶奪天河石心切,他們隻派了一個人守在大家的包裹旁邊。
小頭目差點噴出來一口老血。
她在不久前才終於想明白,這是場悄無聲息的反間計,卻怎麼也沒料到——
這居然還是出調虎離山計!
混蛋啊!他們這群騙子全被騙子給騙了!
青衣小頭目忍無可忍,渾身顫抖著脫口而出:“王八蛋,我○你大爺!”
然後正對上跟前男人狠戾的目光。
“你○我大爺?”
鄒武冷笑一聲:“我直接殺你!”
第16章
玄鏡之外, 一片沸騰。
“絕了!就憑一個小姑娘, 居然把另外兩個門派的人耍得團團轉。這一出反轉再反轉真是精彩不斷!”
“如今浩然門與霓光島元氣大傷, 寧寧不但拿走珍階靈植, 還洗劫了一通霓光島的包袱——縱使其他人再氣不過, 以如今滿身是傷、修為大損的狀態, 也奈何不了她。”
“如今她坐山觀虎鬥, 不曉得有多快活, 哈哈!”
流明山掌門何效臣朗聲大笑:“不愧是天羨長老的徒弟!這不走尋常路的做法, 還真是有她師尊的幾分神韻。”
方才差點氣得打碎玄鏡的萬劍宗女修長吐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輕笑一聲:“許曳那小子……萬幸萬幸。隻是天羨長老之前怎會知道,許曳的叛變是場局?”
“啊?”
天羨子吞下塞了滿嘴的糕點,又狼吞虎咽喝了口茶,故作神秘地嘿嘿一笑:“看你那徒弟的傻樣,是能想出投敵叛變計策的人嗎?”
女修嘴角一抽:“天羨子, 比劍!”
天羨子晃身躲到真霄身後:“師兄,她兇我!”
真霄沒理會他, 淡漠如風雪的眉眼冷冷掃過玄鏡, 聲音亦是極淡:“身為劍修何必勾心鬥角, 若旁人不服,拔劍讓他們服氣便是。”
何效臣了解這位老朋友的脾性,搖頭反駁:“那是你。寧寧一個小姑娘,前有狼後有虎,饒是天資過人,也敵不過浩然門與霓光島的合力圍剿。”
有人附和著笑道:“久聞真霄劍尊乃當世劍心合一第一人, 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在力壓群雄的劍技面前,所有心計都不堪一擊。”
真霄沉默片刻。
真霄:“沒有。隻是因為如果鬥智鬥得太狠,我看不懂。”
頓了頓,又扭頭看向身後的天羨子:“師弟,方才寧寧到底幹了些什麼?你為我簡單解釋一下。”
差點忘了,這位舉世無雙的真霄劍尊智力水平好像不太高。聽說他之所以一心苦練劍法,就是因為在學堂裡課業考了鴨蛋,從此明白一個道理:
自己不是看起來傻,而是真的不聰明。對於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而對於笨人,讓他考取功名是一種謀殺。
世人都以為真霄劍尊冷酷無情、以劍應萬變,能不嗶嗶就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隻有幾個關系好的師兄弟知道,其實這人隻是嘴笨不會講話,腦子又轉不過來,幹脆遇事就打,這樣總不會讓自己吃虧。
“勾心鬥角怎麼了?小白花索然無味,還是這種帶刺兒的吃起來有趣。”
一名身著白衣的女修抿唇輕笑,剛一出聲,就引得在場好幾個男人側目相望。
她長相絕美,猶如九天之上不容觸碰的飄渺嫡仙。三千青絲被隨意挽在身後,有幾縷劃過白瓷般無暇的側臉,落在瑩潤纖細的頸窩,偶爾隨著身體的動作輕輕一動,拂過脖頸下引人無限遐想的嫩肉。
這女修杏眼如星、櫻唇不點而紅,乍一看去清麗脫俗,有如美玉生光,不似塵世中人。
然而當她勾唇一笑,整張臉便憑空生了絲絲媚意,仙子成了攝魂奪魄的女妖。
此人正是霓光島島主,曲妃卿。
天羨子瞧她一眼:“怎麼?看來島主對我那小徒弟很是中意?”
“豈止中意。”
曲妃卿掩唇低笑,隻需眼尾稍彎,便有春水入眼眸,清波流盼:“見得多了霓光島哄騙別人,反過來被利用的,這還是頭一遭。寧寧著實有趣,如果天羨長老願意,不如把她送去島上做客幾天,由我親自服侍。”
讓這位親自服侍,寧寧再回來豈不成了具幹屍——不對,就連她究竟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天羨子被她這個提議嚇得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寧寧還小,求島主高抬貴手,用您大慈大悲的雨露滋潤別的土地吧。”
曲妃卿冷哼一聲,嘴角仍帶了勢在必得的笑,口中卻換了個話題:“經此一事,我霓光島和浩然門的弟子恐怕都要傷心好一段時間。”
容辭是她近年來遇見過天賦最高的弟子,難免養成了心高氣傲的脾性。
他的計策幾乎從未失過手,玩弄人心的功夫更是一絕,沒想到這回卻碰上個不走尋常路的主,不但將他的目的看得一清二楚,還反過來玩了出反間計,讓容辭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那段他在山洞裡與寧寧的對話,看似是容辭掌握了所有主動權,一步一步引導那小姑娘陷入他的溫柔鄉,在愧疚與同情之下泄露秘密。
結果卻成了寧寧化被動為主動,乍一看去傻白甜地被牽著鼻子走,其實她才是暗地裡掌控局勢的那一方。
就連容辭的計策,都在她算好的計劃之內。
虧他為接近寧寧還故意受了傷,等那孩子得知真相,一定會氣個半死。
清雅如嫡仙的女修笑意更深,看著玄鏡裡少女的面龐,眼底劃過濃鬱的期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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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鏡外的長老們作何感想,寧寧一概不知道。她此時此刻關心的,是三人接下來應該去往何處。
雖然聲稱要薅光羊毛,但她畢竟也不是什麼喪心病狂的魔鬼,前往霓光島駐扎的洞穴後,隻拿走了幾份解毒用的藥草。
賀知洲與許曳服下藥草後,瘋瘋癲癲神志不清的狀態總算好了許多。
想到曾經遊泳登仙生孩子的種種劇情,兩個頂天立地的劍修相顧無言,隻有淚千行。
之前的山洞當然不會再回,經過一番談論,三人決定前往山巔的古木林海,看看能不能碰碰運氣,找到一些年代久遠的珍惜靈植。
“古木林海,聽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個特別神秘的地方。”
賀知洲手裡拿著還沒吃完的烤魚和烤黃鳝,神秘兮兮地說:“我聽說那裡天階以上靈植石礦的出現頻率特別高,當之無愧是爆率超高的傳奇手遊,一刀999爆金武,炫酷裝備打金天堂,不充值一樣虐土豪。”
這人當古木林海是貪玩藍月呢。
許曳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隻當這人還沒從蘑菇毒裡緩過來,瞥了一眼他手裡的黃鳝,直皺眉頭:“上次是毒蘑菇,這回又是這光溜溜的玩意,你能不能吃點正常的東西?”
“你懂什麼?這叫勿以鳝小而不煨,盡鳝盡美鳝始善終,寓意多好啊!吃了會有好運氣的。不像烤魚,一看到它,我就想起那句經典名言,‘魚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賀知洲搖頭晃腦,滿嘴跑火車:“還說我,你不是也蘑菇中毒了?”
“我、我可沒吃你煮的毒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