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伸手壓平他額角翹起的一根呆毛,又小聲咕哝了一句:“還不準孕婦多愁善感一下?”
“……但我還真沒想過這種飄忽的事。”
他面露難色,“雖然說是說想過,要是能把以前高中的破事……但是突然這麼問我,我也不知道具體去哪年好了。”
是去十七歲,讓你躲開所有孤立和冷暴力?
還是去二十歲,在香港的時候,可以多抱你一點,愛你更多,補償一場盛大的婚禮?
或者二十五歲。
到那時候,我們一定不要再吵架。
可惜舒沅聽不到他那些復雜的心理活動和數不清的回答。
隻有些無奈的,順手便拍他一下,小聲感慨他十年如一日的“敷衍”:“你看你就是這樣,每次都——”
“但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
好在,這次他學會了搶答。
也不等她反應過來,已先一步,伸手將她緊緊抱進懷裡。
“老婆。”
他說:“如果可以回到過去,那一定是你在哪裡,我就去哪裡。”
“嗯?”
現在變得這麼會講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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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後面當然還有一句。
“反正我不管去哪都很優質,很會賺錢,”他補充道,“時間不是問題。”
嗐,果然,直男永遠是直男。
舒沅笑倒在他懷裡。
作者有話要說:挺多彩蛋的,我們慢慢來吧=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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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2016年, 七月方至。
舒沅回國後的第一個夏天,便恰逢數年未見的暴雨時節。
整個上海都籠罩在霧蒙蒙且陰沉的空氣之中,悶熱潮湿的暑氣無處抒解,似真早早到了春困秋乏的季節——就連大學課堂上入目所見,能準時到場上課的學生,也都不是眼皮打架昏昏欲睡,就是強打精神哈欠連連。
尤其她負責的現當代文學史還每每被安排在最“惹人嫌”的早八點。
據說一節小課上下來,二十個人裡能有十個全程保持清醒, 大概都算她教學水平遠超常人, 比例之恐怖,實在叫人無語凝噎。
這日亦毫無例外。
“好了,今天我們就上到這裡。大家下周五前把《野草》的讀書筆記發到我郵箱,算作平時成績, 學習委員到點幫忙提醒一下。下課吧。”
九點半, 下課鈴聲一敲響。
舒沅布置完課程作業, 同難得兩個圍到講桌前問問題的同學交流完, 隨即便抱起教案同筆記本電腦離開教室, 好心給一眾大夢初醒的學生留了個喘/息的空檔。
一路走, 她心裡還正惦記著,是不是要去向前輩們取取經,看怎麼拯救課堂上的“士氣低迷”。
結果還沒來得及走遠, 身後忽而有個少年三步並作兩步跟到這頭, 急匆匆追到她身邊, 還不忘一迭聲喊著:“舒老師!”
“舒老師, 麻煩等一下!”
“……?”
少年聲音清朗,惹得走廊上不少人偱聲看來,滿臉八卦神態。
舒沅也跟著嚇了一跳,思緒一斷,下意識便停住腳步,扭頭望去——
她是院裡最年輕的女講師,一貫出了名的白淨可人。若說從前讀書時還留有幾分嬰兒肥,如今瓜子臉瘦出尖尖,配上一雙遠山眉,十足無辜的杏核眼,倒越發清秀惹眼。
是故,拋開課上的困倦生態不論,光憑著長相性格,她私下早足夠受學生們歡迎,類似這樣的搭訕也實在不少。
隻是這次確實尤為誇張:四目相對間,對面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想法,一見她便臉紅。高高瘦瘦的少年,不住低頭撓著後腦勺碎發,明顯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心虛狀態。
好在她還算冷靜,也沒有多想,隻一眼認出這孩子是剛才課堂上難得從始至終的“清醒面孔”,當即強作平和,低聲問出句:“同學,怎麼了?”
她溫言細語:“如果課上有什麼問題不懂,可以發郵件給我……還是你有什麼別的事?”
那少年急忙用力點了點頭。
仍是紅著臉,咕哝了兩句有的沒的,末了,終於憋不住繞到正題,問她是不是從城南中學畢業。頓了頓,又緊跟著問:“舒老師,聽說你之前在牛津念的文學碩士?”
“嗯。”
舒沅有些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
他拼命擺手。
一對上她眼睛,又忍不住摸摸鼻尖,低下頭輕聲道:“隻是……隻是我也是城南中學畢業的!老師,我還知道你是09年那一屆的文科狀元,我念書的時候,一直把你當榜樣……可惜我高考發揮失誤,沒能考上北大,更別提去牛津了……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在這裡上到老師你的課,真的很開心!”
“哈?”
“我真沒騙你,老師,我叫秦補翰,去年剛從城南畢業!”像是唯恐她不信,這少年又語無倫次的強調著,“而且舒老師,你的課真的上得很好,以後我一定天天準時到課,好好做筆記,我、那個,我——”
我什麼?
舒沅不著痕跡地後退半步,明顯被他噼裡啪啦一頓說的熱情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還想安慰他一句“能在復旦念書也已經很不錯,繼續努力”,結果好巧不巧,電話鈴聲偏偏掐點響起,她摸出手機一看,卻是之前在牛津出版畢業文集時認識的出版公司老總,不知道突然找她有什麼急事,之前課上靜音時,已有數通未接電話,竟都被她錯過。
想著事有輕重緩急,一時間也不好繼續耽擱。
她本就有點不好應對眼前情況,當即拍了拍這少年肩膀,簡單鼓勵兩句,約說下次可以一起回校看看,便擺手示意自己得要先走,趕忙先遛。
直至匆匆走出老遠。
復才重新撥通電話,主動向那頭問了句:“你好,宣先生,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面答:“沒什麼大事,怎麼聽你聲音有點發抖?別緊張。”
“……”
知道她一向不精於社交,唯恐措辭不妥,那男聲愈發醇厚溫柔。
既沒什麼久等的怨氣,也沒什麼老板派頭,隻如闲話家常般和她聊了兩句,又道:“就是想問問你現在在哪?”
“在學校。”
她說:“今天有我的早課,剛下課,之前的電話也沒看到……您是有什麼工作上的事找我嗎?”
都算得上是熟人,她也懶得兜圈子,索性直接開門見山。
話題果然隨之敞亮起來。對面也不再客套,直接坦然承認:“嗯,這邊有個項目,臨時出了點問題,想找你看能不能幫個忙。”
“……”
“你現在有空嗎?我先簡單跟你說一下情況——事情是這樣的,上海最近不是在評優秀青年企業家嗎?我們和其中一家公司的公關部,關系一直不錯,所以打算趁機合作推出一批‘成功學人物傳記’,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大概叫‘雞湯文學’……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宣傳方式了,互利共贏吧。”
宣揚且說且笑,又向她耐心解釋道:“可我們除了主打推廣成功經驗,畢竟也需要口碑,要同步打進國內外市場,是不是?所以雙方對作傳者的文學素養要求都很高,這確實無可厚非。我們之前推薦了Kavin負責這個項目,但是對方不太滿意,所以我在想,舒,如果你正好有空的話,能不能過來一趟?”
*
一小時後。
伴著轟隆雷聲,大雨傾盆。
“謝謝你啊師傅,錢我放這了。”
金茂大廈外,那紅色出租車堪堪停穩,車門隨即被人輕推開,一道雪色身影飛也似地竄出來。
可憐她大抵忘了帶傘,一時間,也隻得邊用手包擋頭護住發型,邊側手別開迎面來的“斜風細雨”,隨即一路小跑,徑直奔進一樓大堂——
“喂?媽,沒有,我現在不在學校宿舍了,你和爸回家吧,下這麼大雨。我回頭把手裡的事處理完,晚上回家陪你們吃飯。”
掛斷母親打來詢問情況的電話。
她正對著門口落地鏡理清儀容儀表,拿紙巾擦拭著裙角不小心濺上的斑斑泥點。
還沒半分鍾,宣揚派來樓下等候的助理卻已一眼看見她,堆起笑臉,疾步迎上前來,“舒小姐!辛苦了辛苦了,還下著大雨,麻煩跟我上樓吧,宣總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那助理說著,也不管她仍懵著,過來便同她握手,復又極客套地,接過她手裡那被大雨打湿發軟的文件袋。
沒聊兩句,便幾乎是趕鴨子上架般,匆匆領她進了電梯,直奔第五十三層的江景餐廳去。
想來宣揚一向大手筆,這日為表氣派,更直接包了個場。
兩人剛走進大門,一眼望去,除卻零星幾個侍者穿行,便隻見靠窗座位那一男一女對坐舉杯,狀似低聲交談,一個是典型混血兒長相,高鼻闊目,輪廓深邃,一個隻看背影也知苗條纖細,淺色露背長裙勾勒腰身,一雙蝴蝶骨惹人遐想。兩人不時傾身側耳的姿態,更是親密非常。
如若不是知道在談生意,粗略一看,還以為是誤入某對郎才女貌的訂婚現場,粗神經如舒沅,一時間都隻顧站在原地“欣賞”,不忍打擾。
——“舒,你來了。”
最後,還是宣揚餘光瞥見她身影,立時藍眸含笑,起身迎到她面前來,這才打破僵局。
簡單寒暄兩句,便擺手示意助理先行離開,隨即毫無避諱地拉過她手腕,將她帶到桌邊,開口做起介紹。
“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他說著,手指指向對面黑發紅唇、同樣直直看來的東方美人,“這位是葉氏旗下、花樹地產集團的財政總監,葉文華葉小姐。文華,也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這次推薦給你們的新人選,舒沅。”
自兩年前相識起,宣揚便把她引為知己,彩虹屁當然信手拈來,絲毫沒察覺到舒沅表情瞬間的異樣,依舊兀自笑道:
“她之前在牛津畢業,出版過好幾本中英文長篇小說,也拿過幾個知名獎項,在業內是非常有名、也是我最欣賞的青年作家,回國之後,現在在復旦大學中文系擔任講師——你之前說對Kavin不滿意,覺得他太西化,我想來想去,也許隻有舒能和你聊得來,這次的合作項目非她不可,所以特意把她請來,讓你們好好聊一聊。”
宣揚說著,視線左右兼顧,看得出來十足盡職盡責,力求“賓主盡歡”。
偏偏此刻他八成還不知道,自己做的所謂“引薦”,對於眼前這兩個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老熟人是怎樣多餘。
……葉文華和她?好好聊一聊?
即便舒沅竭力不笑出聲來,心頭關於世界太小的感嘆,也已早夠寫滿一整本書。
“哦?”
果不其然,葉文華聞聲,右手撐頰,亦老神在在的看向她。
似笑非笑間,驀地柳眉微挑,問的卻是仍不解內情的宣揚:“Jones,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不是你姐姐說的嗎。要上海本地人,要同時有中西方教育背景,英語嫻熟,心思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