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想我生氣就——就光親我?!”
“因為我每次生氣,你主動親我一下,我也不生氣了啊。”
他理不直氣也壯。
“我得讓你先不生氣再解釋啊。不然你又……又那個什麼怎麼辦?我們都快三十了,再耽誤都要當爺爺了。”
有那麼誇張嗎!
舒沅向天翻白眼,好氣又好笑。
可誰讓他偏就這樣頑固相信著了?也不知道誰給的自信。
唯恐語言隻留下誤會,解釋隻有猜忌,不如以吻封緘?——實在俗氣死了。
好在,不是特別討人厭。
舒沅無奈笑笑。
而他拉過她的手。
沉默間。
輕輕的,十指相扣。
第54章
問:你做過最中二的事是什麼, 那時候你多少歲?
十八歲的蔣成:就在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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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著一個,咳,女同學的手, 直接說我要跟她結婚……這樣算不算?
二十八歲的蔣成:巧了, 我也是, 就在剛剛。
“我拉著我老婆的手, 發自肺腑的說我愛死她了——
然後被她揚手打了一巴掌。”
蔣成:?
以及,補充。
“我老婆最後黑著臉去街對面那個百姓大藥房, 買了一大卷繃帶。
一邊罵我腦子有病一邊給我包扎傷口。
她都沒忘扒拉出座位底下的刀片, 耐心檢查了有沒有生鏽。
之後毫不留情, 帶我去醫院,狠扎了一針破傷風。”
“偏偏護士位置還找得不對。
我痛得要死。好在有她在旁邊, 拉住我另一隻手。
回家路上, 我摁著棉籤, 心裡罵了方忍一萬遍,本來已經想好要把他調走——”
“結果我老婆忽然湊過來親了親我。
雖然隻是臉頰。不過還好,我原諒他了。”
那天。
光是從醫院出來再去領藥, 已經耽擱到夕陽日落。
舒沅牽著他的手,突然有感而發,說了句:“蔣成,你上輩子可能真是個情種。”
“不能這輩子也是嗎?”
“……這輩子太憨了。”
她滿臉誠懇。
也不管蔣成明顯喉口一哽, 被這像是極度鄭重思考過後才下的定論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挺可愛的。
她想。
其實早該發現。雖然某人自大、任性、自我中心、怕痛、極度自矜自傲加上“表裡不一”。可掰開內裡,說到底,也隻是個幼稚的戀愛小學雞。
是她的自卑和在愛裡卑躬屈膝時的缺乏底氣, 才真正澆灌出他這個新手的盲目自信。
她也不必把自己捧得太高,撇得太清。
“蔣成。”
於是,在這樣一個尋常無比的傍晚。
想明白了個中關節,又忽而有些心疼他的小心翼翼,舒沅驀地側過頭去。
“其實,不要這麼折騰自己了。”
“我們都長大了,不是那種十七八歲,一點小摩擦就鬧著分手的情侶。很多事就算攤開說,可能我當時不理解你,之後也會努力。你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萬一哪天出點事怎麼辦?”
話雖如此。
蔣成卻仍長睫微斂,有些躲避她視線。
想也不用想,她就猜到八成這人心裡又在犯嘀咕:萬一你努力著努力著又跑了怎麼辦?女人心思最難猜,溝通起來就玩賴(P.S.蔣少的溝通技能不屬於常人考慮範圍)。
還好現在他算是學聰明了。
不再拿從前過分理性、公事公辦的態度,倒是溫溫柔柔服了個軟,像是被順毛的大狼犬。
“……可我不想你生氣。”
“我哪有那麼容易生氣?”
舒沅反問。
“除了一些原則性的事,我算是性格很好了吧。真要容易生氣,沒結婚之前就被你氣跑了。”
畢竟。
有幾個人受得了更年輕時候、蔣成那目中無人的臭脾氣啊。
舒沅握緊他手。
失笑間,依舊輕聲說:“從十六七歲到現在,十一年了,以前我覺得我比了解我自己還了解你,但其實不是的,有很多事,我隻是在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測你。現在回頭想想,你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難道沒有嗎?我也有的,隻是沒必要也不想再去算舊賬,已經夠了。”
“……”
“一直怪你難道還能把人生從頭來過嗎?你已經說過‘對不起’,我也聽到了,所以在我這,過去都已經翻篇了。”
她已經真的厭倦,一直在一個愧疚和被愧對的狀態裡跟人相處。
也不想蔣成永遠患得患失,不想自己成為家裡高高在上冷冰冰不容侵/犯的菩薩,築起一座永遠在關系頂峰的牢屋。
從前她就在蔣成那吃過這樣的虧,何必再讓他重蹈覆轍?
蔣成默然。
大概是不好接話,一時眉頭緊蹙,滿臉躊躇。
舒沅倒心大得很。
夕陽下,任由他們的影子被拉得錯落短長,隻晃晃悠悠,擺弄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如俗世中每一對尋常無比的飲食男女,柴米油鹽醬醋茶,隻有這樣平凡黃昏,回味青春時的浪漫溫柔。
“蔣成。”
“嗯?”
“突然真想看看你七十歲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愛皺眉頭。”
“……”
“不過我覺得,”她笑,“你還是臭屁兮兮,把‘老子天下第一’六個字寫在臉上的時候更帥唄。”
【啵唧——】
是了。
出乎蔣成和其它所有惴惴不安知情人的意料。
最終得知真相的舒沅,竟然完全沒對他拿個小號來給自己套話的事,表現出什麼負氣前兆。
相反,當夜,聽他別別扭扭、說兩句咳嗽一聲地解釋完來龍去脈,感慨最大的竟然是:“我說橙子怎麼會這麼粘你呢。”
“——個欺軟怕硬的臭小狗,橙子,你說是不是?”
說話間,她一把抱起在自個兒腳邊直晃悠的某狗,親昵地鼻尖對鼻尖蹭了蹭。
像抱小孩兒似的,足陪它玩了好一會兒,才舍得把一心向往自由的橙子放回地上,又扭過頭來,突然問了一句:“那跟我聊愛丁堡的人也是你了?”
愛、愛丁堡?
蔣成下意思摸了摸鼻尖。
險些連手裡的公文都看走了眼。
末了,在她眼神逼迫下,還是隻得飄忽地答了句:“呃,對啊。”
好死不死,這話說出口,舒沅登時“咦”了一聲,顯然是順利勾起了她某些回憶。
甚至低頭耐心復看了下自己和任方的聊天記錄,好半晌,才抬頭瞧他。
“你,不會變/態到一直在我念書的時候偷/窺我吧?跟我在愛丁堡打卡的地方撞得也太多了。我當時還在想,哪有這種巧合。”
蔣成義正言辭:“怎麼可能。”
“是嗎?”她卻依舊有些狐疑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就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兒。”
“我在你心裡就是個變/態?”
被人一眼看穿,蔣少瞬間心虛又……又有點委屈。
“我很忙的,”隻得甩下一句託詞,狐狸尾巴瞬間翹到天上。說話間,又抱著平板電腦側向另一邊沙發,逼開她毫無閃躲的打量視線,小聲咕哝著,“那幾年忙得腳不沾地,沒去過愛丁堡。”
“這樣啊。”
舒沅一邊點頭,又借機光明正大瞄了眼他表情。
十幾年相識的熟悉,怎麼會看不出誰在說謊。
忽然將一切串聯起來的瞬間,卻實在不好說,自己到底是為他的做了不說心裡憋屈而直樂,還是說真的,有點心裡泛酸的動容。
果然,不管到了什麼年紀,女孩子都拒絕不了痴心情長的大傻瓜。
她還真就很吃這套。
“……那我們下次一起去愛丁堡玩玩好了。”
於是,也不曾點破他那點微妙的自尊心。隻裝作漫不經心的,給他手上傷口換好藥,又隨意提了一嘴:“等到時候從新加坡回來,打完官司……之前還聽他們說,我們大學專業也時興起搞什麼同學聚會了,你要是也有空,我們一起去湊個熱鬧。”
*
就這樣,一步一步安排。
纏繞在舒沅身旁、如同毛線團般理不清的雜事,總歸都逐漸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