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然而那張紙條的內容,以及許許多多次類似的紙條的內容,卻忽而在很多年後,突然湧上他腦海,密密麻麻,無處可躲。
腦子裡仿佛有根筋在抽抽作痛。
一直到司機將他們送回家中,被舒沅禮貌地請走,他還一直坐在後座出神,一動不動。
舒沅沒辦法,隻得下車繞到他這一側,徑直打開車門。
總覺得這天晚上他狀態不對、情緒過火,然而也不好多問什麼,便放輕聲音,手中也跟著推推他肩膀。
“蔣成,到家了。”
“……”
“蔣成,怎麼了,你不舒服,還是……”
腳下猛一趔趄。
手腕被人扣住,她還沒來得及悚然,下一秒,便被人緊緊抱住。
這擁抱倉促,她幾乎是半跪在他腿間,好半天沒回過神來,蔣成究竟是又抽哪門子風,可想起他今晚的種種,一時卻也沒忍心推開他。
想了想,倒是安撫似的拍拍他背。
“怎麼了?”
她權當是為了以後平安離開鋪路,不想惹怒這尊莫名其妙就發怒的大佛。
可蔣成隻是抱她。
久久又久久,像是要從這擁抱中汲取某種力量,她無從得知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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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
他忽而啞聲說:“阿沅,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入V啦,有萬字章掉落。
開v前三章均有紅包雨,大家前三章請一定多多支持呀,對小格幫助hin大,感恩。
下本寫隔壁《我擁凜冬》,戳作者專欄可見,大家如果鍾意的話可以先預收看看,暑假就開~
文案:
1.
林柿高三那年,七中裡人人都在傳。
那個叫謝久霖的混小子,爹不養娘不愛,哪怕少年堆裡風光一時,以後鐵定也活不成個好樣。
她卻不知哪來的膽量。
到畢業時,還不忘在同學錄上寫下頁真摯祝福,偷偷塞進他抽屜——結果當然是在一眾小弟們的笑聲中被他當作笑料撕碎,沒留半點痕跡。
好在那時她是天之驕女,是萬眾所向,隻以為不過一時失意。
何曾想過多年後,卻是昔日少年搖身一變,成了盛名赫赫大人物,而她淪落至寂寂無名。
甚至被一群人莫名堵在小巷口,隻得蹭著這老熟人的威風,故作鎮定地大喊:“你敢動我,知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誰?!”
“是誰?”
“是、是……”
她還沒來得及答話。
那小混混忽而被人一把揪住衣領,狠狠掼上牆壁。看清來人,當即大驚失色:“阿sir,我、我可沒有……!”
“沒有什麼?”
林柿呆站在旁,隻任由為她解圍的男人,扭頭懶洋洋睨她一眼。
“今天我不執勤。隻是告訴你,她男友叫謝久霖——傻仔,聽過沒有?”
2.
林柿曾經篤信,這世上的暗戀大多都無疾而終,有因無果。
直到某天,她看見謝久霖錢包裡一張破破爛爛,被膠帶牢牢粘好的信紙。
熟悉的雋秀小楷,是她當年拘謹筆墨,一筆一劃寫著:【謝久霖,祝你學業高升,前程似錦,做個對國家,對社會有貢獻的好人。】
十八歲,他在底下龍飛鳳舞地回了一個好。
二十八歲,在喧哗鬧市,他與她遙遙相對。
“編號PC78356,西四區高級督察謝久霖,向林柿小姐敬禮。”
哪怕世事紛繁,物是人非。
原來他從未辜負過,她的金玉良言。
3.
“這個世紀瘋狂,沒人性,腐敗。你卻一直清醒,溫柔,一塵不染。”
——弗朗索瓦絲·薩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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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蔣成, 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幾年前,舒沅在香港陪蔣成念大學期間,其實曾提起這話題許多遍。
那時節她常遊走於港大的校園中, 雖然蔣父蔣母為她捐納百來萬換了個旁聽席位, 但陪讀的日子其實算不上充實——她不過參與最基礎的課業活動, 那些對於她而言再輕松不過。但課後那些談笑風生的社團活動, 她則多半沒有加入的興趣,也沒能克服心裡長期以往的恐懼。於是闲適的日子長了, 便總忍不住在零散寫作的空隙裡瞎想。
不可否認, 那個階段的她, 實際上確實抱有某種仿佛老一輩的幻想。
她明白這場婚姻的由來以及不穩固的事實,可她的確是愛著蔣成的, 所以, 如果有一個孩子, 會不會能夠保證這場婚姻的久久長長?
於是許多個午後,她用於寫作的筆,總不知不覺在草稿紙上勾畫:
她想象著, 這孩子或許會有像她一樣和氣的圓臉,與父母一樣白白淨淨的面皮;
眼睛的話,就還是像蔣成比較好,桃花眼雙眼皮, 眼波一掃迷死一大片;
鼻子——嗯,鼻子毫無疑問像蔣成最好了,又高又挺, 無論男女都好看;
但嘴巴可以像自己,不厚不薄,像爸爸的話,人家相面的都會說薄情咧。
“在畫什麼?”
她正動筆畫到興起,蔣成正好回家。公寓門一開一閉,他習慣性地走到陽臺找她。
卻還沒等他湊過來看,舒沅便搶先一步,一把將那紙團揉皺,精準無匹地扔進旁邊垃圾桶裡。
“沒、沒畫什麼,”她欲蓋彌彰,還沒想好這話題該如何開口,隻著急忙慌起身到廚房,順口又問了句,“今晚喝海鮮湯怎麼樣?還燉了牛腩,待會兒再拌個沙拉。”
“都可以。”
蔣成那時經常是清早便出門,兩個人一前一後去上課,接著回公寓吃頓午飯又離開。
她不愛動,自打高三那件事後身體便不見好,瘦了二三十斤。下午也就窩在家裡隨便寫寫東西,給雜志投稿,賺來的專欄費全都打進了兩人共同的卡裡。於他而言錢雖不算多,到底是一份償還的心意;
而他則依舊如少年時,穿梭於一個又一個社團中大放光彩。無論何時何地,都充分扮演著星光熠熠的主要角色,在臉書上的粉絲成倍增長,享受著滿配風雲人物待遇。
唯有傍晚到家,窩在沙發上打會兒x-box等吃飯的間隙,蔣成看起來才像是那年紀的半大少年,帶著抹不去的稚氣。
“話說,舒沅,周末要不要去迪士尼?”
她忙於熬煮湯羹,聽他冷不防在外頭一問,險些燙傷手指。
好在湯碗沒被撞翻。她一邊捏著耳垂不住嘶氣,一邊又連忙應聲:“好啊。”
“但怎麼突然想起去迪士尼?你最近跟Dr.古的項目不是很忙。”
“上次正好看見Anna發的臉書,你點贊了。”
“……诶?”
“你很少點贊別人的吧。想去幹嘛不說,幫我省錢啊?”
他窩在沙發裡,伸了個大大懶腰,略長的頭發時而遮了眼簾,被他孩子氣地呼一聲吹開。
“什麼時候吃飯,我餓了。”
蔣成總是這樣的。
哪怕待她並不算面面俱到,有冷臉的時候,也有勒令她暫時對這段婚姻守口如瓶的時候,和她保持距離的時候,可他從不是不好,從不曾仗著這段婚姻裡他擁有所有主動權便肆意大提要求。
她在日漸積累的相處中逐漸悟到這道理,因點點不漏痕跡的照顧而感動。
於是某次事後夜裡,小小蜷縮成一團靠在他懷裡,她終於鼓起勇氣,在心底千百次排練後問出那句:“不如我們要個孩子吧,蔣成?”
蔣成那時還沒養成摟著她睡的習慣。
即便如此,聽到這話時瞬間僵直的背脊也分外明顯,她察覺到他的意外和悚然。
遲疑良久,他回答說:“我們才多大?生個孩子也沒心思帶。”
“我會帶他。”
“你身體不好。”
“可是……”
“舒沅,現在想這些事還太早了。”
他每每話說到這份上,就是不容置喙了。
舒沅了解他的脾氣,遂之後幾年也沒有再提,就那樣平靜無波地度過了在香港修學的四年。
隻是真說起來,其實後來偶爾還是會遺憾,畢竟,她確實曾真的、極熱切的期盼過那孩子的到來。
不是不知道生育是痛苦的,對她甚至是危險的,對青春的折損亦是顯而易見的,但她那時的要求不過是安全感和家庭的歸屬感——如果那個孩子在那時到來,她會確信蔣成在一開始就曾抱好和她白頭終老的念頭,這就夠了。
當然。
很多年後,在她讀了許多書,見了許多人與事過後,也確實發現自己彼時那些幼稚的想法可笑極了。
事實早無數次向人們證明,一對不夠相愛的夫妻,哪怕有再多孩子又怎樣呢?
不過是讓未來再多許多不快樂的怨侶,多少孩子用一生痊愈童年,或多或少,都來自於被迫肩負家庭的紐帶作用。
她自覺還無法成為一個成熟的,合格的母親,也無比慶幸當年沒能成功用一個孩子捆綁住蔣成也捆綁住自己,成為整天垂淚的怨婦。
這件事,或許還要歸功於蔣成的理智,在這點上她是感謝他的。包括後來很多次,在回到蔣氏、他們都各自成長後,蔣成依然在她動搖時,許多次教她不要輕易決定孕育一個新生命,她事後都十足感激。因為這些決定,讓她在這個家裡能夠無所牽掛,僅僅用“愛或不愛”來衡量是否離開。
然而,蔣成這天卻突然向她提出:“阿沅,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他是如此獨斷專行。
那又怎麼解釋,這麼多年來不斷搪塞她的借口?明明她的身體早在三年前就基本能維持健康狀態,明明比起現在有工作的她,在此前她僅僅跟隨蔣母學習各種禮儀同興趣愛好的三年間,他們有更多時間生兒育女,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出要一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