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總是覺得心神不寧,跟要發生什麼事一般。
保姆車行駛了一半,她突然抬起頭,隔了兩秒悶悶對秦眸說:“你給他秘書打個電話,叫徐卿寒別喝太多酒。”
秦眸見她明明關心著徐總的喉嚨,還嘴硬死不承認,也不挑破,拿出手機說:“行,隨便讓徐總多喝點水?”
溫酒好煩他的調侃,正要發作,另一道手機鈴聲先響起了。
“你的。”秦眸搖了搖自己手機,沒有響。
“酒酒。”助理清貝及時遞上。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醫院來電,溫酒停留片刻,才拿過來接聽:“喂,我是溫酒。”
保姆車的動靜不大,車窗緊閉,外面的噪音也穿透不進來。
溫酒卻覺得自己失去了聽覺一般,重復地問:“你說什麼?”
“殷蔚箐女士下午過來檢查,結果已經出來,您有時間嗎,最好馬上過來一趟。”醫生的聲音緩緩傳來,這個點已經是下班時間,完全是看在院長夫人的關系上,他拿到檢驗結果的同時,便打了這通電話。
溫酒低聲說了一聲好,便掛斷。
她手指纖細,緊緊握著手機,很用力。
秦眸通過這個細節,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試探地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溫酒抬頭看他,半響,舔了舔自己發幹的唇:“什麼是胰腺癌?”
……
“胰腺癌比較特殊,早期症狀很難發現,病人就診時大多已進入晚期,手術切除難度高,風險大,非常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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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內,醫生加了個班,耐心地解釋著這個癌病的危險性,他看著靜靜無聲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話頓幾秒,醞釀著用詞說:“殷蔚箐女士是中晚期,還是有治療的可能性。”
溫酒扯動唇角時,感覺很疼,她也說不清是哪裡疼,聲音漸低:“你沒幫她騙我?”
醫生愣住,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秦眸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攔住溫酒,對她眼神暗示。
溫酒不管不顧,倔強地盯著主治醫生問:“我媽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幫她合謀騙我?”
明明是怒氣的質問,醫生卻從她眼裡看到了乞求與一絲期待。
好像求之不得,他點下頭。
可事實並非如此,醫生用惋惜的語氣說:“殷蔚箐女士確實得了胰腺癌,她現在已經開始出現腹痛,最好今早安排住院治療。”
溫酒定定看著他也不說話。
大概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聽的話,生性又霸道,擺出了一副要把人活吞的架勢。
醫生不敢在往下說,看向秦眸。
可以見得,能在溫酒面前說上話的,目前也隻有他了。
秦眸清了清喉嚨,上前試探了一句:“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要等……”
話沒說完,溫酒怒氣上來,將自己的手機狠狠地砸在了花瓶處。
她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很紅了。
醫生看到這,特別砸的還是他的辦公室,不免要很有意見:“這溫小姐,氣性這麼大。”
秦眸聽到了,眼神暗示助理將人請出去,等會給個紅包封口。
醫務室內,沒了外人。
秦眸見溫酒的表情跟要殺人一樣,關好門,再好言好語的勸:“你這樣發脾氣能改變什麼?醫生又不會跟你說,哦,他看錯了,殷蔚箐女士沒有患上胰腺癌?”
溫酒轉頭,一雙通紅的眼睛盯著他,過了許久,才幹澀開口:“我媽,她隻是說自己身體難受,這家醫院卻說她得了癌症……”
隻是身體難受,好端端的又怎麼扯到了什麼癌上。
秦眸知道她心裡不好受,任誰碰上這事也笑不出來。
他嘆了口氣說:“可能這家醫院不太靠譜,明天你換家醫院,帶她重新做一次體檢。”
“萬一還是這樣的結果呢?”溫酒漸漸的低下頭,想掩飾去眼睛裡的異樣,聲音很輕,說著便開始哽咽起來:“來的路上,我用手機查過……胰腺癌存活率不超過百分之十,病發時會很疼,一般人不能忍受……難怪,她會打電話跟我說身體不舒服。”
秦眸見溫酒垂著腦袋,盯著地上,雖然被烏黑發絲遮掩看不出表情,從她的聲音聽上去,總覺得她可能是要哭了,又死要面子在憋著。
他一時找不到說辭來安慰,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
秦眸手機震動,從褲袋掏出來一看,他說:“徐總打電話來了。”
溫酒這才抬起手,指尖用力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然後深呼吸,轉頭對他說:“你幫我接,先別告訴任何人,我去趟廁所。”
秦眸點頭:“好。”
徐卿寒無疑是白跑了一趟,到了經紀公司,卻被告知溫酒早走了。
他來了一通電話無人接聽,又讓厲雯聯系上她經紀人。
這一折騰,溫酒的人沒接到,卻被電話裡的秦眸告知:“酒酒今晚回溫宅陪她母親了,不好意思啊徐總,你要不也去溫宅?”
倘若溫酒是回去見溫老太太,徐卿寒倒也能厚著臉皮上門拜訪。
是她的母親話。
徐卿寒也知道一直不受丈母娘待見,皺著眉頭把電話掛斷。
這種想知道溫酒在哪裡,需要借助外人傳達,讓他心情也沉鬱幾分。
厲雯問道:“徐總,那我們回別墅?”
徐卿寒英俊的側臉映在車玻璃上,看不出什麼神色,他長指握著黑色手機,久久也沒有給一個回應。
厲雯也不敢喊司機開車走,等了又等,才聽到男人嗓音低冷傳來:“你再給秦眸打一通電話。”
第98章
夜晚,行駛往溫宅方向的道路沒有什麼車輛,隻有慘白的燈光無聲照亮著前方。
車內,秦眸的電話再次響起,他坐在副駕駛座,轉頭,看向了後面獨自安靜的溫酒說:“徐總秘書的電話又來了,嗯?你怎麼回事,要不要接?”
溫酒纖長的眼睫下思緒翻騰,出聲說:“你跟他說,跟我不在一起。”
她現在心很亂,隻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秦眸怎麼接的電話,又是用了什麼說辭應付著徐卿寒的秘書,這一切溫酒都沒有心思去過問,她漂亮的臉蛋沒有半點氣色,慢慢地,看向車玻璃。
“你這一出事就不要男人的行為得改啊,估計徐總這會沒少氣要發。”
秦眸絮絮叨叨的話在耳旁,溫酒一點反應也沒有。
車到了後,她拉開車門就下去,站在外面,纖瘦的身子仿若被融入了深夜裡,抿緊的嫣紅唇輕啟:“你先回去。”
已經到溫宅了,秦眸倒是也不怕溫酒還能出什麼意外,隔著車窗戶,目送她走進去後,才吩咐司機掉頭離開。
……
溫酒突然回老宅,她不想驚動老太太,便讓管家別聲張。
“九小姐,您稍慢,我已經吩咐佣人將你房間整理出來。”
溫酒出聲問了老太太最近狀況,話頓一秒,胸口泛起苦澀的滋味,又開口問:“我母親在老宅最近的怎麼樣?”
“夫人一直在養傷,很少出門。”
溫酒點點頭,走了幾步又說:“我去看看她。”
管家不明情況,看著溫酒頭也不回朝殷蔚箐住的庭院走去,夜深人靜下,她推開那扇沒有緊閉的門,腳步輕盈,沒有發出什麼太大的動靜。
走幾步,隔著窗,便看見殷蔚箐坐在燈下,頭發凌亂披散著,身上裹著一件白色緞面的睡袍,顯得身段很細,她微低著臉,視線移下,捧著一本相冊,手指在上面輕輕的描繪著。
殷蔚箐這樣坐著很久,沒有人進去打擾她,也一直盯著那本相冊不放。
溫酒站在外面看了許久,復雜的情緒使得她還沒想好怎麼進去面對自己母親,甚至是有點猶豫,有點不知所措。
直到殷蔚箐有了動作,將相冊妥帖地放在抽屜裡,然後慢慢走到裡面的房間去睡覺。
一盞燈又借著一盞被熄滅,黑暗覆蓋了房間的一切。
溫酒看到殷蔚箐的身影消失在門旁後,她心空蕩的厲害,呼吸微深,邁步走進去。
她身影停留在抽屜前,伸出了白皙的手打開。
一本相冊,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溫酒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排陰影,掩去了復雜情緒,緩緩翻開了這本相冊。
很熟悉,裡面都是她嬰兒時期的照片。
有些被人用手,一遍又一遍描繪的緣故,已經有些泛黃了。
溫酒安靜看著,整個人接近麻木,直到一旁,聽到殷蔚箐的聲音:“酒酒?”
她抬頭,看到自己母親就近在咫尺。
手裡拿著相冊,指尖在顫,聲音在說:“我回來看奶奶。”
殷蔚箐隻是看著她,母女間的隔閡似乎不知不自覺中已經形成了,誰也無法跨越過去,她用那種接近溫柔到無法挑剔的語氣,說:“你奶奶歇下了。”
“是啊,回來晚了,所以來你這看看。”溫酒隨意一般,將相冊扔進了抽屜裡。
她轉身作勢要離開,步伐走兩步,又不甘地停下。
殷蔚箐還站著原地,目光依舊溫柔地注視著她身影。
溫酒將長時間附心口的委屈和難受情緒糅合成了力氣,呼吸微長,問出口:“媽媽,你愛我嗎?”
“酒酒。”
殷蔚箐加注了語氣裡的感情,說:“媽媽怎麼會不愛自己的女兒呢?”
溫酒自嘲的笑了笑。
笑自己太過斤斤計較,去在意殷蔚箐那個已經死掉的小孩。
她低下眼眸,聲音聽上去沒什麼情緒變化:“白天那家醫院不是很靠譜,今晚我住下,等明天帶你去別的醫院檢查身體。”
“我吃了半盒止痛藥好些了。”
“這樣藥會上癮,媽,你少吃點。”
難得聽到女兒的關心,殷蔚箐愣了下,慢慢地笑開了。
而溫酒無心欣賞自己母親美麗的容顏,眼神也在回避著:“你早點休息。”
她急匆匆的說完,轉身就走出去。
來的突然,離開也是。
溫酒踩著高跟鞋走的很快,直到離開了庭院和殷蔚箐的視線,她眼眶忍了已久的淚水,才落下一顆。